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闹猫

    上个月,回到了阔别十几年的小镇,和亲朋好友吃完饭,我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望着车水马龙的街景,我的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我住在乡下的二舅家,街上还没有这么多人,也几乎见不到什么车,一到了晚上,就显得特别冷清。除了偶尔的野猫野狗的叫声,几乎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响动。

    过去,镇上有一种风俗,凡是家里有人故去了,一定要在门闩上系上一只白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点心,只等七天以后故人下葬,荷包才被取下。小时候的乡下,到处都是野猫野狗,据说,这些荷包的作用也是为了打发那些过路的野猫。

    一个初冬的傍晚,天刚刚擦黑,我一个人从镇子东头跑了出来,本来是要回家的,可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看到了刚刚挂上的荷包,没忍住好奇,就把脸凑了过去。荷包里,几块烧饼大小的桃酥散发着香味。我撇头看看四下无人,便伸手拿了一块。不敢在路上吃,便揣进兜里,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

    二舅家在镇子西头,门前一片麦田,草垛里,还有白天来不及拾掇的农活。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把桃酥摆成两半,吃了一半,另一半则偷偷放在了厨房的窗台上。那时候小,不懂事,担心被野猫叼了去,便用一张白纸盖住了桃酥。

    夜里,十分的安静,很快我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大概后半夜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一些响动,好像是在闹猫。睡觉浅的我被这响动吵醒了,翻身起来看看,顺便上个茅房。绕过漆黑的院子,厨房里,好像有什么光在闪动。

    “谁啊。”我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只见,那团光影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转头去了茅房,回来的时候,余光扫过,忽然感觉有一个人影在厨房的窗户间一闪而过。

    “什么人!”我咳嗽了一声,顺手拾起墙根的笤帚向厨房走去。

    “喵”不知哪里又传来了一声猫叫,我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口的布帘,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厨房里,漆黑一片,我伸手去摸电灯的拉绳,却突然间感觉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额!我猛地把手抽回,定睛一看,墙壁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借着窗外的月光,我慢慢把视线转向了灶台……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正蹲在灶台边,一双明亮的像夜猫子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大吼了一声,手里的笤帚不由得攥紧了。从小,我就听说过镇上拍花子的老太婆的故事,难不成?

    就当我迟疑不定的时候,那老太太好像也被我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东西,纵身一跳,从灶台上的窗户溜走了。

    动作这么麻利,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啊,我心想到。赶忙打开灯,检查厨房里丢了什么。只见,原本干净的灶台上此刻多了几个黑色的梅花状的印子。窗台上,那半块桃酥不见了。但是地上却隐约能看到洒落的桃酥渣。

    “干啥呢?还不睡。”身后传来了二舅铿锵有力的声音。

    “额。”我扔下笤帚,转头望向二舅,“刚才,刚才有个老太太,偷吃,被我赶跑了。”

    “老太太?”二舅狐疑地看着我,伸手提上鞋,来到灶台边。

    “我看看。”二舅一边说,一边查看灶台,只见,白色瓷砖上那几个明显的梅花状黑印子分外醒目。

    二舅似乎明白了什么,把目光投向窗台,只见,窗户半开着,露出了一个仅一拳宽度的缝。桃酥渣子从灶台一直延伸到窗外,还有一张被撕开的白纸落在窗台底下。

    “二舅,这是什么?”我指着灶台上的脚印问道。

    “猫老太太。”二舅声音低沉地说道。

    “猫老太太?难不成,刚才那个不是人,是猫?”我惊恐地看着二舅。

    “小孩子别打听这么多,给我说说,那桃酥是怎么回事。”二舅话锋一转问道。

    我向二舅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二舅笑了笑,第二天一早便提溜着我来到了那户人家,又是陪笑,又是道歉,总算把这件事摆平了。

    回来的路上,我问二舅:“为什么不能动那荷包里的点心?”

    二舅转过头看着我,说道:“你还太小,有些事不懂,记住,人家家里的东西再好,不是咱的,一块糖也不能拿呀。”

    “二舅,我记住了。”握着二舅手的我,顿时感觉是那么的温暖有力。是啊,就像古人说的: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偷吃过别人家的任何东西,可是,那个老太太的形象,却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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