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酒店和酒保

    刘坤走出大门。

    街上，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清洁工来打扫了，废纸垃圾到处都是，纸团树叶满天飞，以前刘坤从未想过这样的一个城市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幸好人也大多离开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有那么多人，弄得这么脏，乱，差一定会爆发瘟疫的吧。

    当刘坤走出大门时，多少有点留恋地想回头看，可是还是没有回头。

    街上，很少有人走过。能走的都走了，等着离开的，想必除了万不得已不会上街来的，除非是傻瓜。

    现在，在街上大模大样走的人，可能大多是感染者。我低着头，只是走着，而貌似是感染者的行人，也旁若无人的走着。

    刘坤并不害怕那些感染者了。说来也好笑，当我们还在到处寻找感染者时，那些被感染的往往都像是怪异而恐怖，可现在看看，倒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比普通人看上去更脆弱，更憔悴。

    命运更加的悲惨，他们是不被上帝所眷顾的人。

    如果刘坤感染上了，大概也不过那么一回事吧，一切都会有该有的结果，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话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他走了一段，忽然又听到了那首《ＴＯＰＧＵＮ》的主题曲。

    刘坤笑了笑，还是那家店里吧，那种有点煽情的歌声，听起来也那么具有讽刺味，也不知道为什么，店老板还没有走。

    然后刘坤突然站住了。

    眼前的一切都像死了一样，除了那首歌，就只剩下风声了，还有旁边树叶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烟早就没了。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买烟么？他有点茫然地看看四周。

    除了那个正放着歌的小酒店，貌似也没有了什么别的地方了，他决定试一试。

    一刹那，刘坤心想：要是遇到感染者怎么办？要是被感染怎么办？

    随后，他想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对自己说道：

    “我是辽安省人，他们也是辽安省人。”

    “我是临溟人，他们也是临溟人。”

    “所以……”

    “我会被感染！”

    尽管这种方法使原本刘坤原本平静的内心又激起波涛，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刚走过去。

    门虚掩着，透过玻璃门，看得到几个人正在喝酒，那几个人看到了刘坤，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刘坤。

    吧台上，有个人正在调酒，柜台上的一个玻璃柜里，还放着几包烟。

    那景象倒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些喝酒的人，每个人的脸上，不是麻木就是绝望，整个酒店里可能只有刘坤内心是最安静的，反而这种冷静在这里变成了另类。

    刘坤到吧台前，道：“请给我一包华子。”

    那调酒师正摇着酒，道：“来根华子？得了，自己拿吧。六十五元。”这时候还要钱，而且卖得那么贵，刘坤也有点想不到。我摸摸口袋，这些天都没有用钱的习惯了。

    幸好，口袋里还有一些钱，刘坤数了六十五元，抓了一包烟，撕开包装，用食指一弹烟盒的底部，一支烟跳了出来，动作流利迅捷。

    这时，一个已喝得醉醺醺的人走过来，在吧台上扔了一张纸币，道：“再来一杯吧。”那调酒的灵巧地收好钱，倒了一杯酒道：“给您的酒。”

    刘坤倚在吧台上，点着了烟，吸了一口，望着那调酒师，笑道：“你还要钱来做什么？”调酒师看了看刘坤，道：“钱可以买东西啊。”

    “你还有机会可以买东西么？”调酒师的手还在摇着那两个不锈钢罐子，道：“我没有机会了，可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可以。”

    调酒师看着吧台里，嵌在墙上的一帧小照片。上面，一男一女和一个男孩子，笑得灿烂。背后是阳光和草地，繁花如锦。

    “他们都出去了。”那调酒师有点爱不释手地摇着手里的罐子，“前些天还打电话进来，告诉我外面很好，让我不用担心。这些钱我不能用，但却可以让我的妻子和孩子过上好一阵子了。人总要死的，就算我马上要死了，可我还得养家糊口。何况现在我还没死，还是个商人，你说是么？”

    刘坤吐了一口烟。

    那调酒师的神情安详而坦然，倒好像在谈论什么与己无关的事。

    刘坤道：“也许你是对的吧。”

    这时，有个喝得已有醉意的汉子叫道：“老板，再来一瓶，五十六度的。

    “嗨，你这生意还不错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反着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个做什么，人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死也是一刹那的事。”

    “唉，是啊，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