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经历死亡
嗡鸣声将白和昶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遥远的低空夜雾间飞驶着的飞艇，但那不是飞艇的声音，而是闹钟的声音。
他悄悄停下闹钟，从床上爬起来，拉上窗帘的同时也脱掉衣服，小心地掀开盖住腹部的毛巾。
毛巾似乎和皮肉粘连到了一起，掀开过程中的痛苦让他的神情格外狰狞，牙槽发酸，脸上也渗出了冷汗。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一眼。
落下目光的时候他险些晕过去，但还是比前几日要好了许多，透过自己腹部的伤口，他能能看见蠕动的肠器。
他只记得自己签收了件快递，从快递包中拆出了个不知寄件人的画轴，便头脑一晕......醒来时一切已全然变样，他莫名其妙地变了身体相貌，家也变了......
最糟糕的是，当时他躺在这个房间、躺在血泊之中，离身体一分为二似乎只存在学术上探讨的空间。
他撑起上身，能看见自己下半截裤子一般的腿脚和腹腔的断面。
但到了今天，不仅断掉的身体、肠子亦或其他器官连接了起来，断面变成了伤口....这伤口在消失，这具尸体的记忆也开始融合进他的脑海。
和他的名字一样，这具尸体的名字也叫白和昶。
家中四口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或许是自闭症的妹妹。父母在外域公司工作，是仅比底层劳工稍好一些的小干部，加班时间不固定，薪资微薄。
原身死亡时父母出差在外，妹妹又需要原身来照顾，正因如此，原身的死亡才没被任何人发现。
尽管如此.....
白和昶瞥向凌乱而简单的房间角落，那里用深色布覆盖着的是堆高能燃料，是原身从工作的外装甲厂一点点偷来的。
这些违禁品足足有数百升，全部藏堆在这间屋子里，不提被发现直接四十年刑期的问题，但凡有一点火星也将送原身还有他最爱的妹妹原地升天。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自家藏军用级燃料。
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精神崩溃了，想要报复社会亦或是带着贫困的家庭寻个解脱。
出于这层原因，尽管死状十分骇然，原身是不是自杀也无法确定。
从融合的记忆中他没找到答案，记忆只显示原身持有外骨骼装甲师C级资格证，相当于是专科出身、有某项技能三级证书，在赤脊域军部所属的装甲厂工作，勤恳工作，且极其在乎家人。
白和昶坐至桌前，打开电脑，目光在热门新闻和原身记忆模糊的一些基本信息上一目十行。
这个世界的文明科技十分发达，星际移民早已成为家常便饭，脚下的这颗星球名为希尔星，有数万年的人类活动历史。编号T3N25594，是米兰联邦统治的无数星球中的一颗。
然而希尔星离米兰联邦的母星、核心星域太过遥远，米兰联邦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而影响力近乎没有。
再加上数百年前联邦在敌对银河帝国的进攻中逐渐陷于劣势，希尔星上的各方势力闻风开始割据为政，将地表、天空、海洋划分为域，彼此围绕着希尔星上的资源征伐不休。
刚开始各方统治者还掩盖下医院学校被轰炸、妇女儿童死亡的惨剧，亦或是土地被放射性武器污染的新闻，后来战争烈度加剧，战争之间的休战期越来越短，和平再也不复存在。
地表七成的土地变成了辐射土或是只有建筑残骸的无人区。血肉苦弱，人们渐渐习惯了弱肉强食，将所有希望都放进了米兰联邦的“遗产”——机甲技术。
各域将所有资源投向机甲研发，进行竭力式的军备竞赛，谁慢人一步，谁就可能在明日变成消失的泡沫。
就像盟域尤菲娅域的尤菲娅学院一样，以域名命名的赤脊学院是赤脊域的中心。
白和昶所工作的外骨骼装甲厂，也只是为替机甲师生产源源不断的外装甲士兵，为机甲师充当探路的炮灰或是进行火力支援。他们最多只能升到军士长，成为最底层的军官，而赤脊学院的学生一毕业便是少尉军衔。
尽管如此，外装甲士兵的待遇也比一般赤脊域居民要好十倍，死后还有优渥的抚恤金。
这一切都和白和昶无关，他所能看到的只有漂浮在天空的巨艇，各处装甲平台，还有城市边缘高墙的照片。
机甲师？
所有人当然都想成为机甲师，然而光是这赤脊域最大的城市便囤居着近亿人，尽管土地利用率远高于地球各国首都，然而能成为机甲师的只有数百人，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在赤脊域高层的控制下，一针检测机甲师潜力的仪器只要六通用币，人人都可以从路边的商店买来检测。
一旦检测出天赋当然是逆天改命，然而原身很小就被父母检测过...
机甲师以试剂管渲开出的颜色浅黄、幽绿、红黑来划分潜力，原身却连最低的黄都没达到，一针插下去，那颜色纯得跟纯净水一般......
至此原身不再痴心妄想，毕竟能生活在这赤脊域最中心的城市，不需要担心新闻上频频出现的袭击屠杀，就已经比大部分人生活的好了。
白和昶伴随着回忆默然地看完了网上关于机甲师的少得可怜的公开内容，转而想着怎么将燃料转手卖掉。
也不知道原身是想干什么，这燃料放在家里太过烫手。卖掉这燃料，除开能解决每天担心抽根烟便带街坊邻居一起上天的心患，也能拿到些钱治妹妹的病，补贴家用。
只是毕竟是军工厂里出来的东西，出手不得不小心。
网上到处是监控自然不行，恐怕只能自己冒风险去找黑市......也不能再把高能燃料藏在家里了，他可没有原身那般粗神经，他决定明天就先租个仓库。
说来奇怪，原身是怎么把偷出来的燃料运到家里来的，他完全没得到这部分记忆。
网上有监控，城市里的天眼只会更多，听说有的域甚至对平民植入皮下芯片......白和昶摇了摇头，决心不想这么多。
他关掉电脑，穿回上衣，开门出了卧室。
他和父母还有妹妹都住在这居民区公寓八层的三居室里，不大的家里厨房和客厅共用，房贷还要十多年才能还完。
电视开着，时不时地晃过一些信号不好的波纹，妹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他留着一个单薄的背影。
洗碗池上的抹布滴下脏水，滴答滴答的。
“涟。”
白和昶喊着妹妹，但她并不回应。他走到沙发前，见到她一如往常抱腿蜷在沙发上，不由得心安。
比其他这个一头短发、五官也算不上出众的哥哥，她一头雪白的如受了辐射的长发，五官也十分精致。只是她此刻将下半张脸都藏在膝盖后，被扯高的裤腿下是瘦白到能看清血管的双足，无神的眼眸里也仅有电视机屏幕的色彩。
白涟所得的病并没有名字，医生的诊断是意识力先天萎靡。
他并不明白医生所说的意识力是什么意思，医生也搪塞着没做过多的解释，但护士倒是说，可以理解为灵魂不足。
她体内只有常人份二十分之一的灵魂，而这无法支撑她进行日常活动，仅能维持基础生机。
不信什么教派的父母当然接受不了这结果，他们更愿意相信女儿得了自闭症，终有一天会醒来和普通孩子一样。
家里的电视其实没有人看，就是为了白涟买的，期望能给她一些持续不断的刺激。
然而原身死时，没有人给白涟做饭，白和昶在地上躺了两天，白涟便在外面饿了两天，她也没什么反应。
白和昶想着这些事，走到厨房，将粥放到微波炉里转好，然后倒进五颜六色的营养素片，拿勺子拌了拌。
他端着粥坐到妹妹边，一勺一勺地吹着喂着她吃。
“尤洛冲突正在加剧，我域将坚定地站在盟友身后，支持毫不动摇....赤脊学院第七、九、十二小队将执行增援任务，斩灭敢于进犯盟域的一切敌人....蒂尔色党的恐怖袭击再度造成逾千名平民死亡，赤脊域安全部长被解职，新任安全部长徐建安表示，将加强警备力量，严厉打击恐怖分子，一切胆敢在赤脊域内作乱的域内外势力都将遭受最严酷的审判......”
“接下来插播一则报导...第一区丽珠商业办公楼内二十三人失踪，楼内并无打斗痕迹，警方暂未找到原因，追踪专家正在赶往现场....”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遥远的低空夜雾间飞驶着的飞艇，但那不是飞艇的声音，而是闹钟的声音。
他悄悄停下闹钟，从床上爬起来，拉上窗帘的同时也脱掉衣服，小心地掀开盖住腹部的毛巾。
毛巾似乎和皮肉粘连到了一起，掀开过程中的痛苦让他的神情格外狰狞，牙槽发酸，脸上也渗出了冷汗。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看一眼。
落下目光的时候他险些晕过去，但还是比前几日要好了许多，透过自己腹部的伤口，他能能看见蠕动的肠器。
他只记得自己签收了件快递，从快递包中拆出了个不知寄件人的画轴，便头脑一晕......醒来时一切已全然变样，他莫名其妙地变了身体相貌，家也变了......
最糟糕的是，当时他躺在这个房间、躺在血泊之中，离身体一分为二似乎只存在学术上探讨的空间。
他撑起上身，能看见自己下半截裤子一般的腿脚和腹腔的断面。
但到了今天，不仅断掉的身体、肠子亦或其他器官连接了起来，断面变成了伤口....这伤口在消失，这具尸体的记忆也开始融合进他的脑海。
和他的名字一样，这具尸体的名字也叫白和昶。
家中四口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或许是自闭症的妹妹。父母在外域公司工作，是仅比底层劳工稍好一些的小干部，加班时间不固定，薪资微薄。
原身死亡时父母出差在外，妹妹又需要原身来照顾，正因如此，原身的死亡才没被任何人发现。
尽管如此.....
白和昶瞥向凌乱而简单的房间角落，那里用深色布覆盖着的是堆高能燃料，是原身从工作的外装甲厂一点点偷来的。
这些违禁品足足有数百升，全部藏堆在这间屋子里，不提被发现直接四十年刑期的问题，但凡有一点火星也将送原身还有他最爱的妹妹原地升天。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自家藏军用级燃料。
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精神崩溃了，想要报复社会亦或是带着贫困的家庭寻个解脱。
出于这层原因，尽管死状十分骇然，原身是不是自杀也无法确定。
从融合的记忆中他没找到答案，记忆只显示原身持有外骨骼装甲师C级资格证，相当于是专科出身、有某项技能三级证书，在赤脊域军部所属的装甲厂工作，勤恳工作，且极其在乎家人。
白和昶坐至桌前，打开电脑，目光在热门新闻和原身记忆模糊的一些基本信息上一目十行。
这个世界的文明科技十分发达，星际移民早已成为家常便饭，脚下的这颗星球名为希尔星，有数万年的人类活动历史。编号T3N25594，是米兰联邦统治的无数星球中的一颗。
然而希尔星离米兰联邦的母星、核心星域太过遥远，米兰联邦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而影响力近乎没有。
再加上数百年前联邦在敌对银河帝国的进攻中逐渐陷于劣势，希尔星上的各方势力闻风开始割据为政，将地表、天空、海洋划分为域，彼此围绕着希尔星上的资源征伐不休。
刚开始各方统治者还掩盖下医院学校被轰炸、妇女儿童死亡的惨剧，亦或是土地被放射性武器污染的新闻，后来战争烈度加剧，战争之间的休战期越来越短，和平再也不复存在。
地表七成的土地变成了辐射土或是只有建筑残骸的无人区。血肉苦弱，人们渐渐习惯了弱肉强食，将所有希望都放进了米兰联邦的“遗产”——机甲技术。
各域将所有资源投向机甲研发，进行竭力式的军备竞赛，谁慢人一步，谁就可能在明日变成消失的泡沫。
就像盟域尤菲娅域的尤菲娅学院一样，以域名命名的赤脊学院是赤脊域的中心。
白和昶所工作的外骨骼装甲厂，也只是为替机甲师生产源源不断的外装甲士兵，为机甲师充当探路的炮灰或是进行火力支援。他们最多只能升到军士长，成为最底层的军官，而赤脊学院的学生一毕业便是少尉军衔。
尽管如此，外装甲士兵的待遇也比一般赤脊域居民要好十倍，死后还有优渥的抚恤金。
这一切都和白和昶无关，他所能看到的只有漂浮在天空的巨艇，各处装甲平台，还有城市边缘高墙的照片。
机甲师？
所有人当然都想成为机甲师，然而光是这赤脊域最大的城市便囤居着近亿人，尽管土地利用率远高于地球各国首都，然而能成为机甲师的只有数百人，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在赤脊域高层的控制下，一针检测机甲师潜力的仪器只要六通用币，人人都可以从路边的商店买来检测。
一旦检测出天赋当然是逆天改命，然而原身很小就被父母检测过...
机甲师以试剂管渲开出的颜色浅黄、幽绿、红黑来划分潜力，原身却连最低的黄都没达到，一针插下去，那颜色纯得跟纯净水一般......
至此原身不再痴心妄想，毕竟能生活在这赤脊域最中心的城市，不需要担心新闻上频频出现的袭击屠杀，就已经比大部分人生活的好了。
白和昶伴随着回忆默然地看完了网上关于机甲师的少得可怜的公开内容，转而想着怎么将燃料转手卖掉。
也不知道原身是想干什么，这燃料放在家里太过烫手。卖掉这燃料，除开能解决每天担心抽根烟便带街坊邻居一起上天的心患，也能拿到些钱治妹妹的病，补贴家用。
只是毕竟是军工厂里出来的东西，出手不得不小心。
网上到处是监控自然不行，恐怕只能自己冒风险去找黑市......也不能再把高能燃料藏在家里了，他可没有原身那般粗神经，他决定明天就先租个仓库。
说来奇怪，原身是怎么把偷出来的燃料运到家里来的，他完全没得到这部分记忆。
网上有监控，城市里的天眼只会更多，听说有的域甚至对平民植入皮下芯片......白和昶摇了摇头，决心不想这么多。
他关掉电脑，穿回上衣，开门出了卧室。
他和父母还有妹妹都住在这居民区公寓八层的三居室里，不大的家里厨房和客厅共用，房贷还要十多年才能还完。
电视开着，时不时地晃过一些信号不好的波纹，妹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他留着一个单薄的背影。
洗碗池上的抹布滴下脏水，滴答滴答的。
“涟。”
白和昶喊着妹妹，但她并不回应。他走到沙发前，见到她一如往常抱腿蜷在沙发上，不由得心安。
比其他这个一头短发、五官也算不上出众的哥哥，她一头雪白的如受了辐射的长发，五官也十分精致。只是她此刻将下半张脸都藏在膝盖后，被扯高的裤腿下是瘦白到能看清血管的双足，无神的眼眸里也仅有电视机屏幕的色彩。
白涟所得的病并没有名字，医生的诊断是意识力先天萎靡。
他并不明白医生所说的意识力是什么意思，医生也搪塞着没做过多的解释，但护士倒是说，可以理解为灵魂不足。
她体内只有常人份二十分之一的灵魂，而这无法支撑她进行日常活动，仅能维持基础生机。
不信什么教派的父母当然接受不了这结果，他们更愿意相信女儿得了自闭症，终有一天会醒来和普通孩子一样。
家里的电视其实没有人看，就是为了白涟买的，期望能给她一些持续不断的刺激。
然而原身死时，没有人给白涟做饭，白和昶在地上躺了两天，白涟便在外面饿了两天，她也没什么反应。
白和昶想着这些事，走到厨房，将粥放到微波炉里转好，然后倒进五颜六色的营养素片，拿勺子拌了拌。
他端着粥坐到妹妹边，一勺一勺地吹着喂着她吃。
“尤洛冲突正在加剧，我域将坚定地站在盟友身后，支持毫不动摇....赤脊学院第七、九、十二小队将执行增援任务，斩灭敢于进犯盟域的一切敌人....蒂尔色党的恐怖袭击再度造成逾千名平民死亡，赤脊域安全部长被解职，新任安全部长徐建安表示，将加强警备力量，严厉打击恐怖分子，一切胆敢在赤脊域内作乱的域内外势力都将遭受最严酷的审判......”
“接下来插播一则报导...第一区丽珠商业办公楼内二十三人失踪，楼内并无打斗痕迹，警方暂未找到原因，追踪专家正在赶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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