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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悲笳嘹泪

    “是公主!”

    “果儿。”

    沉默了一下,武延秀取过背后的清笳,跟着悠扬婉转的清笳声合拍吹奏了起来。

    清笳又被称为哀笳,吹奏起来,委婉悲伤,素有“悲笳嘹泪垂舞衣”之说,后人亦有“何处吹笳薄暮天,寒垣高鸟没狼烟”的悲凉。

    人们对这一晚的月夜回忆,停留在凄楚的笳声里。

    一曲悲歌在明月沙漠之间久久萦回,如诉如泣。

    阿史那果儿和武延秀在悲歌中心心相印,于心相交,情意绵绵。

    守真等人听痴了,再也没有了嘈杂声,抱怨声。

    “如此悲歌,似有不祥之意。”守真心中想道。

    阿史那果儿是要嫁到大周皇室中去的突厥公主,与身边的武延秀互表心意,情比金坚,回到大周时该如何取舍?

    纵有百般不舍,也要有一个生死抉择。

    阿史那果儿为了这段情缘,亲手斩断突厥与大周的和亲结盟吗?

    还是为了和亲结盟,阿史那果儿亲手斩断与武延秀的情意?

    两个人在沙漠绝境中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所谓云端,跃下去便是深渊万里;所谓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守真拜师道门这么多年,对阴阳转化之意极为感触,他不知道二人将会演绎出一场何等的情深之恋,但结果早已注定。

    翌日。

    天蒙蒙亮,薛崇简和骨朵便招呼众人启程出发。

    守真惺忪睡眼问道:“延秀,昨晚你挖出水井来了吗?”

    “没有。挖下去数尺都不见水,便懒得挖下去。”武延秀打着呵欠。

    每个人都无精打采,趴在战马上缓行。

    临近中午,战马也走不动了。

    骨朵和薛崇简命令众人原地休息,并且宣布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以后只能步行前进,禁止骑乘战马。

    因为战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没有力气驼人,加上脱水等原因,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大有垂死之前伤人的行动。

    守真解开道袍,将自己罩在里面,不让毒辣的阳光照到自己。

    “过两天,战马渴死,我们连马肉马血都没得吃。”

    魏广宗和张皋被晒的没有了脾气,后悔没有多喝点马血。

    “师父,我渴。”清风脑袋躲在道袍里。

    “徒儿,只能喝一口,不能多喝。”守真递出皮囊。

    魏广宗和张皋艳羡不已,却转过头去,不让自己失态。

    七八岁的清风从未受过这么残酷的艰辛,忍不住多了一口,发出咕咚的一声,还想继续喝下去,继续解渴。

    “清风!”守真喝道,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痒。

    清风委屈的递回来水囊。

    “下一次是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喝水。”守真心有不忍,却只能故意扳着脸。

    “师父,我饿了。”

    守真心疼,却无可奈何,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肉送给徒弟,但也只能安慰道:“清风,背一背《黄庭经》吧。”

    “师父,我饿了。”

    “我给你找一块马肉。”

    “师父,我想明月了。”

    守真叹息道:“你带着水囊,给他送点水过去。”

    清风披上道袍,怀里捧着水囊,窸窸窣窣的跑去找明月。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守真带着徒儿云游天下,第一次遇上了绝境。

    这一刻,他极为向往师父曾经提及过的修道成仙境界。

    若是能够修道成仙,他便可呼风唤雨,引来天上之水。

    “呸呸呸,成了仙还待在沙漠干嘛,直接飞走。呸呸呸,成了仙还来沙漠干嘛?”

    胡思乱想,让他更加睡不着。

    过了很久,清风回来。

    听到声音,守真撩开头上罩着的道袍,看到清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水囊。

    他悄声问道:“哪里来的水?”

    “果儿姐姐给的。”

    “她哪里来的水?”

    “身边的勇士献给她的。”

    守真心中一动,这是勇士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公主,怎么能亵渎他们的生命之魂呢?

    还回去?

    还回去,清风怎么办?

    我能忍,清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能坚持几天?

    于心何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即为刍狗,那就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刍狗吧。

    对不起了,勇士们。

    我选择了孩子。

    “收好,不要辜负了公主疼爱你的心意。明月呢,他怎么样?”守真叮嘱道。

    “明月也饿得不行,我们约定再坚持一天,然后再去喝马血。他说,想过来陪师父,但公主经常伤心,他只能先陪着公主。”

    守真慈爱道:“你们都懂事了,都是好孩子。”

    第二天傍晚,沙漠的余温仍然滚烫,众人习惯了昼伏夜行,准备进食后再启程。

    战马失散了不少,人们根本没有精力去追回来,挑选着体弱的战马宰杀。

    这时,已经有七八成的人开始喝马血吃生肉。

    魏广宗和张皋一脸是血的回来:“还记得前几日喝粥时的情景,与现在比起来,没想到稠粥已经是人间美味。”

    守真舔了舔用马血湿润了的嘴唇,笑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老子云……”

    “什么老子云?这个时候道长都不忘谈法论道。”武延秀笑嘻嘻的走过来。

    守真收起了阴阳转化的理论,回应道:“崇简让你负责统计马匹数量,你还有闲心过来取笑我?”

    “统计数量嘛,大体估算一下就行,谁知道今夜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总不能马走不动了,我们还得背着它一起走吧?”

    “你估算了多少?”

    “大概两百多匹。”

    “只剩这么少了?”

    武延秀惋惜道:“有些马脱水严重,倒地不起,只能留在原地。有些马变得性情暴怒,自行走散。我有些担心,咱们这些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守真心中也没有底,但他说道:“听说过否极泰来吗?我们就要熬过这段低谷,穿越这个沙漠。”

    “道长推衍过天机?”

    “哪有精力?我认为不管是草原、沙漠、疆域,总有尽头。”守真不想抹去众人的希望,必须说出希冀之言。

    希望自己的道士身份,能够带有一些神秘色彩,给人们一些信念上的东西吧。

    薛崇简、薛风眠、武天姬三人组过来。

    “我总觉得我们前进的方向不对,像是在原地打转。”

    守真指着还有些余晖的天空说道:“等星星出现,就知道我们是否偏离了方向。有骨朵在,他经验老道,常年生活在草原,就是凭借星位来判断方向,不会错。”

    “那么多星星,你能确定昨晚看的星星就是今晚的那颗星星吗?”武天姬怀疑道。

    “今夜就告诉你,星空里的各大星象,包教包会,只需要一个晚上。想学吗,二两银子的香火钱?”守真玩笑道。

    武天姬瞥了瞥嘴:“所有细软都丢了,谁身上还带着银子?不嫌沉吗?”

    “以后补上也行。”

    “等回到大周,我送你一方降真香,比银子值钱多了。”武天姬说道。

    “好,有这么多证人,一言为定。”守真听说是一方的降真香,马上上心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兄弟之情这么深厚,没有人当真。

    守真却有一丝担忧,星空里出现了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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