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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夕骤变

    妖界七君领地,宏王殿。

    眼睛因长时间流泪而灼痛,嗓子因一直呼喊而嘶哑,双手因不停挣扎而伤痕累累,陶夭夭已然目光空洞,望着眼前的一切。

    房内光线昏暗,房中一切却格外刺眼。南宫弈被关在曾住翠儿的大铁笼中,四肢脖颈均上铁链。身残衣破,赤裸的上身是无数皮开肉绽的伤痕,平日高束的墨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面庞。他的体内正有一股异样的血液乱窜,仿佛要冲爆血管,又犹如无数蚂蚁啃咬五脏六腑。即使痛不欲生的噬心之苦袭卷全身,他也仅仅闷哼强忍,捆缚的铁链在不断颤动。

    “真是有骨气,听闻凡人成半妖时会痛不欲生,看你这情况得再加十倍痛苦你才会叫出声吧?”堇宏饶有兴趣地围着铁笼转,仿佛在欣赏一只稀奇生物。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夭夭就瘫坐在铁笼正前方,双手紧紧抓着这铁栏,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是无能为力。她求饶过,哭喊过,却徒增堇宏折磨他的快感,每一处伤痕都深深烙印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一同备受折磨。

    她好几次想要晕厥,仿佛身体里有样东西想冲出来,但每次都耗尽力气般突破不了那层障碍。

    似乎听到脑海深处传来一声低泣:“对不起。”

    “你要么……就杀了我。”南宫弈的声音虽微弱沙哑,眼神却如利刃般冷厉。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堇宏放肆地大笑起来,诡谲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房间里,他悠然自得地来回踱步,“人死了就能解脱,我为什么要放过你?我听说南宫家世代降妖,陈奸除恶,深受爱戴。而你如今成了半人半妖、家族败类,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如何?身心比起皮肉之苦,更痛,不是吗?”

    南宫弈垂眸,这句话如此熟悉,他想起灼儿也曾说过:皮肉之苦又怎比得上内心的催残?此时此刻,他真切感受到灼儿的那份痛苦。

    “阿弈……”夭夭轻颤着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哽咽,泪水再次顺着泪痕落下,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抬头望她,扯出一个安慰的笑,道:“傻瓜,别再哭了……我没事。”

    然而这句话让夭夭更心疼了,她觉得自己这般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脸颊被捧起,堇宏的手在轻轻摩挲,他的语气点些心疼:“哭什么?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卑鄙!”两个字几乎从夭夭牙缝中蹦出。

    “卑鄙?”堇宏凑过去附耳,邪魅一笑,“一会还有更卑鄙的。”

    他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强行对上自己的眸子,道:“我现在心情不错,给你个机会。求我,我就放了他。”

    “不要求他!”

    尽管南宫弈令喝,尽管夭夭拽拳的指甲嵌进肉里,她还是颤动着声音,说:“求你……求求你……”

    “就这样?”堇宏边说边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你不觉得欠点诚意吗?”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沉闷的呼吸紧贴耳畔,一阵酥麻。

    “用你的身子来求我,如何?”

    衣帛清脆的撕裂声在耳边响起,夭夭紧闭双眼,浑身不住地颤抖。身上突然一片清凉,绯色长裙已被撕扯得所剩无几。她紧绷着身体,泪水再次如泉水涌出,她别过脸不敢看南宫弈,也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嘶喊成徒劳,南宫弈垂下头避开了眼前的春光景色,内心同样煎熬难受。

    炽热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唇齿间,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腰肢慢慢上移……

    “嘭!”

    一声巨响打断这一切,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中破出,声音回荡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你……!”火热的气流直窜上喉咙,整个脑海也被这个场景所燃烧,怒气从头至脚包围住了闯入者,如瀑的墨发瞬间扬起。

    陶夭夭好不容易从模糊的泪眼中看清了闯入者,顿时讶然。

    “灼儿?”

    南宫灼儿从来没有这般想要置人于死地,她望着被搂在陌生男子怀里落泪的姐姐,显然是被强迫。怒火中烧的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肉里,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刺破这个男人的身体,将他一刀刀凌迟。

    转身一条银色长鞭甩出,砸在地面“啪”地一声巨响,直接击碎了一排窗户。

    堇宏搂着夭夭避开,徒手抓住紧随而来的第二鞭,气焰更嚣张。

    “居然是你这个贱人,我没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灼儿的眼睛只顾盯着他搂着姐姐的手,怒极咆哮:“放开你的脏手!否则我剐了你!”

    他却搂得更紧了,甚至在夭夭脸上啄了一口。

    “混帐!你要是再敢碰我姐姐一下,我立刻将你大卸八块!”

    姐姐?夭夭看向灼儿,那稚嫩的脸蛋与小时候的妹妹相重合,勾起了过去的记忆。

    儿时,她总被隔壁家长两岁的王二欺负,坐在地上哭。这时候就会从老远听到一声咆哮:

    “谁敢欺负我姐姐?我跟你们拼命!”

    然后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子举着一根小木剑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跟高自己两头的人干架。

    就如现在,那样的神情同样出现在灼儿脸上。

    真的是你?陶灼儿?

    情绪失控的灼儿猛地抽回鞭子,绕着头顶一圈挥鞭,力道之大,直接碎了屋内所有木制摆设。堇宏尽管勉强避开,还是受到鞭风攻击,衣服破了口。他依旧紧搂怀里的人儿不放手,冲出屋外,转战庭院。

    他一声令下,护卫纷纷赶来,灼儿很快被护卫缠住。堇宏落在屋顶上,仿佛已为胜者,俯瞰一切。他邪魅一笑,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图文,泛着青光,同时灼儿脚下铺开同样的图文。长袖一挥,发光图文散开,形成数道荆棘,从下而上缠住她。

    “有种就跟我正面交锋,你这个卑鄙变态!”

    骂归骂,可她现在动弹不得,众护卫长剑直指于她。

    “我觉得你还是把力气留在接下来的时光吧,”说罢,他对着众护卫下了施令,“这个小姑娘归你们了,好好伺候。”

    夭夭回抽一口气,她预想到了之后要发生的事,身子却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堇宏得逞地放声大笑,尽情嘲讽:“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长本事了,原来反而功力倒退了这么多,真是不自量力。好好体会吧,看到时候我三哥还要不要你。”

    护卫陆续放下手中剑,去解衣,纷纷露出猥琐的笑。

    灼儿尽管面不改色,她的内心还是已然澎湃。握紧的拳头忍不住颤抖起来,不害怕是假的。

    自师父死后,自己独来独往、孑然一身,拼命地学本事,就想着无论怎样的困境下,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而不是像之前,被妖囚禁虐待的时候,总是幻想着从下而降一位大侠,拯救自己。

    那时,她从一日日的期盼变成无时无望的绝望。

    不会有人来。

    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你以为……你困得住我?”

    一抹青色若雾霭瞬间填满瞳孔,灼儿仰天嘶吼一声,硬生生从荆棘中挣扎出来,倒刺有的陷入,有的撕出皮肉,顿时血肉模糊,活生生成了血人,惨不忍睹。

    众人皆惊。

    绽肉的手不断颤抖,她一咬牙趁机丢出蛊虫。无数黑蛛附在护卫身上,瞬间引爆,血肉横飞。

    她强撑着身子,青色的单眸让她在月下犹如鬼魅。她呕出一口血,却狞笑出声,目光直射向堇宏,声音仿佛从地狱幽然而出。

    “你的命,我要定了!”

    青衣和清风被阁主派来接应南宫弈,可等了许久并不见踪影。青衣不顾清风的阻拦强行破了结界,无视阁主的嘱托,赶往宏王殿。

    “抱歉,因为我耽误了点时间。”青衣多少有些自责,没了祖传秘籍,她记性又不好,尝试了很多次才寻到阵法口诀,又加上她的旧伤未愈,身子还虚弱。

    “劝你那么多次,不留在无心阁继续养伤,非要一同前来。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阁主交代?”

    “不是还有你嘛?”

    青衣投来一个大大的微笑,清风别过脸,铁汉脸颊上留下一抹红晕。

    清风突然停住脚步,青衣随即停下,问:“怎么了?”

    “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

    宏王殿前,横七竖八倒着重伤在地的护卫,一条条鞭痕深可见骨。

    “嚯!”青衣抱剑幸灾乐祸,“真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不过谁呢?嚣张得很呐。”

    “不管是敌是友,救人为上。”

    “奇怪。”青衣瞄了眼四周,扶着下巴。

    “怎么了?”

    “你不觉得宏王殿冷清得很吗?这护卫也少得可怜啊,否则仅凭一人怎么可能闯进去?”

    “传闻七君主堇宏几百年前生了重病,性情大变,变得孤僻暴躁,喜好清静,所以宫中下人护卫安得极少。这里也愈加萧条颓败,手上也没几个实权,若不是忌惮他那几位哥哥,早遭谋位夺权。不过……也许有人蓄意为之。”

    青衣只觉无奈,连连摇头,道:“我们快走吧。”

    二人不再停留,顺着痕迹一路前行,很快,前方庭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待看清那抹娇小身影,二人皆愕然。

    “是南宫灼儿!”

    青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化成灰她也认识,那可是她的大仇人。

    清风拦住要冲上去的青衣,拉至躲在一旁,道:“先等等,静观其变。”

    杀尽一波又一波的护卫,灼儿已落得筋疲力尽,全身都在颤抖,带着血痕的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腿一软跪下一只脚。

    “这么快就认输了?继续跪啊。”说罢,堇宏长笑,满是讥讽。

    灼儿一咬牙,重新站起身。她南宫灼儿跪天跪地跪师父也准不跪这混帐!她摸索腰间,蛊虫仅剩一只,犹豫刹那,她将最后一只黑色绒的护心蛊种在自己身上。

    蛊虫噬心,却可保命。

    这是婆婆留她保命的东西,她只觉惭愧,保命之物已经没了。若是那个老太婆知道,一定会指着她鼻子上下数落。

    最后一只,她必须在护心蛊失效前杀了他。

    灼儿一声令喝,银鞭如长蛇在空中回旋,击落无数碎瓦。堇宏甩袖去挡,却未料那鞭子趁机回转缠住脚踝,将他从屋顶上拽了下来。

    他不得不松开夭夭,召出藤蔓去护她,自己猝不及防摔落在地。还没反应,震耳欲聋地第二声鞭音响起,直击他的脖颈。

    虽闪身避开,但鞭尾狠狠抽中了他的脸,眼罩碎裂。

    可怖的长疤深印在右眼上,眼眶黑洞,让凌乱了发丝的堇宏更显得鬼魅。

    “原来还是个丑八怪。”灼儿冷哼嘲讽,特地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他募地也暴裂而起,召出月影镰刀,冲了上去。

    攻势迅猛令灼儿有些招架不住,只是一个远身,一个近身,灼儿在这一点上占着优势,同样也有致命的弱点:一旦堇宏近身,她便毫无胜算。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倒让一旁观战的清风和青衣钻了空子,他们的任务是救神女与南宫弈,当然不会管他人恩怨。

    “你……”

    “嘘!——”青衣忙捂住夭夭的嘴,帮她解了穴,“别怕,我们是无心阁的人,来救你的,还有一个去救南宫小弟了。”

    一切顺利,青衣满意点头,刚要拉夭夭走,却被对方抢先拽住。

    “这位女侠,你可不可以帮帮灼儿。”她指着下头紫衣甩鞭的灼儿。

    “她?不成!”青衣想也没想果断拒绝,她可是很记仇的,没去补一刀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人对话之际,堇宏察觉到了屋顶之上,施了个咒在面前卷出一团荆棘刺向灼儿,甩开她直冲向屋顶。

    青衣拔剑却已迟,措手不及挨了一掌,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夭夭再次被点穴,落了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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