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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竹外桃花21

    她的身子,又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姐。”

    “等下吧。”徐宫尧对宁正阳使了个眼色。

    宁正阳深吸一口气,顺了意。他陪可安跪着,脸色也是难看的。宁容成生前,和他感情也很要好。

    那是,他人生的启蒙老师,是他最敬重的兄长。

    事发突然,他本在外地出差,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他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更何况,是身边的可安。

    这个打击,足以摧毁了她。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有条短信进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

    屏幕上闪动着言泽舟的名字。

    正阳下意识地看了看可安。

    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正阳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把电话给拨回去。

    言泽舟很快就接了起来。

    “她怎么样?”

    “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正阳如实已报。

    言泽舟那头沉默了许久,正阳等着他说话,目光却远远地落在了可安身上。

    可安忽然站起来了,她俯身,紧紧地抱住了宁容成的骨灰盒。

    她准备好了。

    “我们要去墓园了。”正阳对言泽舟说。

    “照顾好她。”

    “我会的。”

    正阳挂了电话,跑过去扶住可安。

    可安却挣开了他的手,没有让任何人碰她。不,或者,她是不想让任何人碰到她怀里的宁容成。

    徐宫尧撑起了伞,把伞沿倾向可安,自己走在了雨里。

    雨很大。

    宁氏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立马跑过来为他打伞,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长龙一样的车队,一辆挨着一辆排列在灵堂前面。一起去墓园的人,都已经妥妥帖帖地坐在车里等着了。

    徐宫尧把可安送进了第一辆黑色轿车里,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的身上全都湿了,司机递给他一块毛巾,他擦了擦脸,回头去看可安。

    “宁总,可以出发了吗?”

    可安低头盯着怀里的骨灰盒,良久,才开口。

    “走吧。”

    为了避免记者跟拍,这一路都封锁了。开出灵堂没多久,徐宫尧就在模糊的雨帘里,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越野车停在路边,大雨捶打着车窗,看不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

    但徐宫尧知道,那是言泽舟。

    黑色的轿车和黑色的越野擦肩而过,车里的可安和言泽舟,谁都没有看见谁。

    雨还在下。

    好像,过往的所有痕迹,都会在这场雨里,被冲刷干净。

    整个宁氏的车队浩浩荡荡到达墓园时,雨忽然停了。

    徐宫尧下车,给可安拉开了车门。

    几乎同时,身后的十几辆轿车,齐刷刷地打开了车门。

    前来送葬的,都是宁家亲眷或者宁氏高管。

    可安走在最前头。黑色的裙子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更加纤瘦,她好像是隐匿在这天地间的墨痕,随时会消失。

    墓园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

    徐宫尧把预约落葬的通知书交给了工作人员。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送葬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列在墓穴前,低头默哀。

    落葬仪式正式开始,可安手捧着宁容成的骨灰,却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的黑发随风起又随风落,美得有点荒芜。

    周围一片肃穆,没有人敢催促,也没有人敢挪步。

    徐宫尧看着她,等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去,她的世界,却像是被定了格。

    送葬的队伍里开始传来哭声,隐隐绰绰的,像是幻觉,却又真实存在。那哭声渐渐由点,连成了片。

    终是有人不忍心的,如此简简单单的把他送走。

    这样年轻蓬勃的一条生命,这样如诗如酒的一个男人。

    可安的眉角动了动。

    徐宫尧的心弦都绷紧了。这个女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去注视她,才能藏住胸腔里汹涌的心疼。

    她上前了一步,接着缓缓地抬手,掀开了盖着骨灰盒的那块红色绒布。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又停住了。她的目光,安静的沉痛的,落在宁容成的骨灰盒上,就像是看着宁容成本人一样。

    “哥,我们来生见。”她开口,嗓子哑得不像她本人。

    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宁容成的骨灰盒。

    徐宫尧抬手挤了挤眼窝,他的眼角,也有了几分湿润。

    天空的黑云,又涌到了一起。

    大雨,随时会再次落下。

    她终于不再犹豫不再留恋,亲手将宁容成的骨灰盒放入了墓穴。

    封穴盖顶,落葬完成。

    在场的很多女士都开始恸哭,但可安依旧很沉静,她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菊,俯身跪下。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得又重又狠,似要磕出血来。

    徐宫尧上前扶她,她挥了挥手。

    “徐特助,让大家都走吧,你留下。”

    “是。”

    徐宫尧转身,对着队伍里的宁正阳点了点头,宁正阳会意,开始谢客清场。

    偌大的墓园,很快就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可安跪着,徐宫尧在她身后站着。

    “徐特助。”

    “是。”

    “你说,恢复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抽搐离世?”

    “医生说……”

    “我不要听医生说,我要听你说。”可安仰头看着徐宫尧,她的眼底一片血红:“你说,我哥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

    徐宫尧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宁总,我们没有证据。”

    “等验尸结果出来,就有了。”她冷静地可怕。

    徐宫尧蹲下来,和她平视:“你想怎么做?”

    可安看着墓碑上宁容成的笑脸,抿紧了唇。

    宁容成刚刚去世,海城上下就对宁氏内部管理调整的问题大肆报道,这样的报道,是不是人为,一看便知。

    她从前可以装傻充愣,不闻不问,但现在,她明白了,一味退让并不能换来余生安稳。

    最爱她的人被害死了,若她继续软弱,她也得死。

    “徐特助,你之前说过,我不争,你也不争。那现在,如果我想争了呢?”

    徐宫尧侧了侧身。

    他看到,她的眼里,有对他的信任。这种信任,超越了任何情感,让他感动,让他沉沦。

    “慷慨赴死,在所不辞。”

    言泽舟从检察院出来,门卫远远冲他行了个礼。

    越野车开出了大门,他刚刚想要转弯,一抬眸却看到马路对面的香樟树下,有一个人等着。

    那人新剪了头发,只短到耳廓的发弧,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精巧的脸型。她穿了纯白的裙子,站在绿荫底下,裙摆飞扬,洁净美好。

    是宁可安。

    已有整整半个月未见的宁可安。

    言泽舟狠狠地踩下了刹车,他不顾自己的车正堵在路口,关门冲进车流。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绿化带和栏杆,被他利落地跃过。

    他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可安冲他微微一笑。

    言泽舟沉默地看着她。

    她瘦了,瘦的那么明显。她不快乐,因为她笑着,眼里也没有光。

    言泽舟本该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可是想了想,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怎么过来了?”

    “想和你吃个饭。”

    她还是直截了当的样子,他忽然放心了,转念又觉得更担心。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她说着,也跳进了车流,学着他刚才朝她跑过来的样子,翻过栏杆,跳过绿化带。

    言泽舟跟在她身后,看着都捏把汗。

    穿着裙子也敢如此乱来的,大概整个海城也就她一个。

    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护着。

    上了车,她自觉地绑好了安全带。

    “想去哪里吃饭?”言泽舟问。

    “去哪里都没有关系。我只想要一个包厢,能和你安静地说会儿话。”她的眼神和她的裙子一样,纯粹得纤尘不染。

    言泽舟点头。

    他把车开到了检察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餐厅的装潢风格高雅整洁,情调格调都不错。

    言泽舟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可安上了楼才发现,这竟是个情侣包厢。她站在门口盯着门牌上的“情侣”二字出了神。

    跟在她身后的言泽舟清清嗓子,解释说:“只剩下这样的包厢了。”

    不知是真是假。

    可安笑了一下,推门进去。

    包间不大,但环境特别好。从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海城著名的佳夜江。这条江的夜景,美得让人心驰神往。

    “这顿得我请。”可安先开口。

    正在给她倒水的言泽舟顿了顿:“分什么你我。”

    “要分的,就当是我对不住你,那天,我不该不声不响地离开放你鸽子的。”

    “我理解。”

    “谢谢。”她很客气。

    这种客气,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疏离。

    “最近,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他已经从正阳那里,了解了她全部的近况。但是,此刻她在眼前,他还是想亲口问一问,她还好吗?

    “不好。”她坦白地答。

    她的诚实,让言泽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绕过桌沿,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温柔地抱住了她的脑袋。

    可安没动,鼻间熟悉的皂角香,让她安心。

    “节哀顺变。”他的嗓音沉沉的。

    可安轻轻地点了点头,推开了他。

    “别这样,服务员要进来上菜了。”

    “没关系,这是情侣包厢。”他很认真地回答。

    可安笑了。

    她比他想象的,笑得更多。

    但这种笑容,真的不一样了。从前,她无论怎么笑,都是生机勃勃的。但现在,这种笑容里多参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服务员果然敲门进来上菜了,上菜的间隙,言泽舟一直看着她,但是,她却一直在走神。

    “新发型很好看。”他难得主动夸她。

    可安眨了眨眼。

    “嗯,我知道。漂亮的人换个发型,不过就是换了一种漂亮法。”

    这下轮到言泽舟笑了。

    气氛忽而轻松起来。

    言泽舟给她切好了牛排,推过去。

    “你今天对我真好。”可安低头看着盘子。

    “我以前对你不好?”

    “嗯。”

    “那我检讨。”

    可安握着刀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不用检讨。本来就是我死缠烂打的追着你。你对我已经足够容忍了。”她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言泽舟总觉得她还有下文。

    果然,她咽下去之后,又开口。

    “前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我很抱歉。我想,你应该在五年前就知道了吧,我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他的眸光深了下去,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三分钟热度,说风就是雨,厚脸皮……“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语气已经变重。

    可安苦苦地勾起了嘴角:“那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重要,忽然不见,也不会觉得可惜,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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