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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幅

    可没想到这本书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当她从魏夫子吩咐发下来的书里看到这本书时,她确实是惊讶极了。

    紫荆绝针。

    绣者,勾勒天地。

    一线一世界,一色一苍穹。

    丝与线,线与丝,缠绕,连绵,纠葛,穿插……

    第一案:花。

    如何绣花?各色艳丽的线花,随着掂在指尖上的绣针在纯白色的绣布上穿来绕去,从最初的苍白,到朦胧显现,直至于完美地呈现出绝妙的图案……

    书上的种种技法,花案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程绣芝福至心灵,捻起针线,以针线为笔墨,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一幅画,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将它描绘出来罢了。

    程绣芝绣的是海棠,绣花讲究构图丰满,繁而不乱。

    海棠花含苞时红得热烈,而盛开时又变为淡雅的浅红,程绣芝挑拣了多种红色,使花朵富余变化。

    先描花边,既要保存图案工整,又要适当夸张,在勾形时就要注意虚实变化。

    程绣芝运用的颜色艳丽,对比强烈,绣花瓣时针法多样,善于变化。

    海棠的每朵花瓣之间运用“水路”的独特技法,在起针和落针点之间留出狭小的等距离,从而在绣面形成空白的线条使绣出的图案层次分明,和谐统一,使海棠娇艳的形象更加醒目。

    一帧帧严谨细腻、光亮平整…

    一朵朵海棠构图疏朗、浑厚圆润、色彩明快…

    是谁在唱一语“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程绣芝一针一温柔,一线一情牵,其实刺绣的过程,就如一份爱恋,当你从第一针开始,就注定需要用心去融入,指间中缠绕的线不可紧拉,也不可松懈,把握好松紧之间的尺度,绣出来的爱情才会光洁,平整,持久的鲜亮。

    小院里烛光久久不熄,是谁在月光下轻唱那一曲欲语还休?

    百花会将至,程府也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下人忙着洒扫,有琴音和着曲声从弄堂里隐约传来,徐管家恶声恶气地吆喝着工人们装订牌匾,黑色的匾额上书“百花阁”三个烫金大字。

    “慢点慢点!摔坏了你们赔的起吗?”

    工人们依言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搞快点!你们干什么吃的!搬块牌匾都要这么久?”

    工人们愁苦着脸,叫苦不迭,到底要怎样才能合这位爷的心意呀?

    程大夫人在府里转来转去,检查所以事情是否都值班妥当了,这次百花会名义上是让三族的孩子们认识认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比试绣技。

    常青城是属于常州的一座小城,然而地方虽小纷争却不少。城里一共三大家族,盘踞常青城数百年,势力根深蒂固,表面上亲似一家,也互有姻亲关系,但是三大家族一直在隐隐比较,特别是年轻一辈,势要比个高低。

    中元重丝绣,常青城更是以绣为本,以绣起家,绣女的比较往往对家族有着深远的影响,哪家的绣女最出色甚至有可能决定家族未来的走向。

    程家新一代中最出彩的就是长房的程绣莲,顾家的大小姐顾窈心,管家的庶女管娆婧。

    说起这管娆婧,也是个狠角色,原本也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生母一心想生个儿子,可没想到儿子倒是生下来了,自己却因为大出血香消玉损,她的妹妹就做了管家老爷的续弦。

    原以为新上位的当家主母是自己的亲姑姑应当会过得不错,可没想到这位新夫人也是个心黑的,刚入刘府就把色欲熏心的管大老爷迷的不得了,一阵枕头风吹过去,嫡长女被过继给旁支做庶女,试想那时管娆婧年仅五岁啊!幼弟则被养到继母膝下。

    可谁想的到去年的常州绣女大比这管娆婧不声不响地报了名,然后带着贴身丫鬟出逃管府,管老爷都声明了不会再认这个女儿,可当管娆婧闯进常州绣女大比总赛时,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消失了。

    常青城只是常州数十个城池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不如常州的中心云都那样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已经有十余年没有绣女闯进总赛了,管娆婧这一次出其不意,一鸣惊人,还得了前十名,可谓跌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管娆婧取得了前十名,如高傲的凤凰一般归来,刘管大老爷哪里敢轻视自己的这个女儿?管娆婧回归后以雷霆手段惩治了那些从前难为她的人,连管家也没能幸免,下人们该发配卖的发卖,该惩罚的惩罚。

    从前风光无限的管大夫人被管老爷以治家无方,不够贤良淑德为名关了禁闭,如今还没被放出来,正应了那句老话“祸福轮流转,是劫还是缘?”

    管娆婧的出现,仿佛一道利芒,斩开了所有的灰色,让所以瞧不起她的人,嘲她讽她嫉她仇她的人,不敢再说不字,在常青城三大家族年轻一辈中,与程绣莲、顾窈心齐名,是常青城新一代最出色的三人。

    常青城已经沉寂太久了,它需要新的血液,因此这次百花会也是常青城绣女们表现自己的机会,出色的绣女也更容易得到年轻公子的青睐。

    “大小姐,该歇了。”暖香将薏米红豆莲子粥放在桌上,心疼地看着程绣莲,她取来黄铜制的暖脚壶垫在程绣莲脚下。

    初春还带着冬的凉意,夏的气息浅浅难寻。

    程绣莲搓搓手,驱逐深夜的寒气,她听见外头的打更声,眼眸垂下,执起针,捻起线……

    夜还很长。

    “明天帮我买云片糕~”程绣芝手中忙活不停,一边急急地回答程标,这小子也不知道一天哪里找的时间,有事没事就往她跟前凑,他们长工都不需要天天上工的吗?

    “好好好,还想吃什么?”程标将手撑在窗沿,歪头看着程绣芝,眼里都是暖意。

    “没了,没了,你快走吧!”程绣芝挥挥手。

    程标柳着窗户就是不肯走,整个人像是粘在了墙上一样,拉都拉不动。

    “就这么想我走?”程标有点不满。

    “嗯,你别打扰我干正事。”程绣芝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程标讨好地说。

    他转身离去。

    程绣芝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嘎吱一声响了,素儿警惕地弹跳起来,谁?!

    素儿拿起扫帚,待看到笑嘻嘻的程标后也是无语不已。

    “你……”

    “嘘!”程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脚尖小心翼翼踮着,汗珠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程绣芝案旁,猛地一弯腰,双手把程绣芝的眼睛一蒙。

    “谁!”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程绣芝又急又怒,莫非是登徒子?还是采花贼?

    “猜猜我是谁啊?告诉你就没意思了。”怪异粗噶的在程绣芝耳畔突兀地响起。

    虽然他尽力改变自己的声线,可是以程绣芝对他的熟悉还是一下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程绣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强行掰开蒙着自己眼睛的大手,使劲揪他的手臂。

    “你…真是,干嘛这样吓我?”程绣芝埋怨他。

    “嘿嘿嘿,我这不是怕你嫌我吗?这不只能偷偷来啦!”程标摸摸头,深情无奈。

    “可是……”程绣芝将用手里的丝线打圈,一勾一缠,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懂我懂,我先走了。”程标点点头,自觉地走开,还不忘带上门。

    程绣芝低头有些无措。

    “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程标突然把门打开补了一句,然后把门啪嗒一声关上。

    他走了又回来这么快的吗?

    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程绣芝总感觉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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