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去而复返

    霍平耳听前院锦衣卫破门,杨经被抓,一片嘈杂之声,知道事情紧急。

    一把接过孩子,说道:“夫人放心,霍某承杨家大恩,纵然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小相公的周全!”

    杨同动了一动,忽然醒了过来,望着陈氏说道:“娘,你怎么哭了?”

    陈氏苦笑道:“同儿,你不是想回四川老家去看大佛么,我现在就让霍伯伯带你去好不好?”

    杨同小孩心性,忙说:“好呀,好呀,每次爹爹都只是说说,却不真正带我去看。”

    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霍平怀里一挣,跳下地来,拉着陈氏说道:“娘也去么?娘不去,同儿也不去!”

    陈氏强忍着泪水道:“同儿乖,你和霍伯伯先去,娘还要等爹爹一起呢!”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枚亮晶晶的金钗,放入杨同怀里内衣袋中,摸着杨同的脑袋又柔声说道:

    “同儿,如果以后你想娘了,你想说什么,就对这支釵儿说吧,釵儿会转达给娘听的!将来你长大了,如果你有心爱的女孩子,你把钗子送给她,让她替娘永远陪伴你!”

    杨同自小聪慧,眼见陈氏眼睛哭的红红的,平时最慈祥和蔼的霍伯伯也冷着脸一言不发,心里隐隐不安,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就这样走了,舍不得妈妈。

    他拉着陈氏的衣角,哭道:“娘……”

    正要说些什么,霍平已听到后院脚步声响起,正是曹云绍拔刀往后院奔来!

    霍平连忙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左手一抄,将杨同抄在怀中,双脚使力从房中窜出!

    陈氏泪如雨下,深知今此已成永别!

    “同儿,吾心爱的好儿子,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霍平抱着杨同刚到长廊附近,正逢曹云绍走过来,忙里偷袭,却不料曹云绍着实了得,自己抱了个孩子,掣肘不便,几招之下,虽然打的他措手不及,毁了他一目,自己也身中曹云绍一掌。

    这曹云绍霍平并不陌生,早年行走江湖也曾与其交手过。其人人称“地狱火掌”,练功时常常使用毒物加入火中熏炙双掌,辅以一身刚猛霸道的内功,江湖闻者无不丧胆。

    此人司职锦衣卫千户使,是陆炳手下难得的好手之一,不管官场争斗中的权贵还是江湖豪杰,丧命于其手者不计其数。

    霍平受了一掌,胸腹间气血翻涌,勉力撑在檐下,骗得曹云绍带人追出,却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墙边,“哇”地吐了一口黑血!

    杨同在他怀里,见他脸色不对,又吐了血,不由焦急,小声说:“霍伯伯,你还好吗,那坏人打到了你吗?”

    霍平忍住痛,悄悄道:“不碍事,同儿别说话,霍伯伯带你和那些坏人捉迷藏好吗?”

    杨同说道:“好呀,好呀,上次我藏在窖里你都没找到我呢!”

    霍平灵机一动,眼见府中人影瞳瞳,锦衣卫还在四处搜索杨府的人,抓了些雪掩盖了血迹,带杨同展开轻身术,避开众人东躲XZ,一路来到后花园地窖处,轻轻掀开盖子,把杨同放了下去,又用树枝拂平周围雪上痕迹,也钻了下去,将盖子盖回原位。

    忙完这些,再也忍不住了,又吐了一口鲜血,倚在窖壁上大口喘气。

    一口气松了了下来,才觉得胸中气血翻滚,肋下又热又痒,知道毒火掌的掌毒发作了,他紧闭双眼,耳听上方院里哭喊声、吆喝声响成一片,却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地窖里昏天黑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熔炉,又梦见自己走在烈日的沙漠中,汗如雨下,五脏如焚,口唇干裂,只是微弱的呻吟。

    忽然,一片冰凉之物到了嘴边,他张口便吃,只觉得甘蜜多汁,说不出的解渴。

    连吃了十余块,干渴方才稍解。

    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说道:“霍伯伯,你还要吃么?”

    霍平勉力睁开眼,从上方一丝微光里,隐隐看见杨同关心的看着他,手里拿着几片菜叶在喂自己。

    原来这孩子看见他晕了过去,又听得上面人声嘈杂,吓得紧紧挨着他,心里只想:“我不声张,我不声张,坏人就找不到我和霍伯伯!”

    过了许久,终于听得上面人声渐渐息弱,他挨着霍平,感到他浑身滚烫,迷糊中好像在说“水、水”,便顺手将地窖中储藏的蔬菜叶掰下来小块喂他嘴里。

    北方天气严寒,明人多有挖窖之风,用来储藏新鲜蔬菜,有的富贵人家还会储藏冰块,以度来年的炎炎夏日。

    霍平吃了几片菜叶,精神稍稍恢复,听上面寂静无声。稍一运功,便觉得伤处疼痛难忍。心想自己受伤不便,出去遇到锦衣卫的话难以敌手,还不如在地窖中继续养伤。

    他本江湖中人,机缘巧合下在杨府做管家多年,杨同自小便与他相熟,平时杨最甚是威严,又公务繁忙,很少与孩子交流,要么就是过问功课,检查书写。

    反倒是他与杨同更亲近,他手又巧,经常做些竹马,弹弓给他,所以杨同和他呆在深窖里,虽然无聊,但偶尔聊天讲故事,困了就睡,倒也不觉得寂寞。

    时间流逝,时值初冬,这几天阴云密布,下了一场大雪,将地窖的位置盖的一片雪白。

    这几日虽然官府来过一两次,却很难发现两人,他们也很难想到二人居然还在里面。渐渐的,杨府大门贴了封条,便更没人来此了。

    霍平每日打坐疗伤,也好了六七成,只是在地窖里不见天日,每天只吃些菜叶,二人早就饿的眼冒金星。

    这天一早,霍平运功一周天,感觉气血流畅,肋下涩滞之感消去了一大半,呼了口气站了起来,摸着杨同的头道:“同儿,捉迷藏结束了,我们出去吧!”

    杨同小孩心性,早就忍不住了,拍掌笑道:“好啊,好啊,我刚做梦梦见吃烧鸡,口水把衣服都打湿了!”

    当下二人掀开盖子,跳了出来。只见院中一片寂静,假山和花草树木全覆盖上了白白的雪,茫茫一片。空气中犹有雪片飞舞,不见一个人影。

    两人走过后院,只见几间厅房门皆洞开,一片狼藉。来到后厨,只见锅碗散落一地,几个瓦罐里一摸,有个罐里还有些炒米,蒸笼里有几个馒头,早冷得像砖头一样硬。

    两人不敢生火,抓些雪来融化了,就着炒米胡乱吃了一顿,又把几个冷馒头放在怀里。

    去灶膛中抓些柴灰,抹在自己脸上和头发上,二人在地窖里数日,衣衫污秽不堪,脸上又抹了灰,活脱脱一老一小两乞丐。就是经常一起的人不仔细也看不出来,

    霍平不敢造次,一直等到天快黑时,才带着杨同跃出了杨府。

    也不敢在附近逗留,径直往南门方向好几里后,看到一座城隍庙,本想在门口屋檐下将就一晚,不料这儿早就住了一个老乞丐,看见二人居然想抢自己檐下那块风水宝地——这儿晚上可以避雨,白天可是那些进庙上香的公子贵人进出要道,那些人免不了会突发仁心,施舍一二。

    被老乞丐挥舞着竹棒赶了好几十丈,二人无奈,只得沿街继续前进。

    好得来到有家客栈后面,发现有一马厩,上面铺了一层夹楼,用来放马儿的草料,二人悄悄爬了上去,幸亏那马儿专心吃草,倒也没有惊吓出声。在草料里面,还挺保暖,二人将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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