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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革革命命(下)

    去年九月以降,上官婉儿心如阴晦天,灰暗、沉重、压抑。圣神皇帝以为天怒,赦免文明年以来得罪者,阴晦天依旧,不见好转。回顾往事,婉儿觉得,变化从明堂大火开始;诛杀薛怀义已后,圣神皇帝一改过去的狠辣、果敢,变的优柔寡断。那时候的婉儿,还是随侍圣神皇帝的边缘人,称量天下文学之士,风光而可有可无。天堂、明堂火,及诛杀薛怀义的内幕,婉儿知道的不比市井多。

    万岁通天二年(六九七)二月,王孝杰战死于平州硖石谷,圣神皇帝精、气、神为之衰弱,不得不让婉儿参与群臣奏议及天下诸事,查漏补缺。自此以后,圣神皇帝越来越软弱,而群臣步步紧逼;屈服于东突厥默啜,启用狄仁杰、娄师德等一批老臣子,诛杀来俊臣、李昭德,超擢狄仁杰等荐举的才能之士,以至于今日。从长安回来后,圣神皇帝的手段仅留政事,增加宰相、频繁调职,还招来宋璟等人的抵制。

    现时,诸武观望、看戏,太子、相王懦弱、躲避,圣神皇帝信得过的人只剩下张氏兄弟与婉儿。婉儿清楚那些人的心思,变动就在眼前,而圣神皇帝身体不适,长时间昏睡,婉儿该何以自处?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此卦浪费了机会,能站立朝堂上,每天都有无数谋划,每句话都会仔细斟酌,避免被人算计。想不到好办法怎么办?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复卦倒是贴切,圣神皇帝为坤,自己为雷,顺从于圣神皇帝之下。按照此种方式类比,屯卦中,自己为雷,谁为水?易变深奥,想不清楚,怎么办呢?还是老办法,按卦象指引,躲起来听天由命。

    摸摸额头上的梅花痕,婉儿惆怅如阴晦天。当初,想尽一切办法,只为离开皇宫,去追寻那个影子,过普通人生活。不成想,惹怒圣神皇帝,得来额头梅花,也没能离去。四十多岁了,还有机会做正常人吗?不可能了。心中的影子一直年轻,水里的自己已然色衰;也许青灯佛卷、静室黄庭,才是归宿。皇宫据有天下权势,时刻都是尔虞我诈,不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机会不能错过,一定要冲出樊篱。

    侍女不知婉儿心思,眼中的婉儿沉静、威严,阅文、读书,每天如此;倦了、累了,观室外阴晦,吟山水闲情:

    策杖临霞岫,危步下霜蹊。志逐深山静,途随曲涧迷。

    渐觉心神逸,俄看云雾低。莫怪人题树,只为赏幽栖。

    圣神皇帝躺在御床上,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又是几天昏睡,不知朝堂如何?萦绕于心的,都是陈年旧事;想到哪里了?入宫之前。如花少女,多好啊,荆钗布衣都那么好看;头上插朵花,都觉得花不配。那时候的洛阳,人真少,大街上空荡荡,到处都是穷人,破破烂烂的衣服,面黄肌瘦;清远市的商贾,都像叫花子。那个算卦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老仙;还有那个棒小伙,叫?孬蛋。年轻真好,那时候看起来那么难看,现在想想才知道,什么叫血气方刚。什么卦来着?

    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真好笑,那个老仙说什么牢狱太小装不下,断案要快。可让他说对了,真的是装不下。还说什么大火烧山即可,千万不要烧地。这些年,公卿的日子不好过,百姓的日子还好,没打扰他们;唯有河北百姓……。

    上火下坤?不对,坤是我!革唐命、立武周,自封圣神皇帝;别人眼里,我还是李治那死鬼的皇后!火烧大地,烧我?

    圣神皇帝用力挣扎,从软弱无力的睡梦中,猛地挺起腰坐起来,仿佛年轻十岁,浑浊的双眼如电,射向门禁:

    “乱者谁邪?”

    对越:

    “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

    圣神皇帝见太子,曰:

    “乃汝邪?小子既诛,可还东宫!”

    恒彦范进曰:

    “太子安得更归!昔天皇以爱子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诛贼臣。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

    圣神皇帝见李湛,李义府之子,谓曰:

    “汝亦为诛易之将军邪?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

    李湛惭,不能对。又谓崔玄暐曰:

    “他人皆因人以进,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

    对曰:

    “此乃所以报陛下之大德!”

    阴晦天气毫无影响,老仙吃得好、睡得香,百事不愁。一觉醒来,灰暗中透着光亮。推开门,天降大雪;五个月了吧,还不晴?冷风吹进,老仙连打五、六个喷嚏,谁在想我?又是七、八、十来个,没完没了,咒我死啊!不对,着凉了?

    走到大槐树下,钻进茶铺;摸摸额头,不怎么烧,奇哉怪哉。先来壶温热的茶汤,一口喝下,一切正常。附近的老头陆续归位,带来惊天动地大消息:

    长安五年(七零五)正月癸卯,麟台监张易之与弟司仆卿张昌宗反,皇太子帅张柬之、崔玄暐,左右羽林军桓彦范、敬晖,司刑少卿袁恕己等,以羽林兵入禁中诛之。张昌期、张同休、张昌仪等,皆斩之,与张易之、张昌宗枭首天津南。收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系狱。

    甲辰,圣神皇帝制:皇太子监国,总理万机,大赦;改元神龙元年。以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赍玺书,宣慰诸州。

    今天甲辰日,变故在昨天?目睹天津南枭首的路人,绘声绘色地喷水,讲解看到的一切,却不敢多说其它,哪怕一句。没人敢多问,没人敢多说,都呆呆地望着室外大雪,默默喝茶。茶汤喝起来怎么没滋没味,众人问伙计:不是隔夜剩茶吧!

    张仁愿晚一天得到消息,除了大槐树下的官方消息,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李多祚、李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王同皎诣东宫迎太子。太子疑,不出。王同皎曰:

    “今日诛凶竖,复李氏社稷,愿殿下暂至玄武门,以副众望!”

    太子曰:

    “凶竖诚当夷灭,然上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更为后图!”

    李湛曰:

    “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纳之鼎镬乎!请殿下自出止之!”

    太子乃出。

    这是澄清,还是混淆视听?以张仁愿的理解,太子不会、不敢这么做,应该是澄清。观此后圣神皇帝的处境,可以推演出很多东西。张仁愿有些庆幸,自己一个小小的刺史,不可能牵进乱局。立即外出巡查,看看春耕、春播;那些“百姓”小族,不怎么会种地,也不在意;还是要带人催促,以防错过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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