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连里果
“连里树果红了！”
两年后初夏的一天，和珅与如月的新府里，传来翠花欢快的呼叫声。
阳光下，如月终于有了一丝笑颜，她轻轻地抚摸着一株株连里树，两年来她每天都辛勤地照着它们。
翠花拿起竿子打下一枚刚刚熟透的连里果放进如月手里，如月捧着连里果，充满希望地注视着它，思绪被它带回到遥远的过去。
两年前和珅与如月举办了婚礼，搬进了新府。因信了迷信，冯英廉不敢把如月的新房设在冯府里，便送这幢三进合一的大宅给如月作为陪嫁，连着丰厚的陪嫁物资，为如月举办了婚事后，冯英廉多年来的积攒所余无几。
新府植园时，和珅建议在前院种了一片茂密的桃地。到次年春天，依照《农政全书》里记载的法子，和珅与如月一起把李树枝剪下来嫁接在桃木身上，每日如月最大的欢乐，便是照顾它们，看着它们长出一片一片的新叶。
眼见如月终于安定下来，和珅不仅履行着文书上的诺言，还向冯英廉许下诺言，如月的身体一天不健康起来，一天不乐意，绝不勉强如月圆房，这令冯英廉感动万分，一心一意为他考虑着未来和前程。
小姐终于笑了，翠花激动得拉着如月在连里林间旋转欢呼。刘全从西侧的偏院跑出来，看到这番情景也激动得掉泪。两年了，打如月小姐和和珅成亲以来，终于又看到她的笑容了。
如月把果子在手帕里包着擦揉干净后，连皮带肉轻轻咬了一口，这是自己种的酸酸甜甜的连里果，鲜美的味道中透着爽劲，只可惜沙济阿已经品尝不到。
翠花看她十分喜欢吃的要子，忙又打了几枚下来，捡起来包在如月的手帕里。
如月吃了果子把核吐到树下，吩咐翠花：“你让格齐乌找地姑回来，我想出门。”
格齐乌和另一个新兵被安排到新府里作侍卫。小姐想出门了，格齐乌飞快去织韵叫回地姑。
济阿不在了，地姑成为如月的保镖，平常都在府里陪着小姐，今晨织韵有一批货要调整，上午她就去了铺里。
“小姐笑了，她说想出门，要地姑回去。”格齐乌的传报的信息令大家都激动得掉泪，两年来大家都为她担着心。
地姑跟着格齐乌赶回来，格齐乌帮着她备好马车，来前院接小姐，如月轻皱一下眉道：“我不想坐马车，我们骑马出去吧。”
“少夫人，你身子一直不够好，我给你们驱车吧。”刘全热情地凑上来。
如月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带着鲜果回趟娘家。”
格齐乌拉开刘全，生怕他的掺和扫了小姐的兴致，与他耳语道：“你凑什么热闹？若是扫了小姐的兴，她不出门了如何是好？难道要她天天这样在院子里呆着，就种种树浇浇水拔拔草？”
刘全掌了下自己的脸，悔道：“奴才考虑欠周，这就去后面劈柴。”说罢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多呆一刻扫了少夫人的兴趣。
翠花进屋里给小姐拿了一张干净的手帕挂在她的衣襟上。
地姑笑着把那包果子放进马鞍上的挂袋里，扶着如月上了一匹温驯的马，并叮嘱道：“小姐，你得答应我要慢慢地骑。”
如月点点头，久未出门，浑身有点不轻灵的感觉，脸上一红，笑道：“我这样子也不敢骑太快。”
地姑把马鞭放进如月手里，翻身上另了一匹马，两人策马上了大街。
冯府离新府很近，半刻钟就到了冯府，如月先下了马对地姑道：“你在门口等我，我回屋里拿个东西就出来，等会我们出去溜圈。”
“小姐回来了！”冯府的两个嬷嬷看到她回来了，高兴地招呼。如月淡淡一笑，跑回屋里拿了样东西，又跑出来。
“吃了中饭再走呀。”刘嬷嬷没弄明白，她一溜烟的进去，又一溜烟地跑了。平时，回娘家都是和珅和刘全驱车送她，两年来第一次见她独自回来。
“我不吃中午饭。”
如月扔下句话，很快跑到门口，地姑搀扶着她又上了马。如月快马一鞭飞快往西直门外跑去，地姑连忙夹紧马腹飞快跟上。
“小姐，你慢点！”地姑在她后面大声叫着。如月并不理会她，只拼命地打马向城西外奔去。
半个多时辰后，她带着地姑来到映月山庄，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牵马进去，地姑不解地道：“这是哪里？”
“跟我进来，拴好大门。”如月交待着，她先把马牵到大门处的树下拴上，地姑关上大门，把马拴好，眼前是一片竹林和假山石。
如月取下手帕，蒙上她的眼睛，取出挂袋里的那包果儿，牵着她绕过阵林到了庄园里面，才解开手帕，叮嘱地姑：“今日之事不可与人说，即使我爷爷问起，你也只能说跟我一起去翠微山下溜马了。”
地姑点点，道：“奴婢谨记在心。只是这是什么地方？”
“这屋子前后都有机关，你莫乱走。这是我原来添的处宅子。”如月淡然地道。
“好清幽的宅子。”地姑跟着她进进出出转了转，惊喜称赞：“可是你许久没来，屋里屋外都十分干净？厨房里还有柴禾与烧炭。”
如月微笑一下，道：“一定是真兄常来帮我打扫，还储备了柴禾等。你去烧点水泡点茶，我去静院里取点茶叶出来。”
“是。我再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粮食，中午我们在这作顿饭吃。”地姑笑着跑进厨房。
如月从静院来到庄后，埋着沙济阿额娘骨灰的梅树前，寻着记号，把那包果儿放在小土堆上，跪在地上叩了三首，沙济阿立的那个小石碑她已经把它埋在地底下了。
“额娘。这是我亲手种的连里果，傻大在世时和我曾经约好，把养娘接到京城后，我们在映月山庄种一片连里林，可是他没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去了，如今我种成了连里果，把这些鲜果放在这里算是你品尝。同时，请你饶恕月儿不孝，傻大遇难后，月儿病得几乎死亡，若非年迈的爷爷跪下相求，那时月儿又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定不会嫁给和珅以顺爷爷的心意。”
“事实已经如此，阿弟不会再复生，你又何必太自责？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沙济真从她后面的树木中踱步出来，怜惜地扶起她。
“真兄。”如月激动地叫了一声，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哭了出来。
沙济真轻轻拍拍着她的背，轻声劝导：“莫哭了。别惹得真兄也跟着你哭。要知道活着的人要放下这份痛苦多么地不容易，我们不能一味沉迷于对逝去的人的悲恸中，而忽略身边的亲人。好好活着，对身边的人更好才是我们要做好的事。”
如月抬起头，拿起黄手帕轻拭眼泪。
“听说和珅对你很好，还帮着你种了一片连里林。”沙济真欣慰地与她聊道。
“连里果今天熟了。傻大生前有个心愿就是在这里种一片连里林，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所以我今天过来看看。”如月哽咽道。
“等明年春天，你把连里木的枝条剪些来插种在后园，后年就会长成一片连里林。”沙济真点点头，扶着她往屋里走。他今天来打扫屋子，到庄后面的山园来看了看，遇到如月来了，着实又惊喜又意外。
两人回到正院廊上的亭中，如月要去取些茶叶。沙济真笑道：“我去吧。你坐着歇一会。”
如月在亭中坐下，沙济真很快取了茶叶出来，地姑托着壶开水和茶器出来，看到沙济真惊喜地叫起来：“沙济真大哥，果然是你照看着这园子。”
沙济真笑笑，拎起茶壶，摆好茶具，道：“今日我们以茶作酒，在此话叙一番吧。”
“嗯。”地姑很久没有和沙济真坐到一起聊天，便一屁股坐下来，托着腮，边喝茶边说话。
如月两年没出门，沙济真只字不再提起沙济阿，和她说着杉儿和自己女儿不少趣事，又提到瑞景园那片参地长得十分健旺，还听说她那几片铺子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红火。
虽然有的事如月平日有听冯明来说过，但因心情一直闷郁，根本就没听进去，今天听沙济真说起这些，才感觉到两年大好的时光就那么走过了，不由感叹道：“我病了两年，一直没精神打理那些事，想想上次巡铺的时候离现在有多久了，我都快记不起。”
“我们去作点吃的，吃了午饭就去巡铺如何？”地姑兴奋地建议。
“好。我早上来时正好备了新鲜面粉在厨房里，不如我们去做点面块来吃？”沙济真拍案笑道。
如月高兴地点点头。
“我去外面偷点蔬菜进来。”地姑眼角下吊，做出幅贼眉鼠眼的样子，把沙济真逗笑起来，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道：“傻丫头。这里方园好几亩的地盘都是映月山庄的。你看到那些蔬菜是你沙济真大哥不辞辛劳种下的！”
两年后初夏的一天，和珅与如月的新府里，传来翠花欢快的呼叫声。
阳光下，如月终于有了一丝笑颜，她轻轻地抚摸着一株株连里树，两年来她每天都辛勤地照着它们。
翠花拿起竿子打下一枚刚刚熟透的连里果放进如月手里，如月捧着连里果，充满希望地注视着它，思绪被它带回到遥远的过去。
两年前和珅与如月举办了婚礼，搬进了新府。因信了迷信，冯英廉不敢把如月的新房设在冯府里，便送这幢三进合一的大宅给如月作为陪嫁，连着丰厚的陪嫁物资，为如月举办了婚事后，冯英廉多年来的积攒所余无几。
新府植园时，和珅建议在前院种了一片茂密的桃地。到次年春天，依照《农政全书》里记载的法子，和珅与如月一起把李树枝剪下来嫁接在桃木身上，每日如月最大的欢乐，便是照顾它们，看着它们长出一片一片的新叶。
眼见如月终于安定下来，和珅不仅履行着文书上的诺言，还向冯英廉许下诺言，如月的身体一天不健康起来，一天不乐意，绝不勉强如月圆房，这令冯英廉感动万分，一心一意为他考虑着未来和前程。
小姐终于笑了，翠花激动得拉着如月在连里林间旋转欢呼。刘全从西侧的偏院跑出来，看到这番情景也激动得掉泪。两年了，打如月小姐和和珅成亲以来，终于又看到她的笑容了。
如月把果子在手帕里包着擦揉干净后，连皮带肉轻轻咬了一口，这是自己种的酸酸甜甜的连里果，鲜美的味道中透着爽劲，只可惜沙济阿已经品尝不到。
翠花看她十分喜欢吃的要子，忙又打了几枚下来，捡起来包在如月的手帕里。
如月吃了果子把核吐到树下，吩咐翠花：“你让格齐乌找地姑回来，我想出门。”
格齐乌和另一个新兵被安排到新府里作侍卫。小姐想出门了，格齐乌飞快去织韵叫回地姑。
济阿不在了，地姑成为如月的保镖，平常都在府里陪着小姐，今晨织韵有一批货要调整，上午她就去了铺里。
“小姐笑了，她说想出门，要地姑回去。”格齐乌的传报的信息令大家都激动得掉泪，两年来大家都为她担着心。
地姑跟着格齐乌赶回来，格齐乌帮着她备好马车，来前院接小姐，如月轻皱一下眉道：“我不想坐马车，我们骑马出去吧。”
“少夫人，你身子一直不够好，我给你们驱车吧。”刘全热情地凑上来。
如月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带着鲜果回趟娘家。”
格齐乌拉开刘全，生怕他的掺和扫了小姐的兴致，与他耳语道：“你凑什么热闹？若是扫了小姐的兴，她不出门了如何是好？难道要她天天这样在院子里呆着，就种种树浇浇水拔拔草？”
刘全掌了下自己的脸，悔道：“奴才考虑欠周，这就去后面劈柴。”说罢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多呆一刻扫了少夫人的兴趣。
翠花进屋里给小姐拿了一张干净的手帕挂在她的衣襟上。
地姑笑着把那包果子放进马鞍上的挂袋里，扶着如月上了一匹温驯的马，并叮嘱道：“小姐，你得答应我要慢慢地骑。”
如月点点头，久未出门，浑身有点不轻灵的感觉，脸上一红，笑道：“我这样子也不敢骑太快。”
地姑把马鞭放进如月手里，翻身上另了一匹马，两人策马上了大街。
冯府离新府很近，半刻钟就到了冯府，如月先下了马对地姑道：“你在门口等我，我回屋里拿个东西就出来，等会我们出去溜圈。”
“小姐回来了！”冯府的两个嬷嬷看到她回来了，高兴地招呼。如月淡淡一笑，跑回屋里拿了样东西，又跑出来。
“吃了中饭再走呀。”刘嬷嬷没弄明白，她一溜烟的进去，又一溜烟地跑了。平时，回娘家都是和珅和刘全驱车送她，两年来第一次见她独自回来。
“我不吃中午饭。”
如月扔下句话，很快跑到门口，地姑搀扶着她又上了马。如月快马一鞭飞快往西直门外跑去，地姑连忙夹紧马腹飞快跟上。
“小姐，你慢点！”地姑在她后面大声叫着。如月并不理会她，只拼命地打马向城西外奔去。
半个多时辰后，她带着地姑来到映月山庄，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牵马进去，地姑不解地道：“这是哪里？”
“跟我进来，拴好大门。”如月交待着，她先把马牵到大门处的树下拴上，地姑关上大门，把马拴好，眼前是一片竹林和假山石。
如月取下手帕，蒙上她的眼睛，取出挂袋里的那包果儿，牵着她绕过阵林到了庄园里面，才解开手帕，叮嘱地姑：“今日之事不可与人说，即使我爷爷问起，你也只能说跟我一起去翠微山下溜马了。”
地姑点点，道：“奴婢谨记在心。只是这是什么地方？”
“这屋子前后都有机关，你莫乱走。这是我原来添的处宅子。”如月淡然地道。
“好清幽的宅子。”地姑跟着她进进出出转了转，惊喜称赞：“可是你许久没来，屋里屋外都十分干净？厨房里还有柴禾与烧炭。”
如月微笑一下，道：“一定是真兄常来帮我打扫，还储备了柴禾等。你去烧点水泡点茶，我去静院里取点茶叶出来。”
“是。我再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粮食，中午我们在这作顿饭吃。”地姑笑着跑进厨房。
如月从静院来到庄后，埋着沙济阿额娘骨灰的梅树前，寻着记号，把那包果儿放在小土堆上，跪在地上叩了三首，沙济阿立的那个小石碑她已经把它埋在地底下了。
“额娘。这是我亲手种的连里果，傻大在世时和我曾经约好，把养娘接到京城后，我们在映月山庄种一片连里林，可是他没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去了，如今我种成了连里果，把这些鲜果放在这里算是你品尝。同时，请你饶恕月儿不孝，傻大遇难后，月儿病得几乎死亡，若非年迈的爷爷跪下相求，那时月儿又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定不会嫁给和珅以顺爷爷的心意。”
“事实已经如此，阿弟不会再复生，你又何必太自责？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沙济真从她后面的树木中踱步出来，怜惜地扶起她。
“真兄。”如月激动地叫了一声，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哭了出来。
沙济真轻轻拍拍着她的背，轻声劝导：“莫哭了。别惹得真兄也跟着你哭。要知道活着的人要放下这份痛苦多么地不容易，我们不能一味沉迷于对逝去的人的悲恸中，而忽略身边的亲人。好好活着，对身边的人更好才是我们要做好的事。”
如月抬起头，拿起黄手帕轻拭眼泪。
“听说和珅对你很好，还帮着你种了一片连里林。”沙济真欣慰地与她聊道。
“连里果今天熟了。傻大生前有个心愿就是在这里种一片连里林，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所以我今天过来看看。”如月哽咽道。
“等明年春天，你把连里木的枝条剪些来插种在后园，后年就会长成一片连里林。”沙济真点点头，扶着她往屋里走。他今天来打扫屋子，到庄后面的山园来看了看，遇到如月来了，着实又惊喜又意外。
两人回到正院廊上的亭中，如月要去取些茶叶。沙济真笑道：“我去吧。你坐着歇一会。”
如月在亭中坐下，沙济真很快取了茶叶出来，地姑托着壶开水和茶器出来，看到沙济真惊喜地叫起来：“沙济真大哥，果然是你照看着这园子。”
沙济真笑笑，拎起茶壶，摆好茶具，道：“今日我们以茶作酒，在此话叙一番吧。”
“嗯。”地姑很久没有和沙济真坐到一起聊天，便一屁股坐下来，托着腮，边喝茶边说话。
如月两年没出门，沙济真只字不再提起沙济阿，和她说着杉儿和自己女儿不少趣事，又提到瑞景园那片参地长得十分健旺，还听说她那几片铺子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红火。
虽然有的事如月平日有听冯明来说过，但因心情一直闷郁，根本就没听进去，今天听沙济真说起这些，才感觉到两年大好的时光就那么走过了，不由感叹道：“我病了两年，一直没精神打理那些事，想想上次巡铺的时候离现在有多久了，我都快记不起。”
“我们去作点吃的，吃了午饭就去巡铺如何？”地姑兴奋地建议。
“好。我早上来时正好备了新鲜面粉在厨房里，不如我们去做点面块来吃？”沙济真拍案笑道。
如月高兴地点点头。
“我去外面偷点蔬菜进来。”地姑眼角下吊，做出幅贼眉鼠眼的样子，把沙济真逗笑起来，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道：“傻丫头。这里方园好几亩的地盘都是映月山庄的。你看到那些蔬菜是你沙济真大哥不辞辛劳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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