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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旧事

    今日是第三日,顾念在房中铺展开的宣纸上挥毫。

    白老大走进来,在八仙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揶揄道,“少主好兴致。”

    顾念头也不抬,“如此桃源,不正好修身养性么?”

    “且,瞅瞅您吩咐的事,可跟修身养性没什么关系。”

    顾念闻之一笑,终于放了笔,去净了手,也在桌旁坐下,“怎么,叫苦了?那让拳毛换你如何?”

    “得了吧,让他进来,这日子,他可受不住,宇文家的祠堂得被他扒了。”

    “大长老这几日都在翻找一样东西,是佛骨?”

    “嗯,这眼蛊非佛骨不能解。不过看这情形却是奇怪,大长老比族长这个亲爹更着急,事事亲力亲为。”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况且,”白老大嘻嘻一笑,“这个爹是不是亲的,也两说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族长可真能忍。”

    “家务事,咱们就不管了,自有孩子他爹出来认领。不过你来看。”顾念招呼白老大来到铺着宣纸的书案前。

    “这个,不是这里的舆图么?”白老大摸着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哦,哦,是有些奇怪。”

    顾念微笑着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地方明显是请高人看过,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序而排。不过这就奇怪了。”

    “这明显是以宇文家祠堂为眼,但是看了舆图,这个眼似乎过于单薄了。”

    “昨日上了山,俯瞰这一片,就觉得怪异,今日画下来,仔细端详,果然琢磨出几分不同。”

    “这祠堂看似在眼位,不过其下暗流涌动,似有另一番布置。这暗眼却是要着落在外围,出人意料。这北面和西面的山上有玄机,这几日,我们可以再去游览一番。”

    “莫不是这宝就藏在这片山里,不然还需要布置这明暗两层么?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他们今日顾不上咱们,既无事,这就去呗,我去安排。”白老大兴致勃勃的去寻那个副侍卫长,张罗出游的事。

    “宝么?不像,不过佛骨就难说了。”顾念微微一笑,倒是想瞧瞧这宇文家把这法门寺的佛骨藏起来究竟为何。

    这两日,大长老心火上涌,不光眼底青黑,嘴角也起了泡。大库房昨日他领着心腹,已经彻夜不停的搜了一遍,对照着登记册,一无所获。

    只在清早吃了点东西,就脚不沾地的来了父亲生前的院子,这里还保留着当年的布置,定时有人来清扫,父亲的很多遗物都保存在这里。

    大长老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心腹在各间房里翻箱倒柜的搜。

    那些心腹时不时会偷眼望一下他,看着他铁青的脸,就又低下头仔细干活。

    大长老一向不苟言笑,他掌管着族里的刑堂,对于犯了事的人,向来是严惩不怠,旁人说情是无用的。

    底下人悄悄的传,因着跛足,他失了少族长的位子。虽说是他自请辞去少族长之位,但是人呐,哪里能真的无欲无求,对此毫无芥蒂。所以他性情阴冷,正适合掌管这邢堂。

    确实,每次他监督刑堂处罚鞭打犯事的族人,内心充满了隐隐的欢愉,让他忘记了跛足的苦。

    佛骨这样的珍宝,最大的可能是在族里公库,一夜搜索未得,他内心的焦虑远比他的脸色更严重。

    如果这个院子里再一无所获,那就只有族长的私库,可这个私库,大约宇文仲农不会愿意给他查。

    恨恨的锤了下石桌,如果不是那次事故,他不会跛足,他就是族长,又怎么会受人掣肘,仅仅查个玩意,还用宇文仲农施舍似得给他令牌才行。

    敬儿,我一定会救你!

    那次二弟出任务,他怎么会和表妹睡在一张床榻上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日父亲赞了他,留他晚饭,他多喝了几杯,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清晨醒来,居然是在后院的客房,他两人皆是一惊,表妹哭着求他不要声张。他看着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本来她应该是他的妻。

    不过父亲觉得她双亲已亡,不能给他带来助力,硬是逼着他联姻。他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怎么能再逼她死呢。他必须保护她。

    所以他悄没声息的潜回了自己的书房。涉事的下人都被他悄悄的处理了。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宇文敬出生,越长越像他,他的心又不平静了。

    他悄悄的去找了表妹,问她,她只是哭。

    从此,他对这个宇文敬就多了份关注。

    几年后,年纪轻轻的表妹生下第二个儿子就逝去了,他始终觉得表妹的郁郁而终,和自己有几分关系。

    对那个没娘的孩子,宇文敬,他更加偏爱,忍不住的想要补偿这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宇文仲农对宇文敬始终淡淡的,虽然把他立做了少族长,该给的也没少,但是他就是觉得他们父子之间缺了什么。

    不过他这个二弟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尊敬,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宇文仲农知道不知道,知道多少,是看在他跛足份上对他容忍,还是父亲临终的嘱托,他只想好好的补偿宇文敬,让他平稳的坐上族长之位。这个愿望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越发的强烈。是爱,愧疚,还是代偿,他分不清,已经成了习惯,深入他的生活。

    想了一番,他下定决心,即使和宇文仲农翻脸,他也要逼着他去查私库,丝毫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如果还没有,他就去外面找,还有两个月,时间还充裕。

    出去之前,他就去求老巫医,尽量帮宇文敬续命。老巫医的手段,他知道的很,绝不至于像昨日说的那样束手无策。

    最不济,他还有那个可以和老巫医交换,本来,他想带着进棺材的秘密。

    不尽力,他怎么在百年后去见表妹啊。年轻的时候,是他懦弱了,他屈从于父亲,屈从于权力,抛弃了青梅竹马的表妹,抛弃了他的爱情。

    现在他已经半截入土,心硬过西山顶上的石头,还有什么可怕的。

    外乡人想合作取宝?怎么可能,那些是要留给宇文敬的。他第一个不答应。

    宇文仲农说的族人的性命?关他什么事,当年就是那些人冷言冷语,他的跛足污了祖上的威名,不堪族长之任。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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