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启剑天下，巫咸圣物

    江湖曾有传言，得启剑者得天下。

    而启剑为巫咸族人圣物。

    可尔后又有道士说，巫咸族虽天生神力非凡，但实乃妖人后裔，当诛。

    真真假假，早已无人能辨其虚实，因为这世上早已没有巫咸族人。

    望着柳月吟，苏珏的表情渐渐凝重，

    “当初为何要私自离开微闾山？”他问她，眼中有难以掩饰的焦灼，“这一路上可否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别国的胡人，或是……”

    他在等她说下去，然而柳月吟并不知苏珏口中之人所指是谁。

    苏珏见她不像在撒谎，表情这才缓和下来，继续喂她喝药。

    “好了，既然回来了，一会为师给你准备一些你平日里爱吃的。”他声音温软，脸色苍白。

    柳月吟想要接过药碗自己喝，不料与苏珏指尖相触之时，竟察觉他的身体比她的肌肤还要冰冷。

    她刚要询问苏珏的身体，他却别过头去，咳出来血。

    “师父？”她急了，“你怎么又咳血了？”

    数月不见，没想到苏珏的病情加剧，不知是不是因为闭关被打扰的原因。他用手帕掩面，说是为她准备吃的去了，起身便匆匆地离开。

    柳月吟心下不安，便悄悄跟了过去，发现苏珏的房门紧闭。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地下室，那是苏珏闭关修炼的地方。

    寒气凛然，然而冰棺已碎。

    她万万没有想到，冰室中的墙上雕刻着壁画。

    幽光冥冥，柳月吟的指甲轻轻触过壁画中的女子。

    深邃的眼眸，胡人的装扮，美目盼兮。

    竟和她有那么几分相像。

    柳月吟的睫毛微微一颤。

    她忽地想起十八岁那年，百草阁来了个不速之客。

    新春时分的夜大雪纷飞，冰室之中却寒意森森。苏珏送了她一个镶满了金丝银线的大红灯笼，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光线诡谲幽明，柳月吟心里却欢喜得很。

    她记得书里有写，寻常人家过年都是要放炮的。可惜她从未见过烛火，只能和师父在百草阁里打冰壶玩。只是今年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师父。

    柳月吟等着等着，便睡着了。恍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很遥远的事情。画面零散，却触目惊心。

    十年前晋国的一场篡位血案，皇上被刺杀，皇后被说成巫咸族的妖人，在众目睽睽下被施以火刑。年幼的太子等人被逐到地宫之中，等待被活埋陪葬。

    阴冷的地宫，女人的哭声。柳月吟记得个小男孩把她藏在镶金的棺材里，用食指比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乳臭未干的一张脸，眼神却那样真挚而认真。柳月吟在梦里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棺材的盖子却狠狠地压了下来。

    然后，是无尽的漆黑，直到火蛇吞噬了这一切。

    柳月吟猛地从寒玉塌上惊醒。

    额角的冷汗簌簌而落，柳月吟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呵气成霜。她想要记起梦中男孩的容貌，可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却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得支离破碎。

    屋中弥漫着诡谲的残香，仿若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般。柳月吟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掌下触碰到了什么植物的残渣。她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些桔梗一般的红色蒲草，一半已经燃作了粉末，而另一半还在燃烧。

    “这是怀梦草，从你师父那儿‘借’的。据说，燃烧它就可以让你看到记忆深处的那些回忆碎片。那些你该忘的，和不该忘的。”

    柳月吟这才发现冰室的门虚掩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此时正抱胸站在柳月吟斜后方的墙角，意味深长地问她：

    “春晨未落冬雪弹，杨柳霁月细雨吟。”她的声音淡淡，“柳月吟，你的师父快死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