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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何为君子(2)

    “这女人太狠了吧,直接把人脖子抹了,什么来头?”

    一位身着景泰蓝袍的公子看着小厮见怪不怪的将那壮汉的尸体拖到后巷,四周之人眼中也没有一点惊慌失措,而是泰然自若的喝着酒听着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不免觉得惊奇。

    先前那位贵族公子轻笑一声,饮酒入喉后说道:“李择喜啊,起初就是一个商人,又是女子掀不出什么波澜,可不知从什么时候,故陵七坊的地契全在她一人手里砸着,南山一带的经济命脉也都由她调动,到了这一步只能算是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可后来,太后,贵妃,甚至是皇后居然都对她恭敬顺从,大令四品以上的朝廷命宫的把柄几乎都在她的手上,如此一来,财权兼备,官场上说得上名号,商场上呼风唤雨,不好惹的主,能别得罪就别得罪了,她就一个疯子。”

    蓝袍公子闻言啧啧称奇,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倒是知道的人不多,我便说个头话,你可别传开了,到时候受罪的可是我。”

    蓝袍公子作揖礼道:“那是自然。”

    贵族公子坐直了身子,身旁陪同的艺妓倒了杯酒,等到贵族公子一饮而尽,才娓娓道来。

    “你知道七坊中的徐家吗?”

    蓝袍公子颔首道:“怎会不知,徐家乃是故陵七坊之首,虽非官场之家却也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不过听闻前几年不知何缘由没落了,一夜之间地动山摇另换新主由赵家接手。”

    贵族公子道:“那哪是没落啊,是那徐宜君惹到了李择喜,才落得这个下场的。”

    话题一出,有不少人醒了酒凑过来起哄问道:“然后呢?公子快说。”

    “徐宜君则是徐家二脉的小姐,莫约四十来岁,人老珠黄迟迟不嫁,非要留在徐家等着老头子咽气继承家产,可话说回来,徐宜君上头还有一位兄长,大她几岁手段高明颇有威望,老头子咽气肯定得是儿子继承,更何况徐宜君还是个庶女,简直是痴人说梦。”

    旁听之人不解问道:“话虽如此,可这和李择喜有何关系。”

    贵族公子轻叹一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徐老头子和李择喜是故友,他帮衬了李择喜不少事,李择喜也替徐家暗中推波助澜才得以让徐家坐上七坊首位,此后断了些联系却也是心照不宣的好友,徐宜君为了继承家业,竟然杀了自己的兄长还嫁祸给了自己嫂子,又亲手掐死了自己奄奄一息的父亲,本来就等着徐家长老把家产给她,这事却被李择喜知道了,你们猜,怎么了?”

    众人听的入神,见贵族公子卖这关子几分不快的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那李择喜屠了徐家满门,血流成河一地的尸体残骸,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尸体被拖去了寒雾山喂了野狼和恶狗,此事还没完,李择喜又带人挖了徐家祖坟暴尸荒野,还扬言说她给徐老头子立下的家业,没有一个人能拿走,这不就是疯子吗?”

    蓝袍公子道:“徐家到底也是个大家族,灭了满门官府可有彻查?”

    “那又何用。”一位看似不惑之年的男子若有所思一笑,看着酒盏中平静的清酒有些出神,众人将目光落在男子身上,男子久久出声:“在山河城的王是令帝,在故陵城的王是她李择喜,别说是后宫官场,仵作官府,捕快衙门,风月之地,都是她一人在只手遮天。”

    三人离开月鹤楼之时,花音带着一群艺妓围了过来小心的拦住了李择喜。

    花音长得漂亮,几分娇艳之余端庄秀丽,说话柔软甜腻,李择喜初遇花音是在一座水中凉亭,那时也是深夜,花音如同一只双眼通红的白兔跌跌撞撞的跑进她的身边,乞求着李择喜救她一命。

    她救了,她也留在了她的身边,花音懂得李择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抬手的情绪,不必知会不必多说便能明白李择喜需要什么,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个原因,李择喜对她有几分特别,砸的钱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数目,而花音对于李择喜的偏爱从不恃宠而骄,而是更加珍惜这份在风月花色之中难得一见的特别。

    花音轻行了个礼,轻声问道:“大人要走了?”

    李择喜轻点了下头,语气柔了几分:“手头有些事,你在月鹤楼等我。”

    “那花音便在月鹤楼等着李大人,李大人喜欢的青花酒花音也带了些。”说着,花音便朝身后拍了拍手,随行的青楼小厮端上了两壶酒坛,花音道:“花音等着大人,不聚不散。”

    李择喜不着痕迹的扬眉一笑,便是对花音的回应,让叶凌往花音的手中塞了一只沉重的钱袋随即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拂袖而去。

    看着李择喜的背影,方才落在花音眸中的欣喜笑色顿时暗淡的没了踪迹,其余小娘子见李择喜离开才舒了口气围在花音身旁,羡慕道:“真好啊花音,李大人多看重你啊,出手就是十两黄金,何等的宠爱啊!”

    花音却笑不出来,眼中有些苦涩,恋恋不舍的看着离去之人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那抹强势的红色衣襟,那是花音日思夜想的红,低头看向手中的钱袋,花音眼中竟泛起了泪痕。

    其余小娘子见状慌了阵脚,便替花音擦拭着眼泪便不解问道:“花音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哭上了?”

    “她不会来了。”

    花音知道,李择喜的笑是回应,财是补偿,她不会来了。

    纵使花音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对于李择喜她只图财不图爱,可为何她却越陷越深,到了如今见她离开时心如刀绞痛的落泪。

    夜色琳琅人群如眷,李择喜向来不喜欢人群熙攘,叶凌领了一条僻静的路,还有些人流却也算是安静不少。

    终点是一处桥头书阁,八层木楼,漆红画栋飞檐雕梁,书阁坐落在一处小院之中,环花小庭流水长廊,院中花开正茂融着遣倦的春色,院中大门上挂着一副题字“野阁”的黑金牌匾,两尊青铜狮子长鬃吊目威风凛凛。

    司鬼看着那牌匾不由笑道:“怎么在人府寻了个住处还得用冥王的名来提字?”

    “什么时候你的话变的这么多了?”李择喜淡眉冷眼的睨了眼司鬼,眼中泛出丝不耐烦,司鬼见状收了笑色,转而看向叶凌,问道:“叶凌,这大半夜的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叶凌侧身推开院门,先朝李择喜俯了下身子,才答了司鬼的话。

    “大人召集了九鬼商议。”

    九鬼。

    司鬼的脸色可谓是瞬间就垮了下去,有种苦不堪言死了爹娘的疼痛模样,还没等他拔腿离开野阁,叶凌便会意了李择喜的眼神拔出腰侧的利刃挡在司鬼面前,肃声道:“司鬼大人,这是李大人的意思,还希望不要让属下以下犯上,坏了规矩。”

    “我哪有那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司鬼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刀刃,不轻不重的干笑两声,随即回头给李择喜那臭的要死的脸色赔了个笑脸,尴尬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那还不滚进来?”

    李择喜抬了抬指尖,示意叶凌收刀,等到叶凌收刀后司鬼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便跟着入了阁内。

    其实司鬼倒不是害怕那群所谓的兄弟,只是他天生就是个活人命,习惯热闹惯了,若非冠了个死人的头衔他自然是不愿意待在地府一日,那地方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陵墓一样,死寂沉闷只有终日鬼怪处决的惨叫声和遍地腐烂的尸首和白骨残骸,所以地府出来的东西,尤其是地府的官几乎都是李择喜这种冷静疯子的模样。

    一阵唉声叹气。

    “哟,择喜你这里弄得不错嘛,很雅致啊!”

    司鬼一进阁内便赞叹出声,阁内收拾的雅致不俗,用的东西看起来也不便宜,随着二人上楼之余司鬼边摸索着边念着名:“瞧这紫金柏木多漂亮,这还有金丝楠木啊,铜雀檀香木!这种贵如黄金的木头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李择喜淡声道:“花钱。”

    倒是回答的言简意赅,司鬼无奈的扬了扬眉,却看着面前的木头越看越不对劲,狐疑问道:“你这些木头.....怎么都是做棺材的木头?”

    李择喜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司鬼倒是不想刨根问底便打量起了八楼的长廊,修筑的奢靡浓艳让人有些不舒服,灯光昏暗泛着红光,脚下几分柔软,司鬼只是低头看了眼,却起了兴趣。

    “这是什么?”

    一张华丽至极的绒面地毯上绣着些衣着富贵的仕女,那群仕女朝着一座庞大的山脉叩拜,山脉之上苍穹之下吊挂着一个人,看不清面貌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日暮西沉还是什么,山边血色低压令人心生不悦。

    李择喜道:“人府多年大旱颗粒无收,皇室的公主,后宫的嫔妃,贵族的千金扬言要为国效力解决饥荒,拉了个替死鬼献祭给了昆仑山。”

    司鬼皱眉道:“你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

    “关你屁事。”

    简单明了,司鬼吃瘪的眨眼暗骂。

    面前是一张刻有仙鹤绕云的朱红大门,门侧挂着两盏血红的鸳鸯灯笼,楼内空气低压阴沉黑雾盘旋在门上,李择喜伸出手,那黑雾似乎认主一般攀附着李择喜的指尖最终融进血肉之中,黑雾消散那灯笼明了几分,随即伸手推开大门,里头还有一道雕刻精美的镂空屏风,便是一丈之远司鬼都能嗅到极重的戾气和阴气。

    来自不同的两群人。

    司鬼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李择喜路子野手段高玩的大,可他倒是没想到李择喜玩的这么大。

    推开遮挡的屏风,列在三人面前的是百幅不同样式不同雕刻却皆是用极贵的上等木材造出来的棺材,司鬼能感觉到,这些棺材大半都存了东西,而且没一具全尸。

    司鬼道:“还真是造棺材的木头,你把这当义庄了?”

    李择喜温声道:“义庄可比不上我这。”

    “那可不,都是上等货色。”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司鬼身后传来,紧接着司鬼便被人拍了拍肩膀表示问好,司鬼认命一笑,偏偏遇到的第一个就是自己最不待见的人。

    “好久不见了,司鬼。”

    司鬼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鬼才想见你。

    一位面无血色浑身惨白如纸的白衣男子扬着把折扇从暗处走出,收起折扇敲了敲身旁的一幅红色翅木棺,道:“北冥翅木,世间最佳,如今有的北冥翅木都用来做珠串簪子,如此大的木料存在于世,想必花了不少金子吧?”

    李择喜背对着怜长眉点着灯盏,轻抬指尖低笑道:“值钱的是里面的东西。”

    随着火星四溅灯盏点燃,烛火之下映照出李择喜的侧脸,她的唇角带着笑意。

    是赞许,赞许之下是狂妄。

    “哦?”怜长眉起了兴致,伸手抚摸着翅木棺上的纹路,道:“是哪位绝代佳人?”

    李择喜缓缓转过身,端着灯盏朝着怜长眉走来,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随即将灯盏放在了棺材上,灯火照明了棺身前的画像和棺身上的刻字。

    衷姒。

    司鬼肉眼可见的讶异,没有表露的太夸张而是不解。

    “衷姒,肃元帝的贵妃,美艳无双的祸国妖姬,被百官弹劾最终暴毙在翠宫里,肃元帝悲痛欲绝罢朝九日将其风光大葬追封静贵皇后,衷姒已经死了两千年了,她被葬在肃朝皇陵之中,传说那里机关重重暗器水银,虫蛊毒蛇数不胜数,盗墓的都无法深入墓室一步,就连无常和牛头马面都因此收不走衷姒以及肃元帝间死去的皇族,你是怎么把衷姒带出来的?”

    李择喜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一脸平静的说出了一句富有深意的话。

    “用尽手段,没有做不到的事。”李择喜抬眸看着那幅挂在棺前的画,沉声道:“肃元帝宠爱衷姒无度,虐杀百姓斩杀百官都是为了博衷姒一笑,衷姒手段狠辣心如蛇蝎眼里容不下一个女人对城中所有及龄女子赶尽杀绝,肃朝末年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山川消亡,而衷娰,先为一个绝世美人,再为一位当之无愧的祸国妖妃。”

    “李大人这是替衷姒感叹?”一位轻纱薄衫的女子轻步的从廊台飞身跃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幅衷妃引蝶图,笑道:“衷姒一人毁了肃朝便是毁了人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大人为何如此感慨,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李大人曾经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怜长眉冷笑道:“怎么?你死前是个神?”

    司鬼忍笑,难得看怜长眉这装腔作势的人顺眼。

    狭小的屋内片刻沉默,安静的诡异,司鬼本想出言相劝两句,只见面前之人凝看着衷姒画像忽然转过身,一把掐住了轻纱女子的脖颈,李择喜用的劲很大,足够把一个人活人掐死的程度,还没等女子挣扎便将她硬生生的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咫尺逼近,面色阴沉低压的眸子里闪着如狩猎之色一般的寒光。

    “你说什么?”

    李择喜的指尖越掐越紧,女子被掐的喘不过气,面色青僵眸中赤红,直至她看起来真的要咽气而去了,李择喜才满脸厌恶的松开了手将女子甩在了地面上。

    叶凌眼疾手快的递上手帕。

    “李择喜,你疯了?”

    女子瘫坐在地上怒吼出声,司鬼无奈的伸手扶着女子,小声提醒道:“别说了,真想今晚灰飞烟灭吗?”

    “是她欺人太甚!”

    接过叶凌递上的手帕,李择喜擦拭着指尖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暴跳如雷的低劣模样。

    “婉温,你还没死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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