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天道的恶意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桌上，李力坐在摆满菜肴的餐桌前，怔怔的看着插在饭里的筷子一点一点倒下。
妈妈打电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明声音很大，可在他耳中却模糊的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透过门缝，他看见妈妈在哭。
啪。
放在左边碗里的饭勺掉在地上，粘在上面的米饭撒了一地，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
还有一口碗是空的。
他记得那天一直到很晚他都没有动一下，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他才想起来该吃饭了。
漆黑的房间里，李力夹了一筷子从来都不爱吃的蔬菜，放进嘴里机械的咀嚼。
那冰凉的滋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难道猜不出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传来，李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咀嚼着冰冷的饭菜。
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好像......刚初一来着？
眼前画面中的世界变幻流转，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间，李力面无表情的站在铁门外，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冰凉。
铁门内，模糊的话语声再度响起，很大声，很吵，但就是听不清晰。
“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力依然没有回答，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夕阳，看着它逐渐落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有些记不清了，能记得的，只有夏天的街头同样很冷。
嗤！
他的胸口忽然爆出一篷血雾，李力低头看去，却看见一个恐怖的大洞出现在胸膛，其中的心脏则诡异的扭曲，仿佛一团橡皮泥被孩童揪着扭成旋涡。
汩汩鲜血从那大洞中流出，他的眼睛鼻子口中也同样流淌出鲜血。
李力伸手擦了擦，看着被染红的掌心。
咔！
刺耳的骨碎声传来，鲜血淋漓洒落，他的指尖不知为何忽然向外翻卷，断裂的骨刺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很痛。
咔嘎嘎嘎啪！
但这还没完，从指尖到手掌，从手掌到手臂，从右手到左手，从双手到双脚，他看见自己的所有四肢都在卷曲，肌肉与皮肤翻转，神经麻花似的扭成一团，甚至被碾成沫的骨头从肉里淌出时，也扭曲出一道道螺旋的粉色痕迹。
疼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冷汗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额头，他勉强撑住，不让自己失陷。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一面镜子，尽管他浑身鲜血淋漓，但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却一尘不染。
那个镜子里的李力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浓浓的恶意。
“去死吧，去死吧......”
他高声呐喊着，重复着，打破了李力枯井无波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死？”
李力如此反问。
“因为你该死！”
“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为了解脱！”
“但那不是解脱，只是逃避！”
“逃避，就是受罪！你我都清楚！”
“没事的，没事的。”
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安慰道：“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没事的.....”
“可我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镜子里的李力忽然走了出来，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捅进李力的腹部。
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我总有一天会明白真相，总有一天一切都避无可避。”
这句话，李力无法反驳。
匕首搅动，剧痛在肚子里蔓延，冷汗与青筋爬满了李力的脖颈与额头。
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让他的后背湿透。
李力想要阻止那个镜子里走出的自己，右手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用力推了两下，却忽然发现那只持刀的手居然是自己的左手。
从来没有什么分裂的人格。
李力看着自己染血的左手，看着掌心那把浸透血液的刀子。
原来要杀他，一直都是他自己。
此时一切都寂静了下来，但有什么东西，在这寂静中慢慢酝酿，那是绝对的冷漠，或者是熊熊燃烧的情绪，它们在平静的水面下积累直到.......疯狂！
而就在此时，一道皎洁的清光，静静照下。
“原来.....是你。”
漆黑的洞内，一只受伤的野兽静静蛰伏。
“去死吧，去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你该死！”
好吧，也许没那么安静。
李力吃力的拖着身体往洞深处爬，他口中喃喃着没有条理的话语，看似是在和小麒麟对话，实则是在自言自语。
他艰难的爬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锋利的爪尖刮开上臂的甲壳，鲜血不知不觉间溢出。
“李力，你还好吗？”
小麒麟蹲在他身旁，一手拍着他后背，轻轻问道。
“我还好.....”
他忽然坐了起来，两眼古井无波的看着前方。
“好？我很好，非常好，为什么会不好？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继续活着？”
“不，你不要靠近我......”
“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为了解脱！”
“那不是解脱，只是逃避！”
“没事的，没事的。”
他抱着头自我安慰：“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没事的.....”
小麒麟听着李力胡言乱语，渐渐总结出他的精神状态。
“过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爆发，让他痛苦无比，近乎疯狂，因此产生了轻生解脱的念头，但理智又让他自我反驳，不至于真的做出傻事，但这又并非离魂之症。”
“很奇妙。”
她将此时李力的状态称之为脆弱的平衡，他正在通过不断提出问题，宣泄恐慌，然后解决问题，说服自我来平稳骤然爆发的情绪。
之所以是脆弱的平衡，是李力一旦没成功说服自己就全完了。
但就目前看来，他从没失败过。
至少从他患病以来的十多年没失败过。
小麒麟猜测这次或许只是个例，平时李力的病症爆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表现，顶多情绪变得略微极端。
不然也没法解释他是如何在连家人都不知道此事的情况下度过的这么长时间。
“嗯？”
小麒麟忽然皱眉。
“情况不对，他好像快撑不住了！”
她蹲下，仔细检查李力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随后又慢慢放大扩散，呼吸和心跳也逐渐平缓。
但体内的真气却开始如潮水般汹涌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从李力体内苏醒。
“为何这次会如此严重？”
“李力曾经经历过这种状况吗？遇到此等情况时他是如何缓解的？”
“不对，李力的状态明显不寻常，为何？”
“是因为鬼市？是因为押后了过多的情绪？还是因为吞了权柄的影响？”
“不.....一切的源头是.....”
她忽然抬头。
“天道！”
小麒麟立刻意识到，正是那冥冥之中的天道让李力的这次病症爆发来的如此激烈。
这个世界，再一次的对李力展现恶意。
“我该怎么做？”
她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直接干扰李力思绪的手段。
“此劫既是因气运而起，那我便以气运助之，这才是最好的解围之法。”
她起身，一席青衣绽开无数丝绦，又恍然间，那无数丝绦构成了翠绿的鳞片，层层叠叠，宛若工匠精心雕刻。
蒙蒙的清光洒落，照亮了整个洞穴，也照在了李力身上。
这忽然的变故将他唤醒。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睡吧，睡着了就不痛苦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麒麟那对柔和水润的眸子望着他，透着清净祥和的意味。
李力躺在地上，在痛苦和疯狂中努力的睁开双眼，看着小麒麟蜕变的那一幕，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沸腾的情绪被奇妙的抚平，很快达到了让他能够安睡的程度。
“原来，那一夜也是你。”
“是啊，你难道忘了？”
小麒麟轻笑了一声，低下头，轻轻拱了一下他的脸。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啊。”
“对啊，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蜷缩在小麒麟怀中的李力沉沉的睡去，在深沉的黑梦中慢慢弥补精神的损伤。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
看着李力渐渐陷入沉睡，打量着他面庞的小麒麟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到底是何种感受，能让他这样的人都如此狼狈？”
她回想起那日面对金角幼兽时，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人身上忽然爆发出的强横意志，只在瞬间就压倒了她与吞虫本能，她甚至都来不及抵抗。
而拥有那种意志的李力此时却如此狼狈。
“仅仅只是爆发压抑的情绪，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小麒麟那双美目下移，落在李力眉心。
“他说不要让我与他共情，是在担心押后的情绪影响到我？”
“可这情绪真的能影响得了我吗？”
想到这，她有了几分怀疑。
仔细想想，李力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像这样的“孩童”积压出来的情绪，真的能够影响的了足有四百五十多岁，经历了无数，见过了无数事情的她吗？
尽管相对于同族她也只是孩童，但小麒麟自信，相比李力自己肯定要远比他更加成熟，更能承受。
“也许只有我试着与他共情一下才能知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轻声说道，眼中不可抑制的有了一丝好奇。
她明白自己可能是在作死，但那又如何呢？
碧玉麒麟本就是一种爱作死的种族，它们好奇心旺盛，就像一百只猫的集合体，但偏偏鸿运当头，保命能力又极强，在有一百多只猫那么多的好奇心同时，也有着好几百条那么多的命。
整个碧玉麒麟种族自诞生以来，就没有任何族人死于意外，一次也没有。
可以说：“反正作不死，就往死里作。”这句话就是它们这个种族的代名词。
作死，就是碧玉麒麟的天性啊。
尽管小麒麟突遭大难，尚未恢复，比起正常的碧玉麒麟要慎重了许多，但此时依然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作死的想法，而且愈演愈烈，难以挽回。
“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她慢慢的将意识延伸向李力。
“这也是一种新知，我还从未见过有这种心病的人类。”
洁白的额头与漆黑的颅骨接触，意识交织，让两人的感觉在此时相连。
轰！
小麒麟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背部猛的一弓，嘴角一阵阵的抽搐。
害怕，冰凉，炙热，难受，羞愧、痛苦、自责哀伤高兴苦涩愉悦后悔迟疑担心紧张消沉悲痛悲伤气愤发怒不悦大怒暴躁酸涩逃避自伤失落。
她感觉无数情绪粘稠浓密的搅在一起，宛若凝结的块状物，不分青红皂白的塞进了自己脑浆！
只见小麒麟的身躯在一阵颤抖后，忽然两眼一翻，硕大的头颅无力垂落，趴在了李力胸前。
洞穴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妈妈打电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明声音很大，可在他耳中却模糊的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透过门缝，他看见妈妈在哭。
啪。
放在左边碗里的饭勺掉在地上，粘在上面的米饭撒了一地，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
还有一口碗是空的。
他记得那天一直到很晚他都没有动一下，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他才想起来该吃饭了。
漆黑的房间里，李力夹了一筷子从来都不爱吃的蔬菜，放进嘴里机械的咀嚼。
那冰凉的滋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难道猜不出吗？”
一个声音在耳边传来，李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咀嚼着冰冷的饭菜。
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好像......刚初一来着？
眼前画面中的世界变幻流转，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间，李力面无表情的站在铁门外，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冰凉。
铁门内，模糊的话语声再度响起，很大声，很吵，但就是听不清晰。
“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力依然没有回答，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夕阳，看着它逐渐落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有些记不清了，能记得的，只有夏天的街头同样很冷。
嗤！
他的胸口忽然爆出一篷血雾，李力低头看去，却看见一个恐怖的大洞出现在胸膛，其中的心脏则诡异的扭曲，仿佛一团橡皮泥被孩童揪着扭成旋涡。
汩汩鲜血从那大洞中流出，他的眼睛鼻子口中也同样流淌出鲜血。
李力伸手擦了擦，看着被染红的掌心。
咔！
刺耳的骨碎声传来，鲜血淋漓洒落，他的指尖不知为何忽然向外翻卷，断裂的骨刺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很痛。
咔嘎嘎嘎啪！
但这还没完，从指尖到手掌，从手掌到手臂，从右手到左手，从双手到双脚，他看见自己的所有四肢都在卷曲，肌肉与皮肤翻转，神经麻花似的扭成一团，甚至被碾成沫的骨头从肉里淌出时，也扭曲出一道道螺旋的粉色痕迹。
疼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冷汗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额头，他勉强撑住，不让自己失陷。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一面镜子，尽管他浑身鲜血淋漓，但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却一尘不染。
那个镜子里的李力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浓浓的恶意。
“去死吧，去死吧......”
他高声呐喊着，重复着，打破了李力枯井无波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死？”
李力如此反问。
“因为你该死！”
“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为了解脱！”
“但那不是解脱，只是逃避！”
“逃避，就是受罪！你我都清楚！”
“没事的，没事的。”
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安慰道：“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没事的.....”
“可我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镜子里的李力忽然走了出来，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捅进李力的腹部。
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我总有一天会明白真相，总有一天一切都避无可避。”
这句话，李力无法反驳。
匕首搅动，剧痛在肚子里蔓延，冷汗与青筋爬满了李力的脖颈与额头。
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让他的后背湿透。
李力想要阻止那个镜子里走出的自己，右手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用力推了两下，却忽然发现那只持刀的手居然是自己的左手。
从来没有什么分裂的人格。
李力看着自己染血的左手，看着掌心那把浸透血液的刀子。
原来要杀他，一直都是他自己。
此时一切都寂静了下来，但有什么东西，在这寂静中慢慢酝酿，那是绝对的冷漠，或者是熊熊燃烧的情绪，它们在平静的水面下积累直到.......疯狂！
而就在此时，一道皎洁的清光，静静照下。
“原来.....是你。”
漆黑的洞内，一只受伤的野兽静静蛰伏。
“去死吧，去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你该死！”
好吧，也许没那么安静。
李力吃力的拖着身体往洞深处爬，他口中喃喃着没有条理的话语，看似是在和小麒麟对话，实则是在自言自语。
他艰难的爬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锋利的爪尖刮开上臂的甲壳，鲜血不知不觉间溢出。
“李力，你还好吗？”
小麒麟蹲在他身旁，一手拍着他后背，轻轻问道。
“我还好.....”
他忽然坐了起来，两眼古井无波的看着前方。
“好？我很好，非常好，为什么会不好？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继续活着？”
“不，你不要靠近我......”
“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为了解脱！”
“那不是解脱，只是逃避！”
“没事的，没事的。”
他抱着头自我安慰：“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没事的，没事的.....”
小麒麟听着李力胡言乱语，渐渐总结出他的精神状态。
“过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爆发，让他痛苦无比，近乎疯狂，因此产生了轻生解脱的念头，但理智又让他自我反驳，不至于真的做出傻事，但这又并非离魂之症。”
“很奇妙。”
她将此时李力的状态称之为脆弱的平衡，他正在通过不断提出问题，宣泄恐慌，然后解决问题，说服自我来平稳骤然爆发的情绪。
之所以是脆弱的平衡，是李力一旦没成功说服自己就全完了。
但就目前看来，他从没失败过。
至少从他患病以来的十多年没失败过。
小麒麟猜测这次或许只是个例，平时李力的病症爆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表现，顶多情绪变得略微极端。
不然也没法解释他是如何在连家人都不知道此事的情况下度过的这么长时间。
“嗯？”
小麒麟忽然皱眉。
“情况不对，他好像快撑不住了！”
她蹲下，仔细检查李力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随后又慢慢放大扩散，呼吸和心跳也逐渐平缓。
但体内的真气却开始如潮水般汹涌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从李力体内苏醒。
“为何这次会如此严重？”
“李力曾经经历过这种状况吗？遇到此等情况时他是如何缓解的？”
“不对，李力的状态明显不寻常，为何？”
“是因为鬼市？是因为押后了过多的情绪？还是因为吞了权柄的影响？”
“不.....一切的源头是.....”
她忽然抬头。
“天道！”
小麒麟立刻意识到，正是那冥冥之中的天道让李力的这次病症爆发来的如此激烈。
这个世界，再一次的对李力展现恶意。
“我该怎么做？”
她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直接干扰李力思绪的手段。
“此劫既是因气运而起，那我便以气运助之，这才是最好的解围之法。”
她起身，一席青衣绽开无数丝绦，又恍然间，那无数丝绦构成了翠绿的鳞片，层层叠叠，宛若工匠精心雕刻。
蒙蒙的清光洒落，照亮了整个洞穴，也照在了李力身上。
这忽然的变故将他唤醒。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睡吧，睡着了就不痛苦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麒麟那对柔和水润的眸子望着他，透着清净祥和的意味。
李力躺在地上，在痛苦和疯狂中努力的睁开双眼，看着小麒麟蜕变的那一幕，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沸腾的情绪被奇妙的抚平，很快达到了让他能够安睡的程度。
“原来，那一夜也是你。”
“是啊，你难道忘了？”
小麒麟轻笑了一声，低下头，轻轻拱了一下他的脸。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啊。”
“对啊，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蜷缩在小麒麟怀中的李力沉沉的睡去，在深沉的黑梦中慢慢弥补精神的损伤。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
看着李力渐渐陷入沉睡，打量着他面庞的小麒麟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到底是何种感受，能让他这样的人都如此狼狈？”
她回想起那日面对金角幼兽时，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人身上忽然爆发出的强横意志，只在瞬间就压倒了她与吞虫本能，她甚至都来不及抵抗。
而拥有那种意志的李力此时却如此狼狈。
“仅仅只是爆发压抑的情绪，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小麒麟那双美目下移，落在李力眉心。
“他说不要让我与他共情，是在担心押后的情绪影响到我？”
“可这情绪真的能影响得了我吗？”
想到这，她有了几分怀疑。
仔细想想，李力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像这样的“孩童”积压出来的情绪，真的能够影响的了足有四百五十多岁，经历了无数，见过了无数事情的她吗？
尽管相对于同族她也只是孩童，但小麒麟自信，相比李力自己肯定要远比他更加成熟，更能承受。
“也许只有我试着与他共情一下才能知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轻声说道，眼中不可抑制的有了一丝好奇。
她明白自己可能是在作死，但那又如何呢？
碧玉麒麟本就是一种爱作死的种族，它们好奇心旺盛，就像一百只猫的集合体，但偏偏鸿运当头，保命能力又极强，在有一百多只猫那么多的好奇心同时，也有着好几百条那么多的命。
整个碧玉麒麟种族自诞生以来，就没有任何族人死于意外，一次也没有。
可以说：“反正作不死，就往死里作。”这句话就是它们这个种族的代名词。
作死，就是碧玉麒麟的天性啊。
尽管小麒麟突遭大难，尚未恢复，比起正常的碧玉麒麟要慎重了许多，但此时依然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作死的想法，而且愈演愈烈，难以挽回。
“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她慢慢的将意识延伸向李力。
“这也是一种新知，我还从未见过有这种心病的人类。”
洁白的额头与漆黑的颅骨接触，意识交织，让两人的感觉在此时相连。
轰！
小麒麟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背部猛的一弓，嘴角一阵阵的抽搐。
害怕，冰凉，炙热，难受，羞愧、痛苦、自责哀伤高兴苦涩愉悦后悔迟疑担心紧张消沉悲痛悲伤气愤发怒不悦大怒暴躁酸涩逃避自伤失落。
她感觉无数情绪粘稠浓密的搅在一起，宛若凝结的块状物，不分青红皂白的塞进了自己脑浆！
只见小麒麟的身躯在一阵颤抖后，忽然两眼一翻，硕大的头颅无力垂落，趴在了李力胸前。
洞穴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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