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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侠骨,净土掩风流(3)

    马大瓜忙道:“不可不可,不能杀了孔姑娘,你若杀了她,我如何是好?”马大瓜话音刚落,顿时明白过来金光子是在调侃他,然而说话如泼水,再难收回。他观察回春卫的反应,却发现她的脸显潮红颜色,似在害羞。

    金光子笑而不语,念起自己肩上的重担,回想起祖母和长辈的恩情,明白自己不能任性,道:“休息吧,明夜还要去城外的阎王庙夺回失窃之物。”

    客栈老化的门轴吱呀作响,三人各自回房,准备休息,金光子盘膝坐在床上,气运丹田,慢慢地调理混乱的真气,使错位的筋脉回归原位,自行修复严重的内伤。他的天灵盖冒出一缕缕纯白的烟气,烟气似蛇般扭动,远望去颇奇特。

    前人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若反推亦有效,马大瓜一定能长命百岁,他没有心事,思虑也少,此时已经搂住了布衾呼呼大睡,梦中应有尽有:他已经成为了名震江湖的一代大侠,搂着娇妻孔风眠快乐似神仙……

    回春卫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梦中人,她借着油灯的光芒,把品相好年份足的药材挑出,准备炮制药丸……

    夜光照玄阴,长叹恋所思。

    日上三竿,马大瓜才从床铺中起身,他足足休息了一整夜,缓缓抻展筋骨,顿觉浑身舒爽,精力充沛。他年轻力壮,醒时便饿了,吩咐伙计送来一大碗肉臊子面,面条筋韧光滑,薄而细长,汤多油大,有肥肉丁儿,荤香美味,马大瓜连香葱叶也不剩一片,饱餐一顿。

    忽听门外有人敲门道:“马兄弟,时候不早了,你我先去城外的阎王庙勘察地形,万一和人动起手来,抢完被盗之物也方便撤离。”

    回春卫留在房中,他二人慢慢行走,至黄昏时,看见了城外的阎王庙。那庙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人迹稀少,荒草有半人之高,有野猫和黄鼠狼在草窠里钻来钻去,拖着身后长长的尾巴一闪而逝。

    金光子道:“这间庙宇破烂不堪,不引人注目,倒是十分适合小贼们聚会。”

    马大瓜:“当然了,群贼肯定选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当作聚会地点,若是在大街上聚会,岂不是自投罗网?”

    金光子摇头笑道:“马兄弟,你有所不知,只有小贼才似老鼠般躲躲藏藏,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真正的大盗往往居庙堂之高,受万人敬仰哩。”

    那阎王庙虽然破破烂烂,但庙里依然有几尊鬼神塑像和数幅未剥落的图画,金光子信步走进阎王庙,扫视一群泥土的塑造的鬼神,见那阎王像做帝王打扮,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冠,锅灰般的黑脸,猩红的嘴唇,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阎王脚下立着师爷似的判官,趴着一只独角怪兽。金光子细看,发现怪兽的独角上有一行小字:

    世上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金光子道:“我在中原时,也过去不少道观和庙宇,看过无数金身的佛祖,玉雕的观音和五彩斑斓的玉皇大帝,还是第一次见阎王庙,马兄弟,你之前见过阎王庙没有?”

    马大瓜道:“我在乡下见过许多阎王庙哩。刘兄,你有所不知,乡下和城里不同,城里人活得滋润,为求多福多寿,不惜花钱购置香油去贿赂神仙,求神仙降下福泽,让自己多享受几年,因此庙宇道观的香火十分兴旺。乡下人生活苦,活得久是一种痛苦,我们不信生,却信死,毕竟人人难逃一死,阎王爷面前一律平等,由判官清算你的生平,生前爱撒谎的人被小鬼剪去舌头,生前不孝顺的人被小鬼拿去下油锅,总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金光子观看庙中的小鬼塑像,许多青面獠牙的小鬼正在处置罪犯,或被巨大的剪刀裁成碎片,或被塞入石臼打成肉泥,或被绑在烧红的铁柱上受炮烙之苦……

    再看绘有十八层地狱的图画,细细品读世人被罚入地狱的原因,不禁叹道:“世上恶人太多,想必地狱已经人满为患。”

    日色渐转昏暗,马大瓜道:“刘兄,将近申时了,你我先找一处藏身之地,暗中观察。”

    阎王庙附近的草木茂盛,万物生长,庙附近有一棵大槐树异常粗壮,枝叶茂密非常,他二人索性跃上树干,钻进树冠,借着浓密的树叶遮挡住自身,此地举高临下,视野颇开阔,是绝佳的观察地点。

    日影西斜,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他二人藏匿于树冠里,简直和夜色融为一体。

    渐渐有人前往阎王庙,奔阎王庙而来的人大多身形矫健,奔跑跳跃时迅捷轻巧,均有草上飞的能耐,应该是醉镇的群贼。

    群贼越聚越多,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应有尽有,竟有二、三百人之多。贼山贼海,十分壮观。

    金光子看出了群贼的轻功虽然不弱,但内力差劲,无人能发现他和马大瓜,故没有使用传音秘术,轻声道:“马兄弟,好多贼啊,假使群贼全部去你家偷东西,岂不是连你家的房子都搬去了?”

    马大瓜:“呸!为何偷我家?不去偷你家。快看,老熟人来啦!”

    一道肥胖的身影迅捷无比,宛如一道胖旋风,仅三个起落,已从数十丈开外的地方跃进阎王庙,来人正是富贵猫。

    “大哥来啦!”

    “富贵猫来继承贼王之位啦!”

    “快给大哥腾出位置!”

    富贵猫立稳脚跟,站定身躯,身后顿时簇拥了一大群贼,玉狸猫亦在其中。

    有一人和富贵猫面对面站着,那人三白眼、鹰钩鼻、指爪长、年纪轻,正是新派蟊贼的领袖:窃断肠。

    群贼化成两股势力,站成两队,一队以富贵猫、玉狸猫为首,其中的人大多眉毛浓密,瘦骨嶙峋,手长脚长,眼中泛着坚毅的光。

    另一伙贼以窃断肠为首,队中人站在原地,却似生了虱子般扭动身体,摇头晃脑,一副不耐其烦的模样,人人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宛如一窝耗子。

    忽有人点起桐油浸过的火把,霎时间火光大亮,四名中立无派系的老贼站在两伙贼的中间,高声道:“人已聚齐,选举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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