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生的句号

    死如秋叶（二）

    扒了这么多于跃的陈年往事，他百转千回坚持了八年抗战“将初恋进行到底”，也委实人才一个吧！够轰轰烈烈吧！虽然八年抗战以后也没有拨云见日，没有“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但是那真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真TMD“人不风流枉少年”。难怪他手机铃声是CelineDion的《Toloveyoumore》，对CelineDion歌曲真么熟悉？哪像我们恋爱结婚生子，这一路都是淡如白开水，好像什么波折也没有嘛？

    让我们继续回到祖母的后事。

    虽然她的去世突如其来，但是父辈们似乎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后来我才知道，在每月去卫生院例行配常用药的时候，医生似乎旁敲侧击有所暗示了？毕竟是九十岁，年龄也在那儿了。

    他们和提供一条龙服务的人员，有条不紊地沟通着各种细节。同时从容不迫地接待着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期间各种东拉西扯和家长里短。好像没有任何恸哭和哀伤。就遗体被抬走去殡仪馆的时候，大家一路跟随着工作人员，禁不住痛哭了。

    客厅里临时辟出一个角落，放了一张小书桌，我和妹妹在那边清点礼金，做好记录。并且写挽联。也就这么心不在焉的干着，心想着现在电子支付这么发达，大家为什么不是扫码付礼金呢？而非要这样子付现金？后事人员来往又很复杂，又麻烦又不安全。想想而已，不能多嘴。

    到了晚餐时分，济南的、洛阳的亲戚们陆续乘着高铁赶到了。家里有很多外地亲戚，反正我也是搞大不清楚的。我们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盒饭，帮他们预定宾馆标房就是了。事实上外地亲戚比我们更看得开，直接就在灵台边，摆开一张桌子搓起了麻将，各种嬉笑怒骂，毫无顾忌。喜丧，好事好事。

    到了晚上十点就关门。客厅里灯火通明，卧室里熄灯睡觉。大家好好养精蓄锐，接下去两天会很累很忙的。

    葬礼前一天晚上，妹妹开着她的新车，带着我和老公，我们揣着四万来元礼金现金，特意去了家门口的某银行，在自动存款机上，一点一点地把这些现金存进去。好几张现金自动取款机被退了出来，真的烦死个人。想着翌日上午遗体告别仪式，下午落葬，一整天会非常的繁忙，赶紧先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吧！现在移风易俗了，提倡厚养薄葬，不用陪夜已经很好了。

    死如秋叶（三）

    五年前爷爷去世，两年前外婆去世，这两次葬礼我都毫不避讳女儿。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就当她大人一样带她去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很多人会有所忌讳，可能我们这方面的思想更西化一些吧！

    这一次她年纪更大了，对于本地人葬礼的一套流程，她甚至已经有点熟悉了。上午去殡仪馆参加遗体告别仪式，中午在逝者家里或者饭店吃长寿面，下午去墓地落葬，晚上吃丧筵。

    这是一个晴朗又炎热的天气，一路上路况挺好的，两辆大巴士很快就开到了松江殡仪馆。我们端着遗像举着花圈从车子上下来以后，一条龙的工作人员示意我们排好队，乐队就在前面演奏起了《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在如泣如诉的旋律中，我们被带领着走进了殡仪馆大厅。到了预定的时间，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遗体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没有大声的哭泣和哀嚎，在《好人一生平安》的背景音乐中，大家默哀，向遗体三鞠躬。家属致辞：

    我的母亲在两天前毫无征兆地猝然离世，如此得安详，如此得从容。上半夜你还是一个完全生活自理的正常人，下半夜你已经变成了一具遗体？让我们措不及防，让我们心怀感伤。

    母亲就这样悄然走了，就像去赶赴一场早有约定的约会，就像去兑现一个她早就许下的承诺？依稀记得在父亲去世落葬的时候，母亲在墓前念念有词：老头子啊！你在这里好好地安息吧！让我好好地再活几年，我见证了小孙女结婚生子后我就来陪你。在我们父亲去世五年后，在小孙女结婚后，母亲真的追随着父亲驾鹤西去了。

    就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去一片云彩”。

    泰戈尔的名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人活高寿，不受疾病的煎熬，悄然离世。这就是五福中的最后一福——善终。我们子女在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好福气的同时，其实也是不舍母亲这样子不告而别。

    无论如何，母亲请你和父亲一起好好地安息吧！

    ……

    在葬礼最哀伤的环节，绕遗体走三圈，大家也只是在《好人一生平安》的音乐下流泪，没有人嘶声力竭的哭喊。

    这是我参与过的最祥和甚至温馨的一个葬礼。

    甚至晚上的丧筵上，大家都开始把酒言欢了，因为我们都没有陪夜睡眠不足。最后大家高高兴兴地一人领了一份毛巾巧克力和寿碗。

    完美谢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