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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黄雀

    傍晚,小风。

    洛邑北门马车内,日日昌盘主“大成盛鼎”钧庆生在酒后醒来,身体晃动得厉害,几乎把他抖成个架子,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唉,醉酒真能误事,金悦楼上有几人想和我结义,我看得出有些虚伪,这到哪儿了,王周县在哪?”

    “王周县,你在哪,一起走的...你,为啥单独又跑了,真是的..”

    想到这,钧庆生去找身上的令牌,不翼而飞。

    钧庆生立即就慌了,拍那飞动的车窗,拍了半晌,马车才停住,窗帘打开,窗户外露出一张温顺可亲的脸。

    那马车夫好像很迷茫,问道;“钧盘主,您有事?”

    钧庆生惊讶地问道:“你是谁,王周县呢,我怎么在这...马车里?”

    那车夫年龄不大,有三十多岁年纪,听钧庆生问他另一个名字,用着麻木的神情,说道:“王周县,不知道,我只是个马车夫!”

    钧庆生一听,恼火了,大声喝道:“停住,我要下去!”

    那车夫也不争辩,拿来板凳,架在车轱辘前面,扶着钧庆生,小心地说道:“盘主,您小心!”

    漆黑的夜里,钧庆生醉眼朦胧。

    钧庆生被车夫扶着,慢慢地下了车,漆黑丶僻静的官道上,无有其他人烟,只有那车夫,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钧庆生赶紧从身上,里外摸了三遍,立即抓住车夫,喝道,“给我铜牌!”

    那车夫诡秘地一笑,说道:“什么?是不是一个牌牌,黄灿灿的,以为是金的,原来是个铜啊!”

    钧庆生见有了线索,顿时服了软,说道:“对,就是它,在那,还给我,给你钱!”

    那车夫又问道:“您是日日昌盘主钧庆生?”

    钧庆生答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那车夫朝着钧庆生的眼睛,问道:“赤峰有个赫连成金,你知道吗?”

    “赤峰,赫连成金?”钧庆生想了一下,说道:“赤峰是有个赫连成金,他是黑云锦的二盘主,你怎么知道的?”

    那车夫笑了,好开心,说道:“他告诉我的,把你的牌牌拿走了,看见没,就在北边,他说在那等你,然后把牌牌还给你!”

    “这,这.....真是的,,.”

    钧庆生气愤起来,嘟囔道:“赫连成金,你给我开什么玩笑,你既然来均州了,为何不去家里,在这给我摆个龙门阵?”

    那车夫点了点头,说道:“羡慕啊,看你们弟兄,这..情谊,唉...”

    钧庆生这时高兴起来,说道:“我们是弟兄,他是辽人,我是宋人,都在蜀锦川念过私塾,我们十二年前有个约定,有几天,就要见面了......”

    “你们真是情同手足,羡慕啊!”

    “比亲弟兄还亲,那是!这个约定,与我去汴京司天监上任的时机正好碰撞啊,他这时拿走我的号牌,真是太不巧了......”

    那车夫见状,赶紧拐了过来,拉着马头,喊道:“吁---”

    那车夫见钧庆生没言语,又问道:“想好没,钧盘主,别让小的干等着,要不咱先回神垕,等着你那弟兄来,送还什么--”

    钧庆生叹了口气,懊恼地说道:“回去个鬼啊,他肯定知道我在这?一定有事需要帮助的,听说他被耶律清解雇了,我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这种情谊也来越少的。况且,他拿着我的牌子,我怎么进宫?”

    那车夫笑道:“钧盘主,别再犹豫不决了,赶紧追他吧,一定追的上,拿回来不就得了,你那兄弟也只是看看,不会‘抢’你的!”

    “唉,只好这样了,先去追他吧,拿住牌子,我再去汴京,一举两得,走吧,....喝酒多误事!”

    “好嘞,实话给您说,我是赫连成金的车夫,我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外乡人的语气?”

    钧庆生这时到认真听了这个车夫了语音,“的确有点北方口音,你跟着赫连成金多长时间了?”

    “我跟着掌柜也有七八年了!”

    “在黑云锦,还是别的盘口?好吧,我相信你吧,走,追赫连成金,这老小子....”

    “走喽!”车夫一声鞭响,两匹马拉着钧庆生飞快地向北方跑起来,钧州越来越远。

    二人追啊,追啊,越追越远!

    “大成盛鼎”钧庆生是司天监钧岩中的大儿子,“出戟尊”钧庆海是钧庆生的弟弟,钧庆生为人实在,善良,在钧州没啥名气。

    钧庆海倒是在大辽、西夏及海外经常走动,名望声誉自然大些。

    钧庆生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叫“无双”,已经丢失了一十三年,杳无音讯。每次想起,钧庆生梦里梦外,死去活来。

    十几年来,这颗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想拔也拔不出来,痛苦万分。

    钧庆海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华金、二儿子见红金,三女儿叫彩仙,日子过得当然自在。

    钧岩中在司天监当差,在紫霞号上遭遇国难,消息传来,日日昌大痛,再加上钧庆生找不到无双,内心遭受了更大打击,神情恍惚,也无心管理日日昌盘口了。有心把日日昌全权交给钧庆海,庆海见哥哥如此神情,也半推半就。

    钧庆生也落得逍遥,身体倒是好多了。

    这次,朝廷派发玖拾玖御牌,是授予钧庆生的,庆海看到御牌,心里自然不很高兴。

    钧庆生也看出了兄弟的心思,就邀请钧庆海到金悦楼饮酒,希望庆海跟着他到汴京去打点,不知是何原因,庆海没到,倒是来了一个两面吃跑的王周县,令他更吃惊的还有干女儿完颜红棉三人。

    钧庆生问道,“都是喝酒出的乱子,这个车夫,你是不是在骗我,这都一夜一天了,他在那?”

    那车夫只说,"快了!"

    钧庆海干脆不问了,他明白了,自己被人算计了,设计的人或许是钧庆海,或许是赫连成金,在他心中,最亲近的人对自己都敢下死手,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个虚名还算什么?

    追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二人总算进入北方,两匹也快累死了,俩人累的魂不附体---

    钧庆生两眼昏花,在赤峰缸瓦窑口看到的竟然真是赫连成金,这个惊喜对钧庆生来说,真的在梦中。

    面前的赫连成金,好像已经故去多时,在雪地上依然不倒,直挺挺地立着。

    钧庆生忍不住大哭起来,那哭声肝肠寸断,那哭声愤恨交加,那哭声把十几年的悲伤,发散在云霄。

    赫连成金是西夏固原人,十二年前,他和钧庆生在蜀锦川相伴烧制“省油的灯”,后来,宋夏兵变,赫连成金就被迫离开蜀锦川,拜到黑云锦班月清门下,钧庆生回钧州,二人当时定下约定,十二年后再聚首,共唱双方撰写的一曲《天下一心》。

    赫连成金后来被耶律清排挤,离开黑云锦又回到固原,想起了他当年和钧庆生的约定,立即告别妻儿,到赤峰缸瓦窑附近,静待钧庆生到来。

    北方的春天,寒气逼人,赫连成金命人造了一个两丈长的古琴,立在赤峰缸瓦窑必经之路,作为路标,没想到赫连成金突然猝死。

    钧庆生看着雪中的竖琴和图画,大声哭喊,哭自己不幸,又哭大哥的不幸。

    最后,钧庆生从赫连成金身边矛屋里拔出竹剑,放在赫连成金的手上,把古琴从雪棚里抽出,又拿出白稠,绑在树上,把赫连成金帽子上的雪弹净,替赫连成金的眼睛合上。

    “赫连成金,我的好哥哥,你已千古,兄弟也难以苟活;今日,干肉、素酒,咱弟兄一路同行!”

    钧庆生唱道:“高山兮,纵横;江河兮,奔流;天下万物之多情兮,尔今悠悠!远眺兮,天青;沟壑兮,白樱;四海一心兮,吾自归心!纵然一曲兮,苍生有年!”

    钧庆生唱完,把赫连成金珍藏牧溪师傅的“渔村夕照”、“山市晴岚”、“烟寺晚钟”、“潇湘夜雨”、“江天暮雪”、“平沙落雁”、“洞庭秋月”、“远浦归帆”等“潇湘八景”图卷,在冰雪中付之一炬。

    天寒地冻,钧庆生和赫连成金在赤峰缸瓦窑口北邻对面而坐,二人终于化为一道风景。

    那车夫在山腰打了个呼哨,迅速奔来十几个穿着黑衣蒙面之人,有个黑衣人对车夫道:“宗主,钧庆生----”

    那车夫笑了笑,说道:“这几天,钧庆生在演戏,赫连成金在演戏,我们都在演!”

    "钧庆生为什么不说透?"

    "因为他知道,日日昌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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