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到
仿佛是过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一瞬。
庄梦怔忪地抬起头，表情呆滞地看着他那长长的，浓密有若松针的睫毛。
是他！
是地铁上那个丢手机的人！
“想起来了？”周游打量着她的表情，面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一笑好似和煦的春风，吹散了他气质里自带的冷意，清澈如湖水的眼眸随之泛起了阵阵涟漪。
“嗯，想起来了，”庄梦干笑两声，问道：“你拿到手机了吗？”
“中午就已经拿到了，谢谢。”
他笑意不减地回道。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根本就不会丢东西。况且，我只是把它送到了服务台。说到底还是你女朋友的功劳，要不是她联系到你……”庄梦哪敢居功，连忙摆手道。
“女朋友？”周游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眉头皱起，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细节，恍然道：“哦，你用我手机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我堂妹打的。她和男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烧烤店，经常邀我和其他几个亲戚过去吃夜宵。”
闻言，庄梦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红，好似开了个染坊。
那句‘你今晚来不来我这里’原来是约饭？
她还以为是……
以为是约……
苍天啊！
大地啊！
自己怎么又在他面前出糗了？
地铁上算一次，‘老人家’算一次，刚才又是一次。
短短的两天，她居然集齐了三次！
这叫什么事儿啊？
庄梦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采她年纪小，嘴巴又甜，逢人就大哥大姐的叫。我猜，她在电话里是不是叫你大姐了？如果她见到你本人这么年轻，一定会改口的。”
好在周游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哈哈！”庄梦继续尬笑，并抓住机会囧囧地向他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之前看了你的朋友圈，以为你很大年纪了，挺注重养生的。所以，才叫了你老人家。对不起。”
“没关系，彼此彼此。陈女士给我介绍了你的情况后，我也以为你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所以跟你说话就比较注重礼貌，尊老敬老。幸好出门前看了你的朋友圈，不然我恐怕就接错人了。”
周游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是么？”
出于礼貌，庄梦收回了散漫的目光，也直视起他的眼睛。
奈何他看人的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到近乎灼热。没坚持两秒，她就感觉有些吃不消，忙艰难的将视线从这张令人目眩的脸上移开。
“对了，她是怎么说我的？”她忽地记起一事，警觉道。
“陈女士说你腿脚不利索，又没家人在身边照顾，最好是住在低一点的楼层；喜欢清净，太吵了会睡不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讨厌和闹腾的年轻人合租，只接受整租；嫌外面的饭菜不健康，每顿都自己做着吃……”周游不添油不加醋地答道。
陈皎可真损！
庄梦暗自磨了磨牙。
但不得不说，陈皎挑房源的眼光很厉害——小区地段很好，闹中取静，临水照花，绿树成荫，处处都是怡人的好景致，比她原先租住的地方不知要强多少倍。
“可你房租为什么收那么低？”
走过长长的蔷薇花墙，她将黑伞合拢，和周游一道踏进了电梯。
“低吗？”周游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以前我定的价格是3500，但一直租不出去。后来听人说价格定太低了，容易被误会为黑中介。我这才把价格调高了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关上了。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庄梦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在外面，她大可以态度自然地笑一笑，告诉他价格仍是定低了，他亏大了。
但电梯门一关，她猛地意识到身边的人是个男的，活的，年轻的，会5G冲浪的。
这个认知，令她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
他会不会已经看到了微博上那些流言，继而对她有偏见？
房租之所以定那么低，是不是另有所图，而非规避所谓的‘黑中介’？
他看起来是很正经，但内在会不会无耻下流，跟那些猥琐男一样？
万一，他把自己的新地址发到微博上……
‘叮’地一声。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梯已到达了三楼。
“钥匙给你，你先进去看看。如果觉得还行就给我发消息，我好把合同带来。到时签合同的地方由你来定。”
目送她离开电梯后，周游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来，而是说完这两句就按下关门键走人了。
“哦。”
对方在社交距离上这么有分寸，顿时让庄梦感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怎么就忘了，能在地铁上周到地替她遮挡大花脸，又不趁机搭讪的，哪会是什么猥琐男？
况且他长得这么出挑，异性缘必然不差，完全不需要通过骚扰女生来刷存在感。
自己纯属是见多了猥琐男，整个人成了惊弓之鸟，下意识就把刻板印象一股脑儿往他身上套，恶意揣度他也是那种人，而且还、还被他看出来了。
真是……
不堪回首。
“差点忘了说，房东去郊外钓鱼了，大概下午或晚上回来。”
她又想起陈皎先前说的话。
天气这么热，周游都没有落下户外运动，可见他热爱现充，未必会天天都泡在网上。
所以，他未必就知道她的那些‘瓜’。
“周游，你有微博号吗？我关注一下你。”
但她仍有些不放心，在微信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抱歉，我不玩微博的。”
周游回复道。
“好！”庄梦松了一口气，拧动钥匙，在屋子里随意溜达了一圈，感觉很不错，遂向陈皎去电说可以把东西送来了，然后给周游发消息道：“那我们签个一年的合同吧，就在楼上签。”
她自己出首付按揭的蜗居，预计要年底才交得了房。算上装修和通风的时间，至少要一年以后才能住进去。
“好，我马上就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止是带了租房合同和钥匙，还把身份证和房产证也拿来了，大大方方让她核验了一遍。
“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的……”
庄梦生平头一回遇到如此实诚的房东，不禁诚惶诚恐道。
在仔细看过合同后，庄梦愈加惶恐了。
“房屋租赁期间，甲方如提前终止合同，须与乙方协商，退还乙方全部房租和押金，并赔偿乙方3倍违约金。
“水电费、网费、物业费、取暖费由甲方承担。
“修缮是甲方的义务，应对出租房屋及设备做定期检查，及时维护，做到不漏、不淹、三通、门窗完好，以保障乙方正常使用……尊重乙方隐私，保障乙方的租住安全……”
通篇只强调甲方的义务和责任，没提她这个乙方该做什么、承担什么。
他就不怕吃亏吗？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亏的，”周游用目光示意她看向他那部失而复得的手机，催道：“没问题就签了吧，我好回家充电。”
它已经落在地铁一天了，电量即将告罄。
“行吧。”
既然他这个做房东的都不担心，那自己还矫情个什么劲？
庄梦拿起笔，唰唰几下在合同上签署了姓名，然后打开微信，把一整年的房租转给了他，在转账页面标明了房租费。
“钥匙一共有三把。陈女士交押金后叫闪送来取走了一把，剩余两把给你。如果你要换锁，从前门出去往西五百米，有一家卖智能锁和机械锁的，包上门安装。
“另外物业那里可以录入面部识别的信息，我带你去办理。以后进出就不必带门禁卡了。”
周游点了收款，把钥匙交到她手上，说道。
“我怀疑你不叫周游，”庄梦忽然清咳了一声，正色道：“你的名字，应该是周到。”
“好主意。以后等我有对象了，可以考虑给孩子取这个名。”
周游垂眸一笑。
又仿佛只是一瞬。
庄梦怔忪地抬起头，表情呆滞地看着他那长长的，浓密有若松针的睫毛。
是他！
是地铁上那个丢手机的人！
“想起来了？”周游打量着她的表情，面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一笑好似和煦的春风，吹散了他气质里自带的冷意，清澈如湖水的眼眸随之泛起了阵阵涟漪。
“嗯，想起来了，”庄梦干笑两声，问道：“你拿到手机了吗？”
“中午就已经拿到了，谢谢。”
他笑意不减地回道。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根本就不会丢东西。况且，我只是把它送到了服务台。说到底还是你女朋友的功劳，要不是她联系到你……”庄梦哪敢居功，连忙摆手道。
“女朋友？”周游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眉头皱起，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细节，恍然道：“哦，你用我手机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我堂妹打的。她和男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烧烤店，经常邀我和其他几个亲戚过去吃夜宵。”
闻言，庄梦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红，好似开了个染坊。
那句‘你今晚来不来我这里’原来是约饭？
她还以为是……
以为是约……
苍天啊！
大地啊！
自己怎么又在他面前出糗了？
地铁上算一次，‘老人家’算一次，刚才又是一次。
短短的两天，她居然集齐了三次！
这叫什么事儿啊？
庄梦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采她年纪小，嘴巴又甜，逢人就大哥大姐的叫。我猜，她在电话里是不是叫你大姐了？如果她见到你本人这么年轻，一定会改口的。”
好在周游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哈哈！”庄梦继续尬笑，并抓住机会囧囧地向他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之前看了你的朋友圈，以为你很大年纪了，挺注重养生的。所以，才叫了你老人家。对不起。”
“没关系，彼此彼此。陈女士给我介绍了你的情况后，我也以为你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所以跟你说话就比较注重礼貌，尊老敬老。幸好出门前看了你的朋友圈，不然我恐怕就接错人了。”
周游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是么？”
出于礼貌，庄梦收回了散漫的目光，也直视起他的眼睛。
奈何他看人的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到近乎灼热。没坚持两秒，她就感觉有些吃不消，忙艰难的将视线从这张令人目眩的脸上移开。
“对了，她是怎么说我的？”她忽地记起一事，警觉道。
“陈女士说你腿脚不利索，又没家人在身边照顾，最好是住在低一点的楼层；喜欢清净，太吵了会睡不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讨厌和闹腾的年轻人合租，只接受整租；嫌外面的饭菜不健康，每顿都自己做着吃……”周游不添油不加醋地答道。
陈皎可真损！
庄梦暗自磨了磨牙。
但不得不说，陈皎挑房源的眼光很厉害——小区地段很好，闹中取静，临水照花，绿树成荫，处处都是怡人的好景致，比她原先租住的地方不知要强多少倍。
“可你房租为什么收那么低？”
走过长长的蔷薇花墙，她将黑伞合拢，和周游一道踏进了电梯。
“低吗？”周游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以前我定的价格是3500，但一直租不出去。后来听人说价格定太低了，容易被误会为黑中介。我这才把价格调高了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关上了。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庄梦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在外面，她大可以态度自然地笑一笑，告诉他价格仍是定低了，他亏大了。
但电梯门一关，她猛地意识到身边的人是个男的，活的，年轻的，会5G冲浪的。
这个认知，令她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
他会不会已经看到了微博上那些流言，继而对她有偏见？
房租之所以定那么低，是不是另有所图，而非规避所谓的‘黑中介’？
他看起来是很正经，但内在会不会无耻下流，跟那些猥琐男一样？
万一，他把自己的新地址发到微博上……
‘叮’地一声。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梯已到达了三楼。
“钥匙给你，你先进去看看。如果觉得还行就给我发消息，我好把合同带来。到时签合同的地方由你来定。”
目送她离开电梯后，周游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来，而是说完这两句就按下关门键走人了。
“哦。”
对方在社交距离上这么有分寸，顿时让庄梦感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怎么就忘了，能在地铁上周到地替她遮挡大花脸，又不趁机搭讪的，哪会是什么猥琐男？
况且他长得这么出挑，异性缘必然不差，完全不需要通过骚扰女生来刷存在感。
自己纯属是见多了猥琐男，整个人成了惊弓之鸟，下意识就把刻板印象一股脑儿往他身上套，恶意揣度他也是那种人，而且还、还被他看出来了。
真是……
不堪回首。
“差点忘了说，房东去郊外钓鱼了，大概下午或晚上回来。”
她又想起陈皎先前说的话。
天气这么热，周游都没有落下户外运动，可见他热爱现充，未必会天天都泡在网上。
所以，他未必就知道她的那些‘瓜’。
“周游，你有微博号吗？我关注一下你。”
但她仍有些不放心，在微信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抱歉，我不玩微博的。”
周游回复道。
“好！”庄梦松了一口气，拧动钥匙，在屋子里随意溜达了一圈，感觉很不错，遂向陈皎去电说可以把东西送来了，然后给周游发消息道：“那我们签个一年的合同吧，就在楼上签。”
她自己出首付按揭的蜗居，预计要年底才交得了房。算上装修和通风的时间，至少要一年以后才能住进去。
“好，我马上就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止是带了租房合同和钥匙，还把身份证和房产证也拿来了，大大方方让她核验了一遍。
“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的……”
庄梦生平头一回遇到如此实诚的房东，不禁诚惶诚恐道。
在仔细看过合同后，庄梦愈加惶恐了。
“房屋租赁期间，甲方如提前终止合同，须与乙方协商，退还乙方全部房租和押金，并赔偿乙方3倍违约金。
“水电费、网费、物业费、取暖费由甲方承担。
“修缮是甲方的义务，应对出租房屋及设备做定期检查，及时维护，做到不漏、不淹、三通、门窗完好，以保障乙方正常使用……尊重乙方隐私，保障乙方的租住安全……”
通篇只强调甲方的义务和责任，没提她这个乙方该做什么、承担什么。
他就不怕吃亏吗？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亏的，”周游用目光示意她看向他那部失而复得的手机，催道：“没问题就签了吧，我好回家充电。”
它已经落在地铁一天了，电量即将告罄。
“行吧。”
既然他这个做房东的都不担心，那自己还矫情个什么劲？
庄梦拿起笔，唰唰几下在合同上签署了姓名，然后打开微信，把一整年的房租转给了他，在转账页面标明了房租费。
“钥匙一共有三把。陈女士交押金后叫闪送来取走了一把，剩余两把给你。如果你要换锁，从前门出去往西五百米，有一家卖智能锁和机械锁的，包上门安装。
“另外物业那里可以录入面部识别的信息，我带你去办理。以后进出就不必带门禁卡了。”
周游点了收款，把钥匙交到她手上，说道。
“我怀疑你不叫周游，”庄梦忽然清咳了一声，正色道：“你的名字，应该是周到。”
“好主意。以后等我有对象了，可以考虑给孩子取这个名。”
周游垂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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