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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蓝道澈寻了一个山洞,将严厉明藏入其中,恭恭敬敬拘了一躬,道:“委屈师兄在这里等我几日,我擒了佘百艳便来于你相会。”

    严厉明笑道:“直到现在,我才肯定,你真个是蓝师弟。我们三人猜忌太久了。”

    蓝道澈十分得意,“师兄,所谓虚者实之,实则虚之,你用得其实远比我好。”

    “此话怎讲?”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蓝道澈道,“你法号叫做道明,偏偏又取假名严厉明,不正是为了虚虚实实?”

    严厉明点点头。原来他正是余常乐的二弟子洪道明。只有把自己叫做严厉明,才能反叫同门兄弟摸不清虚实,不敢轻易下手。

    “你的大弟子何进,继承赵贾的天赋,只合修炼锐利内功,终于暴露了你的身份。可你却尤能化腐朽为神奇,当即寻上青铜门报仇,要以锐劲,去抗铜狮几乎满门的刚劲,真可谓用心良苦。如此一来,我也险些吃不准你究竟是不是二师兄了。”

    “不错。”严厉明道,“若非如此,大师兄黄道清早对我下手了。可惜他终究多疑了。把我弟子引去夜探青铜门,想要探知我虚实。我故意射出拙劣的御气短剑,竟丝毫伤不得铜狮,因此瞒过了他。”

    “禽兽。”蓝道澈愤然骂到,“你女儿都死在了铜狮手上,可你竟只顾演戏。”

    洪道明一怔,眼睛已然红润,“人死不能复生。何况黄道清近在咫尺,我若当场杀了铜狮,岂还有机会救我女儿……”

    蓝道澈也点点头:“如此说来,你当时为救女儿,以致内力尽失,乃是真的了?可惜,可惜。可惜我和大师兄吃不准对方身份,深怕被对方渔翁得利,谁也不敢对你出手。”

    洪道明发出阵阵苦笑,“想不到,想不到我武功最低微时,反倒是最安全的……”

    他终于笑不动了,淡然问道:“后来,你又如何对我动手了?”

    蓝道澈神情更为得意了,“怪只怪你驱逐了何进。我当即明白,这是明哲保身之计。何进一般也是纯锐之躯,你因小事驱逐了他,无非便是丢车保帅,要用他替代自己。大师兄因此知你不行了,无人克制我,只好识趣地逃去。我知只有除掉你,才真能高枕无忧,冒险赌上一把,终于骗过了你,将你打得措手不及。也亏符梓通这枚卧底安插的巧妙,他将蛇缠功献给你,其实是我授意的。你只记得蛇缠功可克刚劲,因而拼命习练,却忘记了,这门功夫只有师弟我这般纯柔之躯,才可发挥的淋漓尽致。”

    洪道明懊悔不已,“我竟如此糊涂!本以为交出何进,好让他早日与韵儿相会。不曾想,反暴露了虚实。如此,你为何要等到我功力恢复了七八成,才动手呢?”

    蓝道澈大笑起来,“师兄,你真个老了,原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我若一早来逼,你毫无胜算,岂会乖乖受缚,必然是自杀以玉碎。只有给你些许希望,你才会容我近身。但若容你恢复十成,于我又太危险了,只有七八成时,我纵然失利,也一样可以逃之夭夭,实为恰到好处。如今你已被缚,想死也未必容易了。我得了你,再去捉拿何进,岂不是双孔活棋,了无意外么?”

    此理一白,洪道明佩服投地,连声叫绝。蓝道澈止住他,道:“若论智谋,我们三个其实终究半斤八两。可惜,可惜你不听师父戒律,偏偏要娶妻生女。有了牵挂,你哪里还如当初进取?看来师父教我们清心寡欲,修道养生,其实也十分有道理的。”

    洪道明呆了半晌,道:“只惜我女儿还是没了。若能留她在世,我宁愿不要什么长生不老……”

    听到这般不上进的话,蓝道澈博然大怒,再也不愿与他师兄饶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凑齐纯柔,纯刚两类高手。铜狮既在青云寨庇护下,一时确实擒获不得,蓝道澈只好先抓紧对付佘百艳。

    他找了个聋哑文盲照看着洪道明,领了众爪牙往五毒帮别苑而来。

    佘百艳数召不至,早让他起了疑心。将至别苑时,他换过妆容,拌做了一个算命先生,决计试探一番。

    到了别苑门附近,已然望见了正门。蓝道澈越发装腔作势,喊起卖卦的口号来。他喊了七八遍,不见有人盯梢,乃放下心来,正要往别苑走去,忽地背后一人喝住了他。“那算卦的先生,我看你脚步轻盈,呼吸均一,好似武林高手一般,究竟意欲何为?”

    蓝道澈大惊,回眸看时,只见一个后生跟着两个剑客正向自己走来。他认出这后生是夜鹰,不禁有些吃惊。“我已按住了内劲,竟还被他听出来了。他又如何会在这里?”

    再察两个剑客时,他惊讶更盛。这二人气质平庸,却功力深厚,莫非是惯于侦探、刺杀一类的角色?

    双方彼此打量了一遭,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夜鹰先行发问:“先生莫非是青云寨一系的?”

    “青云寨,何出此言?老夫浪迹江湖,只以算卦为业。”

    夜鹰心道:“这厮果然警惕,寻常问他,如何能得实话?”他既扮做卖卦的,夜鹰便要问一卦,看看他如何作答。

    蓝道澈不好回绝,乃问夜鹰究欲问何事?

    夜鹰道:“我奉武林盟主之命,要去五毒帮帮主佘百艳处,借长生不老秘籍一观。这便问问,她究竟给不给我。”

    蓝道澈一怔,这才知道武林盟主也盯上了佘百艳。他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长生不老其实是个阵法,佘百艳处哪有什么秘籍,世人不知详情,胡乱凑热闹便也算了,居然连武林盟主也这般糊涂。他决定胡乱算他一卦,且把夜鹰打发了。

    毕竟做了几十年道士,蓝道澈于算卦还是知道一二的。他有模有样,也摊出一块卦布来,使一枚铜钱抛掷。须臾得了卦象,他把眉头一驺道:“这卦象甚不吉利,主买卦的人可能有血光之灾。佘帮主恐怕也有牵连,老夫与她私交甚好,不容不去解救。”

    夜鹰本来并非想买卦,乃是借卖卦探他虚实,因而故意胡编来意,假称是莫伯高派来的。他以为若对方也是莫伯高派来的,或许会不打自招。不曾想,眼前这老先生真会算卦,一算还如此之准,自己一见佘百艳可不就是血光之灾。至于老先生说,还会连累佘百艳,那便更准了,他身后两个跟屁虫,身份一直不明,难保见了佘百艳佳容,不会心生歹意。

    夜鹰道神情一瞬凝重了,对蓝道澈道:“若如此不吉利,我便不去相见了。麻烦先生入去传一声话,便说我夜鹰十分钦佩佘帮主,如有需要,任凭调遣。”

    青铜门的人居然任凭佘百艳调遣,蓝道澈一个头变作两个大。他猜想,难不曾佘百艳真个与铜狮定了什么阴谋诡计,竟要暗算他?思忖之余,他庆幸自己暗访这一回。

    应下夜鹰的嘱托,蓝道澈继续入五毒帮别苑去。经了夜鹰这一回,他更加小心掩盖自己内力了。

    佘百艳接到下人禀报,说有个算命先生非要入见,她心中颇疑,却也令人引他入来。蓝道澈一路留心,见苑中并无异样,才松下一口气。很快见着了佘百艳。

    “佘帮主,山人有礼了。”蓝道澈道。

    佘百艳看出这个老头名堂不浅,正要询问。却见梅丫头提了一壶茶水,送上座来。佘百艳一怔,当即知道了眼前之人是谁。

    原来佘百艳深知蓝道澈最擅长易容,怕他忽地潜入,探知了自己计划,因而多长了一个心眼。为此她特地将裘九章安顿在接客厅堂附近。如有风吹草动,也好得他及时接应。方才蓝道澈入来时,裘九章恰好望见他,只拿赤眼一照,顿觉此人功力不凡,心中大惊。他急忙赶至厅外,唤梅丫头传入了暗号。

    见梅丫头手上是那把茶壶是青龙吞云花纹,佘百艳一看,便知眼前这人武功在自己之上。如此高手却来装神弄鬼,除却蓝道澈,不该有别人。

    佘百艳故作疑惑,问蓝道澈:“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蓝道澈道:“山人受人所托,为佘帮主算过一卦。只因卦象不吉,恐贵宝宅有血光之灾,特来报知。”

    佘百艳见他尤在装腔作势,不好当即拆穿,笑道:“不知何人为我算的一卦?”

    “青铜派夜鹰。”蓝道澈道,他双眼紧瞪,要看佘百艳是何反应。

    “哦,竟是我的对头。”佘百艳露出怒色,“先生怕是武林盟主莫伯高派来下战书的吧。”

    蓝道澈心中一咯噔,才知道莫伯已经到了要向佘百艳出手的地步。若真如此,他更该先下手为强了。“佘帮主误会了,山人只是算卦,解卦,并不会下什么战书,也不知青铜门与青云寨竟是你的对头。不过按理说,他们总是武林正派,于卦象上不该如此险恶。以山人来看,佘帮主的对头恐怕另有其人。”

    佘百艳一听,肚中好笑,心道:“原来你是试我口风来了。若非裘老先生在此,我岂非要真个上当?”她当即摇了摇头,道:“除此外,我并没有什么对头了。真要说有时,如今我五毒帮各分堂,颇为尾大不掉,已然将我架空,难不成真要祸起萧墙吗?”

    蓝道澈尤不死心,“除却这二处,佘帮主真的没有大敌了吗?”

    “没有。”佘百艳假装思索了一阵,“就算真有,也绝不至于招致血光之灾,需知我还有一处盟友,正要赶来汇合。他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得他相助,便是青云寨也断然不敢轻易来犯……”

    蓝道澈当然知道佘百艳所言的盟友便是自己。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下了对她疑虑。“佘帮主,如此容老夫再算一卦,看看这位盟友究竟何时到来。”他当即掏出算命的家伙什,装神弄鬼又卜了一卦。对着卦象注视了半日,他喜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恭喜帮主了,以卦象看,你的盟友于此不远,而且确实可以助你解除危机。老夫先前多虑了。”

    佘百艳道:“哪里话,若无先生见教,我这几日终究不宁。”

    蓝道澈见佘百艳对自己不曾起疑,打算先行告退,再以庐山真面目前来相见。他又与佘百艳客套了几句,便请辞离去了。

    走到门外,他正好撞见了裘九章。高手相遇,两人心中一怔,已知对方不在己下。

    “原来裘九章还在这里!”蓝道澈有些后怕,庆幸方才没有和佘百艳撕破脸皮。

    裘九章却心道:“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必是蓝道澈了。怎么佘百艳竟放他走了,莫非另有打算?”他与蓝道澈其实有仇,一定要除之而后快,若非如此,一样可以长生不老裘九章何必倚着佘百艳,偏不去与他合谋?仇人便在眼前,依着裘九章的脾气,本该是忍不住要厮打的,但一来对方身份并非坐实,二来佘百艳不动声色,他便忍了下来。

    蓝道澈知不宜久留,匆忙要走。没出十步远,忽地一对人马撞出,竟是陈凡带了神剑门众人,前来助阵了。

    原来裘九章一发警报,苑中下人们当即把消息传给潜伏的诸多高手,要他们合围蓝道澈。张一山、祁隆会等人,以蓝道澈真假难辨为由,只是观望,只陈凡担忧师兄安危,领着众师弟便来厮杀。

    直到撞见二人,他们才知道是虚惊一场。陈凡当即问道:“那蓝道澈呢?可曾来了?”

    佘百艳闻声,远远飘身赶来,喝骂陈凡道:“你却糊涂,至今还计较小仇小恨,蓝道澈请走你师父,乃是为了共谋长生不老。我们应当通力合作才是。”

    陈凡一怔,欲要再言。佘百艳抢先喝道:“你们名门正派,爱的只是面子。蓝道澈打败了你们师父,便恼得你们日日盼着复仇。若非看在何进面子上,我早赶你们出去了。你们真要与他再见个高下,也要等到长生不老以后才行吧?”

    蓝道澈尤蒙在鼓里,见佘百艳处处维护自己,不禁欣喜,暗自庆幸道:“原来佘百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个把长生不老当做人人可得的。我且离了去,再从中做个计较。”

    蓝道澈顾不得听人吵架,匆匆出苑去了。等望不见了他,佘百艳舒一口气,急改过面色,把陈凡、裘九章二人请入厅堂,乃以实情向告。

    陈、裘二人惋惜道:“早知这算命先生便是他,何不当场擒获了?他武功再高,也决不可敌得过我们人多势众。”

    佘百艳莞尔一笑,道:“裘老先生武功高强,陈师弟救人心切,我又岂能不知?但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武林盟主莫伯高也对长生不老十分感兴趣,已然寻上门来了。若容他也插手其中,难免又要借永生阵法,向朝廷谄媚,几时能轮到我们收益?这个蓝道澈不知我正要对付他,容他去了,其实是一个盟友。对付莫伯高,少不了也要他相助。”

    原来佘百艳放过蓝道澈,竟是为了制衡莫伯高,裘、陈二人十分叹服。

    莫伯高一行的消息传来不过二三天,佘百艳既想出了应对之策。她算计之深,当真无人能比。更难能可贵的是,面对蓝道澈起了疑心,前来暗访,她竟又能随机应变、巧妙掩饰,终于骗过了这只老狐狸。这般工与心机,确实令人叹服。裘九章佩服之余,不由后背发凉,怎么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表面妖娆妩媚且优雅端庄,内心却又如此老练成熟,使人心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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