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冲突

    绿洲公司。

    一个面色阴沉的鹰钩鼻男人正坐在会客厅里,嘴唇抿地紧紧地,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心底的躁狂。

    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商务西装,食指之上带着一枚怪异的血红色戒指,一双眼睛里透着隐隐的狠辣之色。

    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气势却大的吓人。

    几个同样身穿西装保镖模样的壮汉背着手站在男人的身后,沉默静止着宛如雕像。

    周甜恬和冯剑正在焦急地和他解释着什么,却被男人不停地挥手连连打断。

    “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冤有头债有主,无关人员可以滚开了。”男人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头都没有抬一下,声音漠然,“我就在这边等着那个叫陆肆的过来,让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先生……”周甜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啪嗒。”会客厅的门被推开,陆肆顶着一头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进来。

    “听说有来访专门来找我啊,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出名了。”

    男人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坐正了起来,视线如鹰隼般死死盯在了陆肆的脸上。

    “你就是……陆肆?”

    “嗯,我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陆肆。”陆肆从桌下拉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不知道你是哪位。”

    他朝着冯剑和周甜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先出去了。

    “陆哥……”

    周甜恬咬了摇嘴唇,眼里有些担心,身体钉在原地没有动作。

    陆肆看了冯剑一眼,后者叹了口气,半推半拉地带着周甜恬走出了会客厅。

    “怎么样怎么样?!”

    两人刚一出来,办公室里的人一股脑儿全都围了上来,脸上都有一股忧色。

    “还能怎么样,陆哥已经进去了。”冯剑无奈地说道。

    “这些家伙来势汹汹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萧绮羽掏出了手机,恨声道,“我们还是先报警吧,要是他们伤害陆哥怎么办!”

    “冷静冷静,什么都还没发生呢。”魏学奇连忙出声劝道,这报警电话一拨下去,到时候搞个乌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已经打电话跟虞姐说过了,虞姐让我们……安静待着,把一切交给陆哥。”

    “做我们这种行业的,类似的情况不多得是嘛。”

    冯剑回到工位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来访闹,家属闹,甚至咨询师也闹。”

    “陆哥可比我们经历过更多更复杂的事情,好好看好好学吧。”

    几人正交谈着,会客厅的门又开了。

    那几个身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从门内鱼贯而出,为首的脸上有道疤痕的男人朝着众人微微一点头,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办公室区。

    会客厅内。

    “我是陈天。”陈天看着陆肆的眼睛说道。

    这就是爷爷推崇异常的那个人吗?

    陈天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米黄色厚重羽绒服的男人,梳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充斥着一股没睡醒的意味,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就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甚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心理咨询师。

    陈天印象里的心里咨询师都是西装革履的,整个人由内到外地散发着一股沉静的气息,哪是这种散散懒懒的样子。

    陈天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保镖微微鞠了个躬,全都离开了房间。

    “你这排场还真是大啊。”陆肆感叹了一声,“幸亏你让他们走了,这些铁疙瘩要是杵在这边,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咨询师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这么差吗。”陈天眯了眯眼睛。

    “别开地图炮哦,只是我个人胆子比较小而已。”陆肆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没有从醉酒的后遗症中缓过来,脑子里面像是有几个打火机中的点火器在不停地“撇咧撇咧”放着电,生疼。

    “况且咨询师我早就不当了。”

    本来班翘都翘了,下午陆肆还想着窝床上继续养养身体呢,可是……

    “欸。”陆肆叹了一口气,看着陈天说道,“那么陈天先生,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我们在此之前应该素未谋面,你今天指名道姓地来找我,有何贵干呢。”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陈天摸着戒指,冷笑一声。

    “怎么所有人都喜欢出这种哑谜啊。”陆肆想起了之前在警局的经历,有些无奈,“不好意思,我这人记忆里比较差,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忘。所以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面容阴翳的青年冷冷看了陆肆几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陈建顺,是我爷爷。”

    “陈建顺又是哪位。”陆肆刚说完话,就看见陈天的脸迅速由黑转红,眼睛里的怒火要喷出来了一样。

    “陆肆!”他低低地吼了一声。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看着陈天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羞辱一样,一副快要暴走的模样,陆肆赶紧开口道。

    实际上只是缓兵之计,他依旧啥都没记起来。

    “你爷爷怎么了。”陆肆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陈天瞪着陆肆,眼神像是即将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就在他和你谈完话之后,第二天开始他就放弃了一切的治疗!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再这样下去,我爷爷真的会死的!”

    原来是那个恒宇的董事长啊,陆肆终于想起来了。

    但是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你知道我现在是做什么的吗。”陆肆看着陈天说道,“临终关怀哦。”

    “所以不是我和你爷爷说了什么,而是他自己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

    “有时候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何况那死亡本该早早来临。

    所有违背规则的,终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像游戏BUG总是会修复一样,而利用这些BUG牟利的玩家就会遭到无情的封号。

    不用担心系统检测不出来而出现什么漏网之鱼。

    在这场名为世界的游戏里,天和道就是最为勤勉而精准的程序员。

    “放屁!之前都好好的,一定是你跟我爷爷说了什么才让他变成这样的!”

    陈天猛地站了起来,眼圈一下子变红了。

    “他明明说过要抱到重孙的,怎么可能现在就想着走?!”

    “我绝不会……让爷爷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绝对不会!!!”

    他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陆肆看着他的手掌迅速地从青白变成了红色。

    吼了一嗓子后,陈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颓然坠回座位之上。

    “陆老师,求求你……”陈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既然能够让我爷爷放弃一切,也一定能够让他重新改变主意接受治疗吧……只要你能让我爷爷能重新活下去,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满足你的……无论什么……”

    陈天抬起头有些哀求似的看着陆肆,仿佛一下子从一头桀骜不逊的狮子变成了一只脆弱的小白兔。

    陆肆看见了他黑色眸子的深处,一点深深的绯红隐藏在其间。

    “求求你了……”

    “不好意思,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更没有能力改变你爷爷的决定。”陆肆摇了摇头,惋惜道,“我只是个临终关怀师,倾听的是临逝者最后的执念,而不是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意志,你我能做的不过是遵从。”

    “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去死?!”陈天冷声质问道。

    “有何不可呢。”

    陆肆站了起来,给陈天倒了一杯开水。

    “陈先生,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先冷静冷静……”

    “我冷尼玛卖批!”

    水杯被打在了地上,陈天猛地朝着陆肆扑了过去,两人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陈天双手掐住了陆肆的脖子,眼睛里面满是血丝。

    “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爷爷!”

    他嘶吼着,咆哮着,像是一个失了智的疯子。

    “陈天……你冷静点……”

    陆肆感觉到胸腔里的氧气逐渐耗尽,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

    “陆哥!”“陈先生!”

    巨大的声响惊到了外面的人。

    绿洲公司的员工以及陈天的保镖们都破门而入冲了进来,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连忙将他们分开。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来了正好!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陈天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两个壮硕的保镖拉着他都有点制不住。

    疤脸保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针管,对着陈天的脖子直接扎了下去。

    随着透明液体的注射,陈天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眼睛也半耷拉着,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

    “陆哥,你没事吧?”周甜恬和萧绮羽小心翼翼地将陆肆扶了起来,两人满眼都是关切之色。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陆肆揉了揉脖子,后怕道,“还好你们冲进来的快,不然估计我就嗝屁了。这个陈先生力气还真是大的不像话啊。”

    疤脸男人一脸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各位,陈先生的躁狂症又发作了。我代他向陆老师表达最诚挚的歉意,有什么问题可以拨打这个电话,今天我就先带陈先生回去了。”

    留下了一张名片,疤脸男一行人带着半昏迷状态的陈天离开了。

    “什么人啊……”

    周甜恬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拿起那张名片看了看。

    “恒宇集团……”

    ……

    陆肆下午直接就溜了。

    反正老板不在,大家也都建议陆肆回家休息休息,毕竟今天他看起来整个精神面貌都有点憔悴。

    回到家的时候,裴离都已经不在了。

    看来早上的那些话这姑娘果然是说着完的。

    要不然就是酒醉还没醒。

    安安也不在家里,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陆肆也没空管这些,直接走到房间里把自己甩在了床上。

    本来人难受,中午又被那个陈天闹了那么一出,陆肆更是头痛欲裂。

    脑袋一沾到枕头上,陆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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