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泥巴公主” 圣女妮娅

    “一千九百……九十二！”

    妮娅咬牙切齿地用力撑起身体，爬上又一道石阶。

    没人知道大金字塔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它矗立在地表居民最初的记忆里，就像充溢四周的黑暗和空气一样永恒。恒久不变，亘古依旧。

    金字塔用一人多高的巨大灰色石块建成，无尽的时间和风把每一块石头都雕刻的坑坑洼洼，粗糙不堪。金字塔的正面，有一条开辟在石块间供人攀登的残破石阶——“殉道之路”。说是石阶，其实每一级阶梯也高达妮娅的腰部。妮娅常常怀疑修建这座奇观的就是早已消失在传说中的巨人。

    妮娅长袍下的双腿已控制不住的来回颤抖，汗水湿透了白色亚麻布长袍，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狂奔，冲撞着她的耳膜。十四岁成人后，这样的酷刑每天早晨都要持续一次。刚开始，她最多只能爬到二十几级。经过整整一年时间的艰苦锻炼以后，她才第一次完整爬完这一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站在了隐秘之室的祭司们面前。

    “一千……九百……九十三……九十……四……”

    眼看就要爬到终点了，妮娅的声音已经渐渐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呻吟。终点前的最后几级石阶比之前的要更高，妮娅必须用双手撑住身体，先把一条腿迈上去，然后用半边身体撑住自己，翻过石阶。风化粗糙的岩石早已磨破了单薄的麻布长袍，妮娅的大腿内侧也被擦出了一条条伤痕，不过在浑身肌肉的火烧火燎般的酸痛下，这一点擦伤的痛感完全被淹没了。

    终于，最后一级石阶出现在了眼前，身着红袍的大祭司劳伦特正站在石阶上等着她。

    “快点，妮娅，今天比往常还要慢。”大祭司的声音温和，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妮娅用尽全身力气撑上最后一级阶梯，晃晃悠悠地向大祭司行了个礼，然后瘫倒在地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个字了。旁边侍立的白袍年轻女祭司们连忙走上前去扶住妮娅。

    “去冲洗干净，吃过饭后到隐秘之厅来找我。”劳伦特皱着眉头，命令道。

    隐秘之厅，正如它的名字，是隐藏在大金字塔尖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妮娅对大金字塔所知甚少，祭司们也很少对她讲述金字塔的秘密，总之，现在这里是供奉光之王遗物的圣堂，同时祭司们也在这里研究神秘的鲜血魔法。

    祭司们的浴所在金字塔倒数第二层的背面的一个个缺口里，妮娅听说这是冰霜巨龙安耶洛·帕拉吞的杰作，许久以前，祭司们试图用鲜血魔法束缚住这头四处掠夺的恶龙，愤怒的冰龙用冰霜吐息摧毁了法阵，给这个完美的几何体留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疤。也许冰龙的寒冰法术还残存在金字塔的某处，不知来自何处的甘泉日月潺潺地从巨石缝尖流出，填满了这些坑洞，形成了一个个天然的小浴池。

    虽然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但妮娅还是多走了一些距离，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小水坑。祭司们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光之王，他们摒弃了世俗的欲望，也没有隐私的概念，这些浴所之间没有任何遮挡。但自从妮娅身体开始发育之后，她就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身体一天天的变化。

    妮娅三两下甩掉了被汗水浸透的袍子，把炙热的身体沉入水中。冰凉的泉水温柔的包裹着她，妮娅身体散发的光芒渐渐充满了整个水池，仿佛一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她在水中舒展身体，咔咔作响的关节，僵硬的肌肉在冰凉的泉水中渐渐冷却了下来。这里的泉水有神奇的疗愈效果，然而只有祭司和能攀登上殉道之路的勇士才有这个资格。

    闭目养神一阵以后，腹中空空如也的饥饿感逐渐取代了肌肉的酸痛。妮娅慢慢走出浴池，任由身上的水珠洒落。高高的金字塔上，平地上闷热酸腐的热风难以企及，高空的清爽的凉风很快风干了妮娅身上残存的水珠。她感到细小的颗粒开始从紧致的皮肤上凸起。她走向更衣架，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浆洗干净的旧浴巾。她随手拿起一块浴巾，放在鼻尖闻了闻：白丁香和醋栗——祭司们最喜欢的香料，她甩甩长发上的水珠，紧紧地裹紧了自己娇小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