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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狂风

    在县衙大堂商议完毕后,时间已近正午,众人各自返回门派驻地,休整一番后,启程赶往落日山脚。

    临行前,魏隐找到宋无极,嘱咐道:“宋师弟,此次安排你与十位同门留守河洛,一定要保证镇里不受漏网的妖兽侵袭。此外,小心崔明!”

    宋无极一愣,“崔使君?!他不是还在昏迷中吗?”

    魏隐沉声道:“没错。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苏醒,在我回来之前,小心应对。”

    宋无极点头,默默握紧了手中剑,“师兄放心,这次我绝对会守护好河洛和清风之名!”

    未时末,落日山脚。

    三派人马已经全部到达,在山脚原野上各自驻扎。按之前商定,清风门居中,断刀山庄列于左,花剑楼列于右,三派一同展开十里锋线,以保证在此拦住全部妖兽。

    千万年来,人类与天地间灾难的斗争一直在持续,在漫长的岁月中,人类总结出了很多应对灾难的方法。不同于雷暴、狂风等纯粹来自天地之力的灾难,兽潮是一种妖兽的群体性狂暴,或源于环境的剧变,或源于本性的欲望,总之,是一种狂热,而想要消灭这种最原始的狂热,恐惧无疑是最锋利的武器。

    用无可匹敌的力量,让其清醒从而畏惧,兽潮自然就会消散。简单来说,就是杀,杀死足够多的妖兽,让漫山的鲜血和尸体告诉它们,此路不通!而要达成这种大规模的杀戮,最有效的就是,阵法。

    阵法,并非天道衍生,而是人创。千年之前,首位神皇发现,可以依某种方式,改变有限空间内的天道法则,可逆乾坤、倒阴阳,控法则为己所用。

    神皇后来凭借此术一统修行界,平定天下,创建了延续至今的王朝。从那之后,无数的修行者都将精力投入到阵法研究中去,然而成功者寥寥可数,所创阵法也并非都有恐怖的杀伤之能。

    再后来,修行者们纷纷醒悟,自身修行才是根本,终于结束了那个荒唐的阵法时代。不过,终究是有人成功了,那些创出强大阵法的修行者无一不是一代宗师,其中很多人依托所创阵法开宗立派,将自身衣钵传承了下去。所以,时至今日,是否有门派独有的传承阵法,成为了判断一个门派实力很直接的方式。

    清风门,断刀山庄和花剑楼,能在东山州成为最顶尖的一流门派,各自的传承杀阵就是最大的底气,也是此次大灾都只派出二代弟子出面平定的重要原因。

    然而,阵法也有其最大的限制,极其复杂的成阵基础。各大门派的守护大阵,都是经过历代门人反复构筑长久维护的,非如此不能发挥其强大威能。三派弟子早早来到落日山脚,就是为了能够有充足时间来布阵。

    狂风,这是此次清风门用以御敌的阵法名称,需一百二十位弟子站南斗方位,依序启发,将天地灵气与修者真元协调共鸣,入乾位,出巽位。成阵之时,阵法所及,烈风为刀,无物不可斩。

    魏隐正在指挥弟子临石刻印、垒土为壕,搭建狂风阵的阵图。断刀山庄的一位管事突然请求见面,魏隐略一沉吟,吩咐弟子将其带来。不多时,一位身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来到近前,深施一礼,说道:“魏先生,少爷派小的来向您求个情。”

    魏隐眉头微皱,问道:“因为何事?”

    男子继续说道:“方才少爷在勘查完地形后,发觉所在方位实在不适于起阵,需要再北移一里之距,方能发挥法阵的威能。因此,斗胆请求清风门再多护一里范围。”

    魏隐眯起了眼睛,平静说道:“你家少爷何在?”

    男子愈发恭敬,说道:“少爷正在指挥布阵,暂离不得,只好派小的来面陈非分之情,还望魏先生应允”

    本在协助布阵的冯雨轻和郑秋月此时也闻讯赶来,见其如此无理,冯雨轻忍不住喝斥道:“如此要求实在过分,孟辙呢,让他过来!”

    男子连连点头弯腰,不住地卑辞恳切,却半分没有改变想法的迹象。魏隐明白,对方已是打定主意,来走个过场而已,一番思量后答应了下来。

    待男子走后,郑秋月忍不住问道:“魏师兄,这明显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要答应?”,冯雨轻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师兄,答应了他们,我们的压力变得更大,届时大阵威力被削弱,师兄弟们会陷入危险的”

    魏隐解释道:“两位师妹放心,阵法虽然扩大了,我们将阵枢增加到四个即可保持威力不变,到时你们依然坐控左右,中枢双阵眼我来稳住”

    冯雨轻立刻反对,“不可以,这样的话,你的损耗太大了”,郑秋月也说道:“魏师兄,此事不可,若你耗力过甚,清风就没有主事之人了”

    魏隐看着她微笑道:“郑师妹,如果我真的因为脱力昏迷,到时你来主持清风事务。我,相信你。”

    冯雨轻还待再说,却被魏隐打断,“师妹,如今敌明我暗,形势太过不利。只有引出他们才能找到反击之法,何况,谁能知道,入网的鱼儿会不会将渔夫也拖入水中呢?”

    冯雨轻明白,师兄一旦打定主意,那是万难更改的了,不甘地说道:“师兄,答应我,不要一肩独担。我已经长大,能为你们分担了”

    魏隐笑了,由衷的笑意从嘴角漾开,带着几分欣慰几分自豪。他伸手揉了揉冯雨轻的头,说道:“知道了,雨女侠。不过,你也要相信清风雾侠的本事啊,此时此地,原野之上,绝无一人,可、能、胜、我!断刀?他们加在一起都没有半点机会!”

    冯雨轻微微一愣,如此激荡豪勇的神情,她已很久没在魏隐身上看到了。近些年,随着修为渐深,魏隐已很少能碰到对手,也因此变得沉静了,计谋无双、沉稳写意成为了他的形色。

    但冯雨轻是见识过的,那个跳脱不羁、恣意狂放的师兄,那个醉酒高歌、赤足踏雪、月下舞剑的少年郎,那个炽热的、高亢的、超卓的自由灵魂。

    那个人是她心中敬爱仰望的兄长。

    时光洒尽后,得见其人言笑依旧,冯雨轻眼眶微湿,却也内心激扬。

    无论是何阴谋诡计,尽管来吧。

    让你们看一看,这一柄出鞘的雾隐之剑,何其锋利。

    魑魅魍魉何所患,

    洛水清风剑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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