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疾

    朱涌津。

    镇子不大，涌津南北贯穿小镇，流入洛水。水道宽敞，南来北往的船只不少会在这里停靠补给，渐渐的这里就热闹起来，沿河一排的商铺，也有两三家客栈供行商的落脚。其中罗家大店最气派，三层楼的店房远处就能看到高耸旗杆上的店招，红底金线，大大的罗字晃人眼。杂乱的小平房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长街，一圈圈的漾开去，连着远处的农田。

    三楼一件靠河的上房里，窗户半掩，临窗的八仙桌旁坐了三个人。一位白须白发，面容沟壑纵横，身着一件灰布长袍，与道袍相似，垂垂老矣，只是抬眼间，眸光犀利。左侧高大的皂衣汉子，浓眉，正拿着一枚槟黑铁牌端详。右侧中年书生打扮，撇向窗外，打量一番，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

    “不会，飒五的本事，几个流寇应该还是能应付的，至少能自保，且那里距昭陵才15里，太巧了，就像知道他要去，等在那里，如不是正好有裴家军路过，他就直接折在那里了。”皂衣汉子皱眉回道。

    “裴家人那么巧出现在那里?”

    “青回复无疑，本是该前一日的，但是众所周知，军中对武家的那几个颇有意见，偏将故意拖拉，正好赶上了，况且裴家人一直只在军中，不和京中人往来，这次也是被临时召回。应该是对方看见军队，自己撤了。另外对方应该是想抓活的，没下死手，所以拖延了时间，具体情况还得等飒卅五醒了才能问到。”

    “已经昏迷了5日，目前也就这枚铁牌是个线索。禁卫军，玄甲卫都没这个，或者是某家豢养的死士。”汉子摩挲着手里的铁牌，约莫一寸见方，左下方有一小圆花纹突起。“已经拓印了给青发过去了，估摸着如果是京中的，他该能查到。”又补充，“我带人去的时候，现场都打扫过了，连血迹都用泥土翻盖了。说明对方知道还有人关注那里，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除了今上居然还有人揪着这事。”

    “可能是看到从昭陵出来的都抓，而不是知道了飒五的身份。对方知道一些但是又不多，所以要抓活口回去审。”书生喝了口茶，淡淡的说。

    “谁还会盯着那里呢？”老者似呐呐自语。“二十多年了，谁还记着呐，是老朋友么。”

    咕咕咕，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书生站起，抓起鸽子，解下绑在腿上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小卷帛，展在桌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液体涂抹在绢帛上，递与老者。

    “呵，他要见面，终于还是沉不住了。”老者沉吟一会儿，“紫，等小辞到了，就出发。这几日你让人盯紧那里。乌，你继续这里等骠，回合后如无紧急状况，长安城外等待。青会把文书给你们送去。”

    “是。”书生点头。

    “老家的人回来了没，留一人再那里照看，看起来是有故人来了。”老者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汉子也站起随老者离开。

    正值傍晚，歇脚的船多起来，下门板的饭馆伙计，搁跳板上岸的脚夫，聚拢过来兜售的货郎，熙熙攘攘，一派欢腾。没人注意到这衣着普通的蹒跚老者和高大壮汉下楼，混入人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