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意

    方采采闻言当即就是一愣。

    “采采,犯了什么错?”她喃喃道。

    “采采犯了错,很大很大的错。”

    “但是采采犯了什么错?”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她的面容就开始飞快的成熟起来,转眼便从一个不到豆蔻的孩子变成了及笄的少女,但这个过程十分之短,因为接着她又朝着干枯腐败的恶鬼转化。

    大块大块可怖的青斑出现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恶心的脓水从烂掉的血肉中流出,珠玉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干瘪凹陷,一道淌出黑色液体的血线从她纤细的脖颈处浮现,在亡灵的迷思被李力点破之后,这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姑娘马上就要变成神佛都超度的可怕冤魂!

    在她彻底腐烂脑袋掉落下来之前,李力又开口问了第二句。

    “自己想不明白,那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采采,你还小,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就应该请教大人啊。”

    方采采向着冤魂转化的过程立刻停止,她那张恐怖的脸呆滞的转向李力,淌脓的眼洞中是挥之不去的疑惑。

    “哥哥带你出去看看好不好?”

    李力朝着她伸出手,毫不顾忌那只干枯像木乃伊一样的爪子,因为在枯手落入掌心的一瞬间,他握住的已经是一只洁白莹润的柔夷。

    方采采可爱稚嫩脸蛋对着他,脸上仍然残留着疑惑和一丝畏惧。

    在他的牵引下,方采采跟在他身后,第一次想要这间她也许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去过的西厢房。

    哪怕不是她主动要走出来。

    乓乓乓乓!

    问题就出在这里,在李力要拉着她出来的一瞬间大门就自动紧紧关死,连同周围敞开的窗户一起,如同女孩那封闭的心灵,木门关闭时强大的力道说不定能活活拍死一头牛。

    但拍不死李力。

    嘭!

    粉粹的门板化作木屑飞溅,但下一刻又恢复原状,变得更加坚韧,并再次试图关闭,一下接一下,仿佛永远不会疲劳,有些烦了的李力利落掣剑,厉雷飞剑化作一道金芒射出,在厢房的正面绕了一圈,然后李力抬脚一踹,直接生生的将西厢房两层整个正面连门带墙踹了下来。

    轰!

    一时间烟灰四起,他就这么强硬的带着女孩迈过已经倒在地上的木门,大步走了出来!

    “他在做什么?”

    错愕让口边的杯中酒洒出,沾湿了胸膛,叶彩直起无精打采的身盯着镜中的李力,眼里全是疑惑。

    “他为何要忽然刺激方采采?点破她自我逃避的迷思?难道是想让她彻底变成冤魂?不对,莫非只是利用她了解真相,寻求破意之法?那他对方采采如此好又是.....”

    男子却笑而不语,他并非明白李力的打算,而是觉得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起来,更好下酒。

    “可恶,可恨,自私!虚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卑鄙该死!”

    叶彩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突然激动的将酒杯砸在水镜上,搅的水面和画面都一阵波动,又在法术的作用下迅速恢复平静。

    然而他的愤怒远不止如此,天意境的恐怖威压席卷而出,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犹如水墨线条勾勒,又仿佛承载于纸张上一般被随意扭曲。

    “别急,且先看他要做什么。”男子压下叶彩,让他保持安静,别坏了他看好戏。

    于是四周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只是叶彩依然冷冷的盯着画面中的李力,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还记得吗?在这里,你曾经听见过你爹爹和其他人谈话。”李力指着一间屋子对方采采问。

    “是和三伯伯说话。”方采采愣愣的回答。

    “还记得他们说了什么?”

    “采采,采采记不清了。”

    于是李力又拉着她去了一间柴房。

    “还记得吗?在这里你三哥和你说过话。”

    “嗯,三哥.....他喜欢小鹊,但小鹊不搭理他。”

    “还记得你三哥怎么和你说的?”

    “好像.....好像是想让我帮忙?”

    屋内的灯火忽然被点亮,只是没有人影浮于窗上。

    但李力知道,里面有人。

    于是他拉着她前往了下一处。

    一处接一处,但凡是有过人影灯火亮起过的屋子李力都带着她去了,方采采能想起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说出来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楚,能点亮的房间也越来越多,到后面都不用李力拉着她,而是她拉着李力。

    “当时父亲很忧愁,几天功夫就像老了十几岁。”

    “那时三伯伯大伯伯和二伯伯吵的很激烈,母亲想进去劝,却被大伯打了一巴掌赶了出去。”

    “四弟从那天后就一直和祖奶奶住在主屋,再也没和母亲睡过一屋。”

    “三哥到最后也没能迈过仙凡之别,二叔说他这辈子最高也就是锻体六阶了。”

    “但三哥一点也不伤心,他说自己比大哥和二哥强多了,现在能一只手打他们两个,再也不怕被他们欺负。”

    “听三哥说,四弟的资质也许比他还要好些。”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说着,有些事情和家人有关,有些事情只是鸡毛蒜皮,但她每说过一件事情就点亮一个房间,屋内就有人影静静站着,好像在看屋外的人。

    天,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暗了下来。

    最终当他们来到主屋前的时候,已经彻底天黑了。

    主屋内,灯火通明。

    李力迈上台阶站在门前,门内是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响,偶尔还有很低的模糊交谈声,好像有一家人在里面安静地吃饭。

    他回头看向方采采,小女孩已经慢慢的变成了大姑娘,青色的尸斑再次出现在她的肌肤上,但也只是如此。

    “还算稳定。”李力心中暗道。

    “接下来就难了。”

    小麒麟出现在他身边,碧绿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可有十分把握?”

    “五分都算不错了,哪有十拿九稳的事?”

    “我族行事,一分便是九成九的把握。”

    “那也有零点一分没把握呢。”

    “计以亿万年,那零点一分的没把握也没在我族上演,若非公子鲲吾手持我族先祖所化的气运奇物,我亦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李力愣了愣,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那是你们,不是我。”

    他估计自己有一会不想和小麒麟说话了。

    “但你我是一体的不是吗?”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你不是我,但我就是你。”

    李力听了后笑了笑,知道这是小麒麟在给他鼓劲。

    然后他伸手,推开了主屋的大门。

    轰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雷声,一瓢大雨冷不丁的浇了下来,哗啦啦的雨声响成一片,冰冷的水汽扑在身上,让人感觉颇为寒冷。

    但主屋内却是温暖平静。

    一群无头的尸体手拉着手站在饭桌的一侧,它们男女老少都有,仿佛是一个大家族,但此时都无声的面对着从大门迈入的李力与方采采,点亮的烛火轻轻摇动,那焰火摇动的声音仿佛就是冤魂悄然的诉说。

    它们仿佛已经等候已久。

    “我就知道,这里的冤魂绝对不止方采采一个。”

    李力心中想到,再回头看方采采,她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就一颗头颅勉强维持着没有掉落,证明她不多的理智尚存。

    “采采,犯错了。”

    “采采,犯了什么错?”

    “采采,犯了很大的错。”

    “但是采采到底犯的是什么错?”

    屋外又走进来一人,他通体漆黑,看不清面孔,浑身滴着雨水,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见到他进来,方采采脖颈的血线涌出了更多的黑血。

    “啊啊啊,采采记起来了,是你,是你......是我,我记起来了,是我....”

    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一切陷入黑暗,直到一道雷光闪过,才看见方家全家的无头尸体已经倒在地上或桌上,桌凳倒的歪七竖八,饭菜撒了一地,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整个屋内都狼藉一片。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方采采已经松开了李力,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只有这样她才能扶稳自己的头颅。

    “是我开门放他们进来,是你割下了我的头颅,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一世间阴风大作,可怖的呜呜风声湮灭了一切生机,吹倒了烛台,那些无头的尸体从地上桌上爬了起来,腥臭的血气味道弥漫,一只....不,一群可怕的冤魂即将诞生!

    “不,不是你。”

    忽然李力开口,让呼啸的阴风一滞。

    他看向方采采,两手捧着她的下颚,强迫让她腐烂的双眼直视自己,让这家伙仅存不多的理智听的进自己的话语,而不是被怨恨淹没。

    “这不是你的错!甚至不是你喜欢之人的错!”

    “你骗我!明明都是我的错!是我被骗,被哄开后门,放了那些人进家。”

    “不,就算你不去开门也会有别人开门,害死你全家的也不是你,真凶另有其人!”

    “是谁!?”

    “就是你爹!”

    屋里的鬼哭狼嚎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响的更加凄厉!

    “骗子!怎么可能是我爹害死了全家!”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爹仅仅因为一件小事就把你五弟从你母亲身边带走,放在主屋?”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袭杀你家的刀手全部都只是普通的锻体境二阶,连一个筑练气的修士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刀手只割下你家人的头颅,却对其他人无动于衷?”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刀手不去追你躲入暗道逃生的弟弟,眼睁睁的看着活口从逃出?”

    “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爹去哪了?”

    方采采愣住了,她看了一圈,那些无头的尸身中确实没有他爹。

    “别看了,这里根本没有你爹的冤魂!”李力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凭什么你一家人都被砍头,死后只有你还有头颅!”

    方采采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多的为什么,脑中只有一团乱麻。

    “别忘了采采,你还是孩子,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

    方采采抬头,雷光一闪,她的身高忽然矮了许多,但可怖的面容已经恢复原样。

    她睁着满是泪水的双眼,一边啜泣着,一边看向李力。

    “哥哥,请告诉采采,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爹他想成仙啊。”

    李力长叹一声,看向方家的一家老小。

    “最一开始,我原以为是你爹违背了皇帝的心思,因为暗中让家族子弟修炼,背叛了阵营,所以被皇帝清除。”

    “但是我错了!因为皇帝不会派一群凡人去灭口,那样既容易留下痕迹,又容易产生偏差,而且皇帝派出的人更不会让你家有活口逃掉!”

    “有理由灭你家口的人也许有很多,但绝对不是皇帝!”

    “但为何哥哥会说是爹爹灭了全家?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可能?”李力反问道:“我都说了,他是为了成仙。”

    “为何为了成仙就要杀死至亲?”

    “割走血亲头颅,只放走族中最小的子嗣,凭空消失,你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方采采的脸色忽然一变。

    “没错,献祭!”李力说道:“血祭全族性命,为你四弟提升修行资质,然后再夺舍!成就他一人的修行大道!”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炸雷在方采采耳边炸响,她两腿一软,当即瘫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他为了维持眼前荣华富贵,不惜背叛皇帝也要让家中子嗣暗中修行,谁知道这种权财迷眼之人能做出什么事?”

    “不可能的!爹爹他为了这个家牺牲了那么多,做出了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他一个小小凡人,原本无缘高官厚禄,忽然得到皇帝宠信,能和那些修行强者,朝中大员争锋相对,平等视之,你以为他能放下这些?能忘记这些?”

    李力蹲在方采采耳边说道:“人啊,一旦站到了高处,看到了高处的风景,这一辈子就不可能再回去。”

    “除了他,只有他,才是灭你方家的真凶!”

    “你知道吗?这封书信是我从主屋里找到的。”他将那封写有藏头诗的信纸拿出来给方采采看。

    “就在这主屋,那里,你亲爹书桌上!”

    “他早就知道你会悄悄去给你的情郎开门了!他早就知道!可怜你那情郎啊!不是死在了门外,就是被逼迫亲手割下了你家的头颅。”

    “说不定你的头颅,就是人家偷偷还给你的。”

    言毕,李力身后那漆黑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成为一名清秀的年轻书生,他通红着双目,丢下手中的匕首,与瘫坐在地上的方采采抱在一起大哭。

    这封作为实证的书信彻底打破了方采采仅存的一丝幻象,击穿了心防,使她痛哭流涕。

    两人相拥着,在遮挡风雨的屋檐下哭泣。

    但最终,那书生的身影还是逐渐的消散,让她再也没有能够得到慰藉的胸怀。

    屋内,无头的方家人们朝着方采采飘来了,如同有悬线吊在它们身后,一群无头尸体缓慢飘来的场景颇为惊悚,它们尸身不全,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冤魂了,它们无法忍受方采采完好的魂体,无法忍受方采采没有失去理智,成为它们中的一份子。

    它们要方采采沦落到一样的地步,永远和它们一起永坠深渊。

    轰隆!

    一道雷光再闪,这次却不是屋外的雷声,而是李力手中的雷声!

    他猛地一步踏出,拳头表面雷光缠绕,迅疾果决的一拳打在了最前面的无头冤魂上!

    冤魂消散了,然后又在其他地方慢慢凝聚出来,李力毫不在意,毕竟这些不是真的冤魂,而是画中的假冤魂,有画妖叶彩的力量维持,自然不会像鬼市中的真冤魂那般一触即溃。

    但没关系。

    他掣出飞剑,取出炒锅,先操控极阳之雷笼罩保护方采采,然后大步迈出,朝着这些方家冤魂走去。

    厉雷剑法通过炒锅使出,变成了一种大开大合的锤法,一下一下的捶打这些无头冤魂,将它们一次次打成烂泥消散,让它们不得不坍缩消失,在另一边重新凝聚。

    一次不行就再打一次,打到它们彻底消散为止,李力当然知道自己目前用的是笨办法,但是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和尚道士。

    对啊!和尚!

    “三尘大师!出来干活了!”

    “如公子所愿!”

    三尘应声而出,他可是真冤魂,神出鬼没远比这些假冤魂强,又掌握佛法,一掌接一掌的金光弥漫,打的这些假冤魂装模做样的惨叫,如遇天敌。

    “娘的,极阳之雷难道它们就不怕了?我这锅可也是极阳极金之物!”

    李力暗自骂道,同时更加可惜这些不是真冤魂,不然李力能让它们永远只凝聚在他面前。

    那些冤魂逃窜着,哀求着,时不时化作生前的模样祈求李力饶过它们,有老妇,有孩童,有青年,有老人,但他都不管不问,只是冷漠甚至有些残酷的一锅拍下去一剑刺下去,不论它们哀求的有多真诚,惨叫的有多可怜。

    哪怕身后的方采采也在哀求李力放过它们,放过她的家人,李力也没有理会。

    它们都是已经疯癫的冤魂!它们只会害人!

    终于这些冤魂再也凝聚不起来了,它们恶毒的咒骂着方采采,咒骂她一定会和它们一样,然后倒在了地上,随后浓重的血色在这个房间内弥漫,李力看向这些血色的源头,它们都来自于那扇暗门之后。

    咔哒!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石质的暗门缓缓打开,在这其中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浑身是血,腰身一片血肉模糊,已然彻底分离,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道生生撕开的,他的上身悬在空中,同样被撕开的左肩被他的右手拖在身后,下半身一左一右的走着,反而走在了上身的前面。

    可怕的威压从他身上释放而出,李力打量了一眼,这绝对不是那些方家冤魂可比的,此人生前必定是修行者,而且是至少筑基期的修行者。

    “哈哈哈,看到你也在这,我就放心了。”李力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你也死了,看样子,死因大概是被车裂吧?”

    “方家家主!”

    “竖子.....竖子!”他忽然张口大骂,然后猛地扑到了那些无头的方家人身上,动作飞快。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大口吞噬着方家人的残魂,转眼间这些无头尸体便化作了滚滚阴气消失在他的口中。

    “哈哈哈!都是我的!我要成仙!”

    正在他大笑的时候,一个金色的锅底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噹!

    他的上身像个皮球一样倒射而出,头颅直接被打爆,整个脑袋都变成了血雾,下身都没反应过,呆呆的站留在原地。

    “阿弥陀佛,施主当入无间地狱!”

    三尘朝着方家家主的下半身一掌拍去,李力没有理会,大步朝着那家伙的上半身走去。

    “啊啊啊!”

    方家家主果然也相当耐打,极阳之雷与金行泯灭之力共同侵蚀下也没多大伤势,脑袋甚至还能凝聚回来,显然不是真正的冤魂。

    他凄厉的叫着,双目陡然凹陷,周身阴死气息弥漫,迎面朝着李力扑来!

    冤魂的经典招式:鬼上身!

    若是被扑中,道行不深的僧人或道长都扛不住,更别说李力这个修行者。

    然而他却没有躲避,反而迎面朝着方家家主走来,甚至连手中炒锅都背回了背后。

    就在方家家主即将扑中李力的那一刻,一双覆盖利甲的铁手忽然抓住了他双臂,恐怖的力道生生捏烂了方家家主的手臂,筑基期的体魄在这双手下宛若凡人,那锋利的爪尖毫无阻碍的刺入血肉,涌出鲜血。

    “啊啊啊!”方家家主凄厉的哀嚎,它看向李力,猩红的双目中满是怨毒。

    但它面对的却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

    只见李力张口,微微吸了一口气。

    天赋神通:【万噬】。

    他的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原本是脸颊的地方裂开,嘴角一直接裂到了耳根之下,整个下颚张开到不符合人类的程度,直到他能一口吞下方家家主的整个脑袋,宛若一只人形的蟒蛇。

    一时间方家家主都不知道到底自己是鬼还是眼前的这个人是鬼了。

    然后李力嘭的一声猛的咬下,灰色的空间陡然扩散。

    吞噬万物!

    “你让你全家都没了头,我也让你也没了头。”

    李力放开没有头颅的上半身,看着它胡乱在空中乱飘乱撞。

    “一家人,怎么能不整整齐齐呢?”

    他掀开锅盖,一股吸力从中爆发而出,将方家家主的上下身全部吸入。

    屋外的风雨在此时停滞,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响起,接着就是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在窗外传来。

    清晨要到了。

    李力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享受雨后的清新与黎明的祥和,这个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地方终于要迎来了新的一天,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画中意,已经破了。

    他来到方采采的身边,撤掉了保护她的电笼,伸手将她扶起。

    忽然方采采抓紧了他的手,一双眸子与李力对视,李力顿时觉得这双眼宛若深渊一般的将他吸了进去。

    在一片混沌黑暗的精神世界里,李力的意识深处,忽然挤进来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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