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县令赵蒙托
现场吵闹一片，赵县令出声制止，跟大家伙儿解释他们是来抓妖怪的，不要听妖言惑众，还说金仙就在身边，众人听闻赵县令说步郝是金仙，心里顿时起疑，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探头打量斗笠遮面的男人。
“金仙？啥是金仙？”
“哪是什么金仙，是一个小道士而已。”
四娘有些鬼迷心窍，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道士啊，天罚降临，你就不要瞎掺和了，你是阻止不了老天爷的……”
“娘，这是抓妖物的道士，你就别瞎说了。”儿子阻挠道。
四娘顿时恼怒，对着儿子又是一阵斥责。
步郝胸口塞着照妖镜，走到众人面前一个个筛查，发现照妖镜没有任何反应，快走到娥娘和小娥跟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停留。
因为小娥的大眼睛紧盯着他，步郝担心露馅，怕小娥猝然喊上一句：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那就不好解释了。
妖怪曾经去过四娘家，四娘眼神不好使，看不清妖怪长什么样子，步郝接着机会在四娘儿子面前打探。
“我问你，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四娘的儿子不顾四娘阻挠，张口描述道：“长得有模有样，怒目圆瞪，十分高大，四肢魁拔，全身暗黑色，手上有一个耙子，他就是用那个把我娘抓伤的，我拼了老命才把我娘救下，想必那道金光就是金仙出手相助吧，我还以为是妖物的诡术，多谢帮我们赶走了妖怪，又帮我娘包扎……”
步郝当时把人救下后就急忙追击妖怪，等到回去的时候儿子又赶着找郎中。经过这么一叙述，也算是了解了点妖怪的面貌特征。她儿子叙述慢条斯理，清俗易懂，还不缺乏细节之处，说完不忘记感谢。
儿子比娘务实多了。
步郝记下重点，长得黑，又高大，是人样，村民不认识，手里有武器还是个耙子，还真是用耙子杀人。
形象的确有些怪异，四娘的儿子就已经够魁梧了，他还说别人个头大，妖不妖、人不人的。
该不是老天真派来一个神兵进行天罚吧……
询问清楚后，步郝清点人数也都对得上，没有多或者少，死去的都减掉了，黄狗村不算的话，本村到目前为止死掉两个。
确定妖怪并不在村民中，步郝轻松了许多，说明妖怪就那一只，躲在山林里的那一只。
步郝并不打算让捕快们走进山林一番搜寻，大家伙儿一晚上没睡觉，很是疲惫，妖怪习惯于夜里作梗，看似不会白天出来闹事，捕快们手里只有铁器钢刀冒然进去也很难杀死妖怪，必须一番准备才行。
妖怪受惊逃跑，村里又没有妖怪的内应，官府的人来的比较晚，他定然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可以打个信息差。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然进山，不仅会吓到妖怪，自身也不安全，必须稳健一些。
种种原因，让步郝决定不急于求成，他开始想办法，嘱咐道：
“赵县令，这妖物今晚还会残害村民，你一干人等可不能懈怠。”
“谨遵金仙大人指令，我会让衙役和捕快轮番在村子里巡逻。”
“这个不必。”
步郝低声细语几句，给赵县令和捕快们一阵安排，后者听闻连连点头。
赵县令仗着权威和人多势众，命令村民不要去山林里挖野菜，晚上也不要相互串门走动，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嘱咐完毕后，赵县令带领一众撤离了村子。
步郝也在狱卒换班之前，火速赶到牢房内，装作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过一会儿，步郝和王三胜就接到赵县令的命令，把两个人从牢狱里放了出来。
“奇怪，这锁链怎么又坏了？”狱卒好奇地问道。
“昨天不就坏了吗？”步郝反问道。
“昨天我不是换过了嘛。”狱卒挠了挠头。
步郝没过多解释，就说自己不知道，狱卒看嫌犯也没有逃跑，就没再追究责任。
“哎，张合，我怎么觉得你脸变大了呢？”
张合肿着脸说道：“你别提了，我这两天睡觉拍蚊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拍晕。”
步郝心里偷笑。
就这样，步郝若无其事地被放了出来，顺利地走了个过场。
……
步郝很断定妖怪会再次来到村子里害人，通过打量四娘叙述的那句话，他感觉到妖怪对村民有视恶如仇的报复心理。
“……刘三月祭祀不周，奉玉帝之令索取全村上下29条人命，送我们全村人下地狱……”
也就是说，在妖怪眼里，全村人都必须死，他之所以一个个杀，还选择夜晚，也许为了更加隐蔽，不让别人发现其身份。
或者说全部杀死吃不完。
考虑到妖怪已经暴露两次，接连两次被他的阻挠，在仇恨村民的情况下，不排除极端残杀村民的可能，他出狱后连忙回到村子里。
捕捉妖怪这个问题，步郝并没有鲁莽的让几个凡人进林子里找死，吸引妖怪出来，而是让他们回去做一些准备，等准备好了，来个瓮中捉鳖。
如果妖怪不出来，那么等准备好后再往山林找，也不是不行。
步郝也在猜测，这妖怪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非要村民死？扬言道全村人29个一个都不放过。
这么坏到底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步郝回到村子里，走到娥娘家门口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原本想要去县里集市卖烧饼的娥娘和小娥，看到步郝回来后，也是一阵欢喜。
“娘亲，大哥哥回来了。”
小娥看到步郝回家，大眼珠子萌萌，跑上前抱住步郝的腿不丢，别提有多高兴。步郝也顺着手，摸了摸小娥的脸蛋，还有小脑袋瓜，两个高跷的小马尾弹弹。
“小娥，你看这是什么？”
步郝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把糖葫芦，足足有五六个，递给了小娥。
“哇，大哥哥买这么多糖葫芦。”
小娥双眼晶莹剔透，嘴角立刻就流出口水，两只小手快速接过、还有些兜不住，忍不住原地蹦起来。
“怎么买这么多呀，小孩子吃太多会坏牙的。”娥娘看到后说道。
“那我一天就吃一根，不多吃。”小娥乖巧回答道。
这么多糖葫芦，她也不舍得一下子全吃光，肯定要吃一点，留一点了。但是能放多久，那可就不知道了。
娥娘问询官府那边的情况，步郝则给两人解释，叶凡和王二两个人是妖怪杀的，与他无关，嘱咐小娥娘俩这两天不要随便乱出门，村子里有妖怪肆虐，官府早上临走之前也有说过，母女自然清楚。
“娥娘，这个送给你。”
步郝给娥娘也买了礼物，是一套衣服，交领琵琶衫，刺绣马面裙，这一套穿上去，要比原来的充满补丁的麻衣好看多了。
“这是给我的？”
娥娘看着包裹中华丽的衣服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小娥的呢，稍微打扮一下，还是很漂亮的。”步郝夸赞道。
小娥瞪大眼睛，没想到里面还有她的新衣裳，刚想伸手扒开看一看，就听见娘亲说道：
“这么贵重的衣服，我可不敢要，步公子还是请退回去吧。”
娥娘有些不好意思收取，小娥伸出的小手又缩了回去。
“娥娘，你就收下吧，商家不给退的。”
见娥娘不伸手接，步郝一再推辞，说道：“相识一场，就当是见面礼吧。”
娥娘红着脸说道：“不会是送别礼吧。”
“哈哈。”这把步郝逗笑了，他继续说道：“我买的尺码比较大一点，为了就是方便你们能穿上，这多余的布料，你可以手工裁掉。”
“嗯，那娥娘多谢步公子了。”
娥娘点点头伸手接过，农家小妇，这个自然懂得。
小娥看到娘亲收下了，便忍不住好奇扒开包裹，粉粉的颜色、爽滑的布料、好看的造型，让她摸了又摸。
“小娥，你手上有糖，不要摸脏了。”
听到娥娘的训斥，小娥赶紧找盆子接水洗手，又跑过来摸。
步郝怕买小了母女俩穿不上，就直接买大一点，用剪刀裁掉过长或过宽的布料，日后衣服哪里有破损，也可以用当初裁掉的多余料子给补上。
一举两得。
娥娘进屋转身就给穿上了，虽说有些宽敞，但折了折还是挺好看的。穿上新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也气质多了。
“娘亲可真好看！”
小娥看到嘴角流涎，不知道是糖葫芦太甜，还是爱怜娘亲的容颜。
娥娘穿上后不久就给脱下，旋即根据自身适合的尺寸，对衣裳进行裁剪，农家的小妇人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就修剪出一件较为合身的衣服，也给小娥量身裁剪了一下，头发再一盘弄，母女俩的气质明显提高一个档次。
那多余的料子自然也不会扔掉，留下用来当补料。
步郝日后要是离开了，不知道这对母女能不能照顾自己，他看娥娘家也没院子，仅仅一个房屋有些过于简陋，就独自上山捡一些柴火，树枝，编织成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
他还建议娥娘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娥娘比较清楚，以前是身体经常有病干不了活，现在病好了，也学会预防疾病，自然有时间种植。
不过遗憾的是，娥娘的丈夫当年死的早，她丈夫的地被黄狗村的地主抢走了，没有粮食维持生机，仅靠卖烧饼，卖去烧饼买面粉做烧饼再来卖维持生活，可谓比较困苦，这也是她落魄至今的缘故。
步郝就想着问一问县官、附近有没有无耕的荒地。
一晃眼，天马上就要黑了，步郝假意出门买点东西，却被娥娘和小娥劝阻。
“步公子，这么晚了干嘛去呀，近些时日有妖物在残害平民百姓，这黑灯瞎火的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是呀，大哥哥不怕妖怪吃掉吗？”
小娥瞪大眼睛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你们放心，我不怕妖怪的。”
步郝微微一笑，没做过多解释，便起身离开了，而站在屋内的母女，似是明白了什么。
小娥舔着糖葫芦对娥娘说道：
“娘亲，我猜大哥哥就是来抓妖怪的，大哥哥每天晚上都来家里看望我们。”
“真的吗？什么时候来的……”
娥娘完全不知。
……
夜晚。
悄悄进村的赵县令跟步郝汇报准备事项，他换了一套妆容，继续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
“金仙大人，捕快们都准备好了，并且已经悄悄进村、躲藏在村民家中，就等那妖物现身，我们必能将其擒之。”
步郝点点头，“妖物凶猛至极，你们可不能冒然上前，只许在一旁帮衬伏击即可，等到妖物出现并且中了埋伏，剩下的交给我，以免伤及无辜。”
赵县令客气说道：“金仙大人体恤百姓，本官甚是欣慰，愿请金仙大人事成之后记得庇佑这一方百姓，风调雨顺，世代平安。”
步郝想了想，随后冷声说道：“我来此地就是为了保护这一方百姓免受妖魔侵扰，这风调雨顺，世代平安的事情可不能全权仰仗神仙，你们要自力更生，刻苦耐劳，如果什么事情都交给神仙来做，那这一方百姓恐怕早就饿死了。”
赵县令木讷，没想到竟然被金仙拒绝了，还这么耿直，难道神仙不就是干这个吗？
他心里腹诽。
步郝继续说道：“玉帝统领三界，这三界便是天地人，无论人经历生死轮回，亦或者说得道升仙，都将统领玉帝管辖，他又凭什么单单照拂凡间苦难？”
赵县令恍然，连忙拱手：“多谢金仙提点，本官明白了，这老天爷掌管的不只是人间，还有天地两界，对祂来说，人死人活不过是一场轮回，都在这三界之中，何必为凡人苦难所困，何必为这一界所叨扰。”
赵县令有些惋惜，感觉天地规则非常残酷。
步郝轻声说道：“这天地规则自然是无法改变，但天神并不会对任何一界有所偏袒，正如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玉帝面对三界亦是如此，所以也不要埋怨天地的不公，你们和鬼神都是相等的。与其跪求天神给你们风调雨顺，不如花时间多想想怎么克服问题。”
步郝的婉拒可不是告诉他们在困难面前放弃希望，看淡人间苦难，而是以他们能够理解话语进行解释生存的规则，生存的规则不是坐享其成，不是母猪无种产崽，更不是祭拜神仙就能换来的风调雨顺，而是想要结果就要努力付出。
赵县令似有觉悟，天神虽然不会刻意照拂人间，但也不会偏袒鬼神，感觉当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步郝扭头看向赵县令，他认真且沉重地说道：
“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才是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平安幸福的关键，知道吗？”
赵县令无言，似是有些不解。
“如果田地干涸，麦田颗粒无收，你们会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下雨，可如果百姓因为没有田地耕种而饿殍遍野，你们会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把脚下的土地变大一些吗？”
“你们自然不会，你们知道之所以饿死人不是因为地不够，而是因为地不在自己手上。”
赵县令似是明白其中道义，多数良田都不在贫民手中，这才是民生根本。
“本村有一寡妇，名字叫做娥娘，他丈夫在隔壁的黄狗村有两亩地，但丈夫病死后土地却被地主抢去，母女俩在集市贩卖烧饼相依为命，不巧娥娘胃疾在身，小娥赤脚卖饼，一天卖掉一个烧饼挣一枚铜板还要被强收摊费，甚至还要再掏给地痞一个烧饼。”
“那你觉得，她们母女生活的艰苦是天神造成的吗？是老天爷，玉皇大帝干的吗？”
赵县令醍醐灌顶，当场跪在地上，泣声道：“赵蒙托明白了，县城四周荒地无数，土地耕田无数，却还让平民百姓挨饿受苦受难，还要遭受地主恶霸的欺凌。这不是天神下难人间，而是我赵蒙托人浮于事，尸位素餐，没有治理好这一方水土，把自己的责任怪罪到神仙身上，有愧村民百姓，不配当这一方父母官，还请金仙责罚……”
一直以来都是有难找神仙，解决不了骂神仙。
没想到保佑百姓平安的担子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今日才开悟，这一刻让赵县令羞愧不如。
步郝没有追责，吸声问道：“今日一事，你已有所顿悟，可知道这将来该做什么嘛。”
“我赵蒙托定会解决这娥娘母子的地亩一事。”
步郝欲言又止。
赵县令继续说道：“不光是娥娘母子，凡是我能为百姓所做的，力所能及的，我赵蒙托都会倾力而为，为百姓在土地耕田上谋取公平公正，不会由地主抢占百姓良田，任由其胡作非为，为百姓谋福祉！为百姓挣得平安幸福！”
步郝点点头，这算是说对了。
“金仙？啥是金仙？”
“哪是什么金仙，是一个小道士而已。”
四娘有些鬼迷心窍，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道士啊，天罚降临，你就不要瞎掺和了，你是阻止不了老天爷的……”
“娘，这是抓妖物的道士，你就别瞎说了。”儿子阻挠道。
四娘顿时恼怒，对着儿子又是一阵斥责。
步郝胸口塞着照妖镜，走到众人面前一个个筛查，发现照妖镜没有任何反应，快走到娥娘和小娥跟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停留。
因为小娥的大眼睛紧盯着他，步郝担心露馅，怕小娥猝然喊上一句：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那就不好解释了。
妖怪曾经去过四娘家，四娘眼神不好使，看不清妖怪长什么样子，步郝接着机会在四娘儿子面前打探。
“我问你，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四娘的儿子不顾四娘阻挠，张口描述道：“长得有模有样，怒目圆瞪，十分高大，四肢魁拔，全身暗黑色，手上有一个耙子，他就是用那个把我娘抓伤的，我拼了老命才把我娘救下，想必那道金光就是金仙出手相助吧，我还以为是妖物的诡术，多谢帮我们赶走了妖怪，又帮我娘包扎……”
步郝当时把人救下后就急忙追击妖怪，等到回去的时候儿子又赶着找郎中。经过这么一叙述，也算是了解了点妖怪的面貌特征。她儿子叙述慢条斯理，清俗易懂，还不缺乏细节之处，说完不忘记感谢。
儿子比娘务实多了。
步郝记下重点，长得黑，又高大，是人样，村民不认识，手里有武器还是个耙子，还真是用耙子杀人。
形象的确有些怪异，四娘的儿子就已经够魁梧了，他还说别人个头大，妖不妖、人不人的。
该不是老天真派来一个神兵进行天罚吧……
询问清楚后，步郝清点人数也都对得上，没有多或者少，死去的都减掉了，黄狗村不算的话，本村到目前为止死掉两个。
确定妖怪并不在村民中，步郝轻松了许多，说明妖怪就那一只，躲在山林里的那一只。
步郝并不打算让捕快们走进山林一番搜寻，大家伙儿一晚上没睡觉，很是疲惫，妖怪习惯于夜里作梗，看似不会白天出来闹事，捕快们手里只有铁器钢刀冒然进去也很难杀死妖怪，必须一番准备才行。
妖怪受惊逃跑，村里又没有妖怪的内应，官府的人来的比较晚，他定然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可以打个信息差。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然进山，不仅会吓到妖怪，自身也不安全，必须稳健一些。
种种原因，让步郝决定不急于求成，他开始想办法，嘱咐道：
“赵县令，这妖物今晚还会残害村民，你一干人等可不能懈怠。”
“谨遵金仙大人指令，我会让衙役和捕快轮番在村子里巡逻。”
“这个不必。”
步郝低声细语几句，给赵县令和捕快们一阵安排，后者听闻连连点头。
赵县令仗着权威和人多势众，命令村民不要去山林里挖野菜，晚上也不要相互串门走动，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嘱咐完毕后，赵县令带领一众撤离了村子。
步郝也在狱卒换班之前，火速赶到牢房内，装作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过一会儿，步郝和王三胜就接到赵县令的命令，把两个人从牢狱里放了出来。
“奇怪，这锁链怎么又坏了？”狱卒好奇地问道。
“昨天不就坏了吗？”步郝反问道。
“昨天我不是换过了嘛。”狱卒挠了挠头。
步郝没过多解释，就说自己不知道，狱卒看嫌犯也没有逃跑，就没再追究责任。
“哎，张合，我怎么觉得你脸变大了呢？”
张合肿着脸说道：“你别提了，我这两天睡觉拍蚊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拍晕。”
步郝心里偷笑。
就这样，步郝若无其事地被放了出来，顺利地走了个过场。
……
步郝很断定妖怪会再次来到村子里害人，通过打量四娘叙述的那句话，他感觉到妖怪对村民有视恶如仇的报复心理。
“……刘三月祭祀不周，奉玉帝之令索取全村上下29条人命，送我们全村人下地狱……”
也就是说，在妖怪眼里，全村人都必须死，他之所以一个个杀，还选择夜晚，也许为了更加隐蔽，不让别人发现其身份。
或者说全部杀死吃不完。
考虑到妖怪已经暴露两次，接连两次被他的阻挠，在仇恨村民的情况下，不排除极端残杀村民的可能，他出狱后连忙回到村子里。
捕捉妖怪这个问题，步郝并没有鲁莽的让几个凡人进林子里找死，吸引妖怪出来，而是让他们回去做一些准备，等准备好了，来个瓮中捉鳖。
如果妖怪不出来，那么等准备好后再往山林找，也不是不行。
步郝也在猜测，这妖怪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非要村民死？扬言道全村人29个一个都不放过。
这么坏到底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步郝回到村子里，走到娥娘家门口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原本想要去县里集市卖烧饼的娥娘和小娥，看到步郝回来后，也是一阵欢喜。
“娘亲，大哥哥回来了。”
小娥看到步郝回家，大眼珠子萌萌，跑上前抱住步郝的腿不丢，别提有多高兴。步郝也顺着手，摸了摸小娥的脸蛋，还有小脑袋瓜，两个高跷的小马尾弹弹。
“小娥，你看这是什么？”
步郝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把糖葫芦，足足有五六个，递给了小娥。
“哇，大哥哥买这么多糖葫芦。”
小娥双眼晶莹剔透，嘴角立刻就流出口水，两只小手快速接过、还有些兜不住，忍不住原地蹦起来。
“怎么买这么多呀，小孩子吃太多会坏牙的。”娥娘看到后说道。
“那我一天就吃一根，不多吃。”小娥乖巧回答道。
这么多糖葫芦，她也不舍得一下子全吃光，肯定要吃一点，留一点了。但是能放多久，那可就不知道了。
娥娘问询官府那边的情况，步郝则给两人解释，叶凡和王二两个人是妖怪杀的，与他无关，嘱咐小娥娘俩这两天不要随便乱出门，村子里有妖怪肆虐，官府早上临走之前也有说过，母女自然清楚。
“娥娘，这个送给你。”
步郝给娥娘也买了礼物，是一套衣服，交领琵琶衫，刺绣马面裙，这一套穿上去，要比原来的充满补丁的麻衣好看多了。
“这是给我的？”
娥娘看着包裹中华丽的衣服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小娥的呢，稍微打扮一下，还是很漂亮的。”步郝夸赞道。
小娥瞪大眼睛，没想到里面还有她的新衣裳，刚想伸手扒开看一看，就听见娘亲说道：
“这么贵重的衣服，我可不敢要，步公子还是请退回去吧。”
娥娘有些不好意思收取，小娥伸出的小手又缩了回去。
“娥娘，你就收下吧，商家不给退的。”
见娥娘不伸手接，步郝一再推辞，说道：“相识一场，就当是见面礼吧。”
娥娘红着脸说道：“不会是送别礼吧。”
“哈哈。”这把步郝逗笑了，他继续说道：“我买的尺码比较大一点，为了就是方便你们能穿上，这多余的布料，你可以手工裁掉。”
“嗯，那娥娘多谢步公子了。”
娥娘点点头伸手接过，农家小妇，这个自然懂得。
小娥看到娘亲收下了，便忍不住好奇扒开包裹，粉粉的颜色、爽滑的布料、好看的造型，让她摸了又摸。
“小娥，你手上有糖，不要摸脏了。”
听到娥娘的训斥，小娥赶紧找盆子接水洗手，又跑过来摸。
步郝怕买小了母女俩穿不上，就直接买大一点，用剪刀裁掉过长或过宽的布料，日后衣服哪里有破损，也可以用当初裁掉的多余料子给补上。
一举两得。
娥娘进屋转身就给穿上了，虽说有些宽敞，但折了折还是挺好看的。穿上新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也气质多了。
“娘亲可真好看！”
小娥看到嘴角流涎，不知道是糖葫芦太甜，还是爱怜娘亲的容颜。
娥娘穿上后不久就给脱下，旋即根据自身适合的尺寸，对衣裳进行裁剪，农家的小妇人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就修剪出一件较为合身的衣服，也给小娥量身裁剪了一下，头发再一盘弄，母女俩的气质明显提高一个档次。
那多余的料子自然也不会扔掉，留下用来当补料。
步郝日后要是离开了，不知道这对母女能不能照顾自己，他看娥娘家也没院子，仅仅一个房屋有些过于简陋，就独自上山捡一些柴火，树枝，编织成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
他还建议娥娘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娥娘比较清楚，以前是身体经常有病干不了活，现在病好了，也学会预防疾病，自然有时间种植。
不过遗憾的是，娥娘的丈夫当年死的早，她丈夫的地被黄狗村的地主抢走了，没有粮食维持生机，仅靠卖烧饼，卖去烧饼买面粉做烧饼再来卖维持生活，可谓比较困苦，这也是她落魄至今的缘故。
步郝就想着问一问县官、附近有没有无耕的荒地。
一晃眼，天马上就要黑了，步郝假意出门买点东西，却被娥娘和小娥劝阻。
“步公子，这么晚了干嘛去呀，近些时日有妖物在残害平民百姓，这黑灯瞎火的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是呀，大哥哥不怕妖怪吃掉吗？”
小娥瞪大眼睛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你们放心，我不怕妖怪的。”
步郝微微一笑，没做过多解释，便起身离开了，而站在屋内的母女，似是明白了什么。
小娥舔着糖葫芦对娥娘说道：
“娘亲，我猜大哥哥就是来抓妖怪的，大哥哥每天晚上都来家里看望我们。”
“真的吗？什么时候来的……”
娥娘完全不知。
……
夜晚。
悄悄进村的赵县令跟步郝汇报准备事项，他换了一套妆容，继续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
“金仙大人，捕快们都准备好了，并且已经悄悄进村、躲藏在村民家中，就等那妖物现身，我们必能将其擒之。”
步郝点点头，“妖物凶猛至极，你们可不能冒然上前，只许在一旁帮衬伏击即可，等到妖物出现并且中了埋伏，剩下的交给我，以免伤及无辜。”
赵县令客气说道：“金仙大人体恤百姓，本官甚是欣慰，愿请金仙大人事成之后记得庇佑这一方百姓，风调雨顺，世代平安。”
步郝想了想，随后冷声说道：“我来此地就是为了保护这一方百姓免受妖魔侵扰，这风调雨顺，世代平安的事情可不能全权仰仗神仙，你们要自力更生，刻苦耐劳，如果什么事情都交给神仙来做，那这一方百姓恐怕早就饿死了。”
赵县令木讷，没想到竟然被金仙拒绝了，还这么耿直，难道神仙不就是干这个吗？
他心里腹诽。
步郝继续说道：“玉帝统领三界，这三界便是天地人，无论人经历生死轮回，亦或者说得道升仙，都将统领玉帝管辖，他又凭什么单单照拂凡间苦难？”
赵县令恍然，连忙拱手：“多谢金仙提点，本官明白了，这老天爷掌管的不只是人间，还有天地两界，对祂来说，人死人活不过是一场轮回，都在这三界之中，何必为凡人苦难所困，何必为这一界所叨扰。”
赵县令有些惋惜，感觉天地规则非常残酷。
步郝轻声说道：“这天地规则自然是无法改变，但天神并不会对任何一界有所偏袒，正如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玉帝面对三界亦是如此，所以也不要埋怨天地的不公，你们和鬼神都是相等的。与其跪求天神给你们风调雨顺，不如花时间多想想怎么克服问题。”
步郝的婉拒可不是告诉他们在困难面前放弃希望，看淡人间苦难，而是以他们能够理解话语进行解释生存的规则，生存的规则不是坐享其成，不是母猪无种产崽，更不是祭拜神仙就能换来的风调雨顺，而是想要结果就要努力付出。
赵县令似有觉悟，天神虽然不会刻意照拂人间，但也不会偏袒鬼神，感觉当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步郝扭头看向赵县令，他认真且沉重地说道：
“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才是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平安幸福的关键，知道吗？”
赵县令无言，似是有些不解。
“如果田地干涸，麦田颗粒无收，你们会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下雨，可如果百姓因为没有田地耕种而饿殍遍野，你们会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把脚下的土地变大一些吗？”
“你们自然不会，你们知道之所以饿死人不是因为地不够，而是因为地不在自己手上。”
赵县令似是明白其中道义，多数良田都不在贫民手中，这才是民生根本。
“本村有一寡妇，名字叫做娥娘，他丈夫在隔壁的黄狗村有两亩地，但丈夫病死后土地却被地主抢去，母女俩在集市贩卖烧饼相依为命，不巧娥娘胃疾在身，小娥赤脚卖饼，一天卖掉一个烧饼挣一枚铜板还要被强收摊费，甚至还要再掏给地痞一个烧饼。”
“那你觉得，她们母女生活的艰苦是天神造成的吗？是老天爷，玉皇大帝干的吗？”
赵县令醍醐灌顶，当场跪在地上，泣声道：“赵蒙托明白了，县城四周荒地无数，土地耕田无数，却还让平民百姓挨饿受苦受难，还要遭受地主恶霸的欺凌。这不是天神下难人间，而是我赵蒙托人浮于事，尸位素餐，没有治理好这一方水土，把自己的责任怪罪到神仙身上，有愧村民百姓，不配当这一方父母官，还请金仙责罚……”
一直以来都是有难找神仙，解决不了骂神仙。
没想到保佑百姓平安的担子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今日才开悟，这一刻让赵县令羞愧不如。
步郝没有追责，吸声问道：“今日一事，你已有所顿悟，可知道这将来该做什么嘛。”
“我赵蒙托定会解决这娥娘母子的地亩一事。”
步郝欲言又止。
赵县令继续说道：“不光是娥娘母子，凡是我能为百姓所做的，力所能及的，我赵蒙托都会倾力而为，为百姓在土地耕田上谋取公平公正，不会由地主抢占百姓良田，任由其胡作非为，为百姓谋福祉！为百姓挣得平安幸福！”
步郝点点头，这算是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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