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村借宿

    瑞哥此时正当年轻，气血旺盛，又走了不少路，身体发热。狗儿只感觉热腾腾的暖流传到自己身上，比天上的太阳照着还舒服，整个人软绵绵的，好舒服，好想睡觉。

    到了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挑了一户还有灯光的人家，瑞哥高声喊道：“主人家，我们是外出的游人，不小心错过了宿处，想在您这里歇息一晚。

    屋里的正在纺车上纺线的婆媳二人听到动静，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人，不像是农村人家的，而且男俊女俏，举止彬彬有礼，看来是行走江湖的富家子弟。农民弄钱的地方少，守着几亩薄田，打下来的粮食交完公粮后，剩下的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这样的江湖人物大多豪爽，随便一出手，几个月的油盐钱肯定是有了。而且自己家里只有些粗桌烂凳，他们还能图什么。于是婆婆把那扇破损的像是老太太牙齿的门吱吱呀呀的打开。

    瑞哥见门开了，是一个年老的农家妇人，说道：“老人家，我们不小心错过了宿处，想在您家里借宿一宿，希望行个方便。”婆婆侧身站在门口道：“远来就是客，快点进来吧，外面风大。”

    瑞哥背着狗儿进去了之后，看了看四周。脚下是泥土地，只是脚踩得多了，结了一层黑色的硬壳，像是文物把玩久了有了一层包浆。泥土夯实做的墙，墙上还挂着蓑衣斗笠，墙角立着锄头耙子等农具。再看其他，只见这家人有一对老夫老妻，还有一对年轻夫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年轻夫妇显然对于这种事情还不够老练，有些缩手缩脚的站着，还是那老妇经历的事情多，上前说道：“贵客看起来今天走了很多路，想必是饿了吧！”瑞哥：“我们今天确实走了不少路，又不小心错过了宿处，打扰各位了。劳烦大娘给我们弄点吃的，在准备点热水，我们在路上看到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看起来有点着凉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此时狗儿已经趴在瑞哥背上呼呼大睡了。那老妪看了看狗儿，说道：“哎哟，这不是狗儿嘛！”雪妹连忙问道：“您认识这个孩子？是附近村民的孩子吗？”老妇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孩子也是最近十几天才出现的，应该是四处流浪到这里的。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就是靠着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的给了十几天。大家看他平时像一条小狗一样蜷缩着，所以叫他狗儿。唉，大家都不知道这孩子还能活多久。能够遇到您这样的贵人，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

    瑞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果然是个孤儿，狗儿。”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老妪，说：“一点心意，有劳了。”那老妪见到银子，接银子的手都在抖。她倒是还想在推脱一下，可是这一小块银子可以让他们一家人这半年都可以过得富余许多，实在是舍不得，接下银子后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我马上去给贵客准备吃的。”

    瑞哥小心的把狗儿从背上放下，交到雪妹手里，雪妹小心的抱着狗儿。瑞哥看着狗儿，忍不住叹气道：“人世间的苦难我是知道的，只是看到这么大的孩子，要遭受这样的事。”

    雪妹：“只怪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这孩子的父母，八成是被人害死了。这世道，有很多人一不小心，就被人杀了，当真是命如草芥。要是这孩子父母不死，至少也会像这家的那个孩子一样，不用在外面挨饿受冻啊！”

    瑞哥叹气摇头：“这世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咱们那么努力，可是，能做的还是微乎其微。”

    雪妹安慰瑞哥道：“至少咱们尽力了，问心无愧。”

    瑞哥见雪妹安慰自己，不想自己的这种感叹影响她，于是打起精神来说道：“反正咱们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比如，咱们还有这个！”说完，从随身带的鹿皮囊里面掏出半只烧鸭，两只鸭腿已经在路上吃掉了。带着虽然麻烦，不过瑞哥还是觉得很值得，这本来是给雪妹准备的。

    雪妹看到烧鸭，笑了一下。瑞哥知道雪妹心善，这种时候，那烧鸭进入孩子的肚子里面才是雪妹最想要的。

    瑞哥把烧鸭交给年轻汉子，让他送到厨房去，把烧鸭热一热。

    这个时候，老翁走了过来，说道：“贵客，带着孩子去烤烤火吧！”说完，带着三人后方的一间茅草房，旁边厨房里面已经在忙活起来了，这里面已经烧起了小火。等三人进去坐下，老翁又拿了几根粗树枝扔了进去，鼓捣一番，火势立刻大了起来。

    这个时候，狗儿突然在雪儿的怀里醒了，而且是一醒来就哭，哭的撕心裂肺。雪儿还没有带过孩子，以前只抱过几次别人家的婴儿，只能学着以前，抱着轻拍后背，嘴里念叨着不哭。越是哄他不要哭，狗儿哭得越是凶。这时，年轻媳妇听见哭声走了进来，说道：“孩子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了吧！我孩子也是这样，有一次我回娘家住了几天，没带孩子去，一回来，孩子也是这样，越哄哭得越凶，一会儿就好了。”

    不一会儿，果真如那家媳妇说的一样，狗儿不哭了。老妪叫他们去吃饭。老妪歉疚的说：“乡下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粗茶淡饭，贵客就将就吃一点。”

    桌子上就几个咸菜，一大碗南瓜汤，围着一碗烧鸭，还有一大钵饭。雪妹将狗儿放在凳子上，帮他盛了一大碗饭，舀了南瓜汤浇在上面，又夹了几块鸭肉。狗儿显然是很饿了，一碗饭风卷残云一样稀里哗啦的进了肚子。雪妹有些心疼又爱惜的看着狗儿狼吞虎咽，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吃饭。

    吃完一碗，雪妹又给狗儿盛了一碗。狗儿却没有去夹菜，一股脑的往嘴里扒饭。雪妹心疼了，连忙又给狗儿舀了南瓜汤，夹了鸭肉。

    这个时候，瑞哥看到主人家的孩子正眼巴巴的看着狗儿狼吞虎咽，他知道，孩子肯定是馋鸭肉了，只是孩子被家里的大人管着，不敢过来。瑞哥将主人家的孩子也抱了过来，给他拿了块带肉的鸭架，让他坐在旁边慢慢的啃。端上桌的饭菜，狗儿一个人吃了一大半，瑞哥和雪妹随便吃了一点。

    吃完饭以后，主人家用木盆装了盆热水过来，刚才瑞哥他们三人吃饭的时候烧的。乡下地方没有浴桶，所以雪妹就靠着火堆，用毛巾给狗儿擦身子。先用热毛巾把身上的污垢软化了，然后和瑞哥两个人一起搓。

    狗儿的手上和腿上有好几处冻疮，一碰就疼，但是狗儿怕自己被再次遗弃，于是咬着牙就是不吭声。身上的污垢搓了下来，整个人也温暖了起来。洗完澡以后，在狗儿身上那些冻疮上涂上金疮药。

    主人家本来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现在女儿的这个房间也空了出来，正好收拾了给他们三个睡觉。狗儿睡了，但是他的小手一直抓着雪儿的手，一旦雪儿动一下，狗儿立马就惊醒。雪儿只得一直守在狗儿身边，看着熟睡的狗儿。想着自己要是有个孩子，或许睡觉也是这个样子吧！

    瑞哥直挺挺背对着两人，透过小窗子看着天上的明月，脸上怒气经久不散。瑞哥：“说好了和你一起出来看世界，你说看的都是些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会吵醒狗儿，瑞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看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瑞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摇了摇头，“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只要自己一咬牙，努努力，可以造福一方，让周围的人过得富足殷实，可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也只是沧海一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雪儿看着瑞哥，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瑞哥转过身来，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狗儿，摇了摇头，“还不够好！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雪儿伸手抓着瑞哥的手，轻轻安抚着他，说道：“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古往今来多少圣贤想解决这种事情，到头来世道还不是这样。”本来两个人的家境都很殷实，他们完全可以在成亲之后，在家乡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还可以造福桑梓。但是他们觉得不够，于是在成亲之后没有守着家业，没有生孩子，而是出来行走江湖。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瑞哥削了两根柳枝，两个人正在清洁牙齿，老妇人就捧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问道：“贵客昨夜睡得可好？”雪妹：“连日赶路，幸好有老婆婆收留我们一晚，昨夜睡得很好。”老妇人：“唉，乡下地方，怠慢两位贵客了。这是狗儿的衣服，昨夜已经浆洗烘干了。这衣服看起来好是好，就是太单薄了。家里还有我孙子之前穿过的，现在孩子大了，穿不了，自家织的粗布衣服，虽说不如市面上卖的，到底可以给狗儿应应急。”

    雪妹伸出双手接过衣服，鞠躬道谢。

    早上喝了一些稀粥，二人就要带着狗儿继续赶路。雪妹掏出一把铜钱，说着“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把钱塞到老妇人手里。老妇人连连摆手，说道：“这怎么可以！昨天贵客给的已经够多了。”瑞哥：“大娘，请您收下！连累你们昨夜浆洗狗儿的衣服，又连夜烘干。若不报答万一，实在心中有愧啊！”老妇人：“好好好，贵客下次再路过这里，还可以到我们家来，我们一定好生招待。”

    他们一家五口一直把瑞雪及狗儿三人送到村头，在雪妹的再三劝阻下才停下脚步，目送他们三人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