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

    竖直放置的狭长长方体透明展台内,一个年轻男子正襟危坐于一张金属椅上。展台周围立着三道围观的人影,其中一个身着洁白法袍,手拿纸笔正在盯着展台内情况准备记录的,正是查莫弗侯爵,一旁是神色好奇的查翠曼,以及被释放出来依旧惴惴不安的长发女人。

    展台内被隔绝的男子忽然将右手从金属椅的扶手上抬起,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反复端详,随后他的手臂下端像融化的蜡烛一样,落下一滴肉色的浑浊液体,随后是两滴、三滴、四滴……

    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若是不仔细观察则难以发觉,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热的黄油一般,隐隐有了融化变软的征兆,身体的轮廓变得模糊。

    啪嗒!

    倏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那个男子抬起的右手手臂像时融化后从木棍上脱落的雪糕一样从骨骼上滑落,在地面上摔成一摊色泽污浊的软泥。

    随后,男子的面部开始变得像抽象派画作一样扭曲,身上的每一个部分开始不停滴落液体,整个身体像淤泥一样缓缓下垂流落至地面,黏腻的污浊液体在透明展柜底部缓缓沉积。

    “这样……算成功吗?”

    查翠曼一脸迟疑地扭头望向不断低头记录的查莫弗,问道。

    “肯定不算。”

    查莫弗手执鹅毛笔记录着此刻的情况。

    “……

    ……

    【IT-W-Ⅲ-8试剂】

    ……

    ……

    第十一次注射(静脉注射):肉体融化为不明血肉混合物,呈粘稠状液体,骨骼无明显变化。”

    围观着展台的三人身后又走来一道若无其事的身影,来者正是已经在封闭展台之内化作血肉之水的永生者。

    他穿着不知从哪取来的灰色布衣与短裤,就像个普通的受实验者一样顺从地走向底部沉积着令人作呕的污浊血肉的展台的一旁,坐在了一把同展台内一模一样的金属椅上。

    查莫弗将手按在展台上,被血肉之水浸泡着的金属椅上的骷髅就像被定格了一般,白骨间残余着的不断下滑的残粘稠液体忽然好似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动与滴落。

    随后查莫弗就不再理会这间展台,转身走向坐在新金属椅上的永生者,并从身后的一辆金属小推车上的冷藏匣中取出一管碧蓝色的半透明试剂,将闪着银色冷光的针管刺入试剂管中,将这种美丽的蓝色试剂提取进注射器之中,随后用手指轻轻推动活塞,细长的针头滋的一下溅出几滴试剂。

    查莫弗戴着纯白手套的手稳稳地擒着载满蓝色试剂的针筒,坐在银色金属椅上的永生者先生敞开衣服露出胸膛,坦然地望着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锋利针头刺破自己的皮肤钻入肌肉,从肋骨之间穿过直达心脏。

    查莫弗缓缓推动活塞,针筒内的蓝色试剂一点一点减少,匀速地注入永生者的心脏。而永生者则只是平静地靠坐在简陋的金属椅上,耐心等待着体内伴随着心脏跳动而送至全身的试剂发挥效果。

    查莫弗将针头从永生者先生的胸前拔出后,一个透明的长方体展柜从天花板缓缓落下,将坐在金属椅上的永生者先生笼罩其中。

    查莫弗将针筒随手放在一旁的实验台上,再一次拿起记录本与鹅毛笔,同身后的两人一同注视着展柜内的永生者。

    不知过了多久,透明展柜里的永生者终于有了变化,他从上到下整个人的颜色开始不断变浅,皮肤像是被洗得褪色了一样渐渐变得白皙,头发与眼眸由黑色变为浅浅的银灰色。至到最后,全身上下的颜色消失殆尽完全化作透明,只有身上的灰色布衣与短裤突兀地浮在半空包裹着那副看不见的躯体。

    但是仔细凝视还是能够看清透明身体边缘光线略微扭曲而显露出来的轮廓,紧接着灰色的布衣与短裤忽然颜色变深,就好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

    哗啦,坐在椅子上形状模糊的透明身体倏地像被扎爆的气球一样破碎开来,透明的液体于展台内散落四溅,最终像普通的水一样汇聚于展台底部。

    溅在展台内壁的大片水珠正一点一点汇聚滑落,展台密封的底部像鱼缸一样蓄满了透明纯净的液体,浸湿的布衣与短裤慢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查莫弗手中的鹅毛笔飞快地动了起来,仔细地记录这一刻的情况。

    随后查莫弗在展台的透明壁上开了个口子,从身后的推车上取出一个工具箱,并从中取出一只滴管,小心翼翼地将滴管伸入展柜内取了一份样液。

    另一侧的实验台上正摆着三样形状各异的物品,一样是在紫色羊皮封面上刻画着带有某位女神面容图案的神秘书本,一样是一座仰着头张开嘴的白色巨鹿木雕,其头上的鹿角不仅巨大修长而且形状奇异,一样是边缘花纹磨损严重,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的八棱青铜镜。

    查莫弗封上了展台上的洞口,快步走向实验台,抬手依次将滴管内的透明液体滴在书本封面的女神面容上,巨鹿木雕的口中,以及八棱青铜镜的镜面上。

    很快,那本紫色书本的封面上原本闭上双眼安眠女神面容,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好似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书本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自行摊开,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浅黄色纸页飞快翻动,所有纸页略过一遍之后最终停留在最后一页,完全空白的一页上。

    空白的封底上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一行行工整的文字,就好像有人拿着一只无形的笔在上面书写一般。

    “水:无毒,可饮用。在常温常压下为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被称为人类生命的源泉,是维持生命的重要物质。”

    书本旁像一只中型犬大小的白色巨鹿雕像,正仰着头口中衔着那一滴透明的液体,镶嵌在脸上的黑溜溜的眼珠中一道微不可察的绿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最后那面八棱青铜镜的镜面上落着一滴小小的水珠,镜子的表面上忽然散发出浅浅一层如薄纱般轻盈缥缈的紫光。

    “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缩在边缘远离查氏兄妹与展台的长发女人望着展台上造型各异的魔法道具,忽然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这本书内记载着世间绝大多数物质的信息,接触物质后会显示出其中的成分,”查莫弗捧着记录本走到实验台旁,将那本紫色封面的书本封底上显现的文字抄写下来,“这面镜子和这个巨鹿雕像,分别会根据物质内含有的魔力与生命力放射出不同强度的光芒。”

    “……

    【IT-W-Ⅳ-1试剂】

    第一次注射(心脏注射):受种者全身化为纯水,水中蕴含少量魔力,无生命力。”

    “你这些小玩意虽然很好用,但是你真的掌握了他们的原理吗?”

    永生者再一次从同样的方向,穿着不合身的灰色布衣与短裤走出。

    “很可惜的是,虽然我努力研究了一番,但是还是无法参透这些古代遗物的原理。”

    查莫弗头也不抬地边写边答道。

    “这种不成体系,充满玄学的研究风格,相比墨格国还真是落后。”永生者先生眯着眼睛笑了笑,又摊开双手,“嘛,不过你是单靠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达到这种程度也还算挺不错。”

    查莫弗没有接茬,又从身后的推车上的冷藏箱中取出一剂漆黑如墨的试剂。

    “麻烦您准备一下,这是最后一种需要测试的药剂。”

    “这次又是什么?变成木头?变成狼人?还是变成别的什么东西?要我说,你制造的这些东西比起你预设的效果,倒不如说把人折磨致死的效果更好一些。”

    面对永生者嘲弄的语气,查莫弗也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不就正像是你说的,用毒药当做解药的方法。”

    “黑乎乎的,看上去就不太可靠的样子。”

    永生者坐上新的金属椅,好奇地打量着朝自己手腕探来的盛满乌黑药水的针筒。无论是谁,在即将有一剂效果不明的,黑漆漆的药水注入身体时,都会下意识地不寒而栗。

    “这是浊血24号,是我研发出的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试剂,其中混合了多种强大生物的血液,幸存的接种者身体中会残留下可适应的一或多种生物的力量。”

    查莫弗拿着针筒摆弄了一番,便准备注射,并且贴心地附带了讲解。

    “呵呵,幸存者……幸存的概率是多少?”

    永生者僵硬地冷笑了几声,有些无语地问道。

    “嗯……低到……几乎不存在。”

    查莫弗捏着针筒,沉思了片刻,答道。

    “可以可以,不愧是你。”

    坐在金属椅上的永生者苦笑着点了点头。

    “幸存几率很低,所以可能会花费很多时间来进行大量实验,视情况会稀释……”

    查莫弗将针管扎入永生者手腕上的静脉,刚说道一半就被后者打断。

    “没事没事,我的耐心很好的,随便你怎么弄都行。”

    永生者脸上挥了挥另一只手,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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