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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黄雀

    海勒图德·巴音环顾四周,发现院中其他人围在尸体旁都看着自己,不由得发怒道:“你们看我做什么?马上去给我查!城中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参议府中,无论是官员,怯薛军还是杀手赶紧纷纷开始忙碌。海勒图德·巴音从身旁婢女处接过一盏茶,一口饮尽,开口道:“阿拉坦仓,你去把这几年关于帖良古惕部族与瓦兰迪亚的卷宗调过来。”

    一个怯薛军侍卫立刻行礼,飞奔而出。

    海勒图德·巴音双臂撑在沙盘旁边,身子前倾,继续俯瞰着柴砍城的沙盘。他的犀利眼神扫视着每一栋建筑,似乎想用目光将牧仁生生剜出来。

    酒肆之中,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冲刺着鼻腔。

    残阳古城,狼烟袅袅。

    残破的城垣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尸山,城内城外尽然没有嘶声哀嚎,换之的是乌鸦凄厉的鸣叫与野狗啃食人骨的声音。唯有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耷拉在城头,旗杆歪歪斜斜,几乎要断裂中折。

    咚咚咚,敌人进攻的战鼓响起,骨箭如飞蝗密集。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面对……

    陈知礼猛然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中土,而是在柴砍的酒肆中。这里并没有刺鼻的血腥味,而是来自西大路各地美酒的香醇之气。

    “这女人!又喝醉了,早晚被人抬了去下崽子!”她抬起眼皮,看到面前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酒肆的老板;还有一个人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眼神关切。

    “呵呵,和硕特·其其格你来了?”陈知礼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要不要再陪我喝点?”

    和硕特·其其格冲酒肆老板道:“她在你欠了多少酒钱?”酒肆老板鼓掰起手指数了数,最后双手十指一张说道:“这个数!”

    和硕特·其其格自怀中取出两个金币仍给酒肆老板:“只多不少!”

    “够了!够了!”酒肆老板连连点头。

    陈知礼冷哼一声:“就我在他这里喝了这些马尿一样的东西,还值两个金币?和硕特·其其格你是钱多,还是人傻?”

    陈知礼身材高挑,但结实得像块磐石,相貌清丽,唇红齿白,说是个绝色美女一点不为过。她晃动发酸的手腕,环顾左右,大声道:“走,去我家!有好酒!我们接着喝!”

    和硕特·其其格搀住他的胳膊,低声道:“有人要见你……”

    “嗯?”

    陈知礼一脸诧异。原来和硕特·其其格不是来喝酒的,竟是来找自己做事的?和硕特·其其格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催促陈知礼。而陈知礼心中疑窦重重,不过此时还不是问话的时候,她保持着沉默。

    和硕特·其其格与陈知礼走出酒肆,一道阳光直射而来,陈知礼踏下台阶一个不稳拽着和硕特·其其格摔在地上,门口守卫的怯薛军连忙去扶。

    陈知礼撑起身子打开怯薛军搀扶的手旁若无人偏偏倒到地走向一口水井,她双手交替拽着井绳,很快打上一桶井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喝着喝着一阵反胃,趴在井便大口呕吐。和硕特·其其格差点就看吐了,一旁的一个怯薛军叹道:“这里的百姓算是倒霉了!”和硕特·其其格一个凌厉的眼神打过去,那个怯薛军连忙低下头。

    陈知礼吐完后,高高仰起了头,一声长叹:“舒服一些了!”她撑起身子走到和硕特·其其格身边,拽起那个刚才多话怯薛军披风将嘴角污渍擦干净,又拍了拍其胸膛,说道:“小子,这里的人能吃到本小姐口水是他们有福气!”

    陈知礼继而看向和硕特·其其格问道:“谁找我?”和硕特·其其格答道:“参议府提督胡勒目斯·苏德。而且时间很紧,我们得尽快赶到。”

    “急什么?”陈知礼撑个懒腰,笑道:“让那个老杂毛多等等怎么了?”

    “知礼!”和硕特·其其格连忙说道:“不可无礼!”

    “好吧!”陈知礼耸耸肩,道:“你带路吧!”

    两人翻身上马扬鞭驰上大街,飞奔而去。两匹高头大马汹汹上路,街面上无论行人还是肩舆都纷纷避让,唯恐冲撞。和硕特·其其格的骑术明显不及陈知礼,她整个人几乎伏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抓住缰绳,颇为狼狈。

    陈知礼放缓一点速度,与和硕特·其其格平齐,独眼乜斜:“其其格,你真给你们库赛特汗国丢人!”

    和硕特·其其格勉强控制住骑姿,喘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放屁,有本事城外比比。”

    “就不必了!”陈知礼笑道:“哪里比你都得输!”

    和硕特·其其格说道:“我们还是说正事。你是我荐举的,苏德大人希望你能在城中找到一个人!”

    陈知礼柳眉一挑,笑道:“可有彩头?”

    和硕特·其其格继续道:“三千钱!”

    陈知礼“嘶”了一声,疑窦更增,这就更加反常了。参议府向来是只进不出,今天为何如此大方?她在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忽然说道:“莫非……是帖良古惕部族余孽?”

    和硕特·其其格别有深意地点点头。

    陈知礼哈哈一笑:“好,这就不是三千钱的事了!”说罢一勒马缰绳,说道:“少了五千,我们别谈!”

    和硕特·其其格的视线投向前方,脸色凝重:“这个……哎哎,我做不了主。”

    就在两人朝着参议府奔驰的同时,牧仁已经部署好了,准备在那达慕大会时给库赛特人一个教训,这个不单单是为了瓦兰迪亚,更是为了帖良古惕。

    忽然,牧仁的耳朵一动,他转过身避开,对身旁人说道:“小心。”一队库赛特的巡队隆隆开了过来。这条路上的行人车马特别多,动辄拥堵不堪。巡队不得不大声呵斥,才能分开一条路——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人会去注意几个身穿巴丹尼亚人服饰的人。

    等到巡队远离,牧仁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他环顾四周,正要迈步出去,突然目光一凛。远处有一个怯薛军离开大道,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怯薛军走到牧仁面前,先行礼,然后问道:“你们是巴丹尼亚人?”

    牧仁笑道:“他们是,我不是!我是库赛特人,只不过上三代去了巴丹尼亚,这次是来参加那达慕的。”

    “身上可携带兵刃?”怯薛军问道。

    牧仁高举双手:“没有,割羔子的小刀子都是店家提供现成的。”

    这个怯薛军与牧仁四目相对,然后笑了起来,口里说:“嗯,愿腾格里保佑你们,远方来的客人!”牧仁行礼,那怯薛军拍了拍其手背说道:“没事了,你们走吧!”

    不多时,牧仁将手中纸条打开,上面写着‘蝉已死,螳螂着急,黄雀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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