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5）

    水边亭里，吴贵妃正小憩，身边奴婢安静地为她扇风，旁边放了一桶冰块消热。

    她常来湖边，觉得赏夏荷是件乐事，且其他妃子嫌弃日晒猛烈，总避开中午来，而吴贵妃就正好偏好这段时间这处风景的静谧。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少年清脆的童声传来，诗的内容却是深远而沉重。

    吴贵妃睁开眼，就见到湖边的少男少女，觉得有点眼熟，涂了蔻丹的指甲指向二人，问身边的奴婢：

    “那个人是谁？”

    奴婢顺着手指望去，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好像是六皇子姜枕仁。”

    吴贵妃晲眼，想起来曾在宫宴上见过这位皇子。

    六皇子母妃早逝，话少内向，能力又远不如几位哥哥出彩，向来不受重视。在宫宴上，吴贵妃也只是远远瞧见过他坐在皇嗣席位的不起眼处，未曾上心过。

    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重的心思。

    奴婢看着吴贵妃面上的表情，知晓主子的想法，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心里对姜枕仁也有些怜惜，于是多了句嘴：

    “听说他和大公主间有些不愉快。”

    吴贵妃了然，她没有被大公主虚伪的表象迷惑。和皇后斗了这么些年，吴贵妃可太清楚那几位是些个什么货色了。

    吴贵妃看了一眼奴婢，没因为她多说的话而生气，只是派人请姜枕仁一同来水边亭中赏荷。

    这边的姜枕仁也因为吟诵的诗句而想起自身处境，正叹息着，就听到一个奴仆来邀请他。

    姜枕仁诧异地看向水边亭，才发现亭中有人，吴贵妃面容祥和，笑容里透出几分慈爱。

    元碧含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去水边亭的路上，她轻声嘱咐姜枕仁：

    “那位是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六皇子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姜枕仁脚步微顿，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和吴贵妃扯上了关系，莫名觉得这似乎是个重要的机会。

    什么的机会呢？

    还没等姜枕仁想明白，他已经到了水边亭。

    “贵妃娘娘。”姜枕仁请安道

    贵妃招呼他坐下，问候道：“许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姜枕仁知道这只是句客套话，但他鲜少和长辈聊天，不知道该怎么答，生怕说错话，只好硬着头皮沉默，只是浅笑了下。

    贵妃知道他的寡言，因此也不计较，又和蔼地问道：

    “你方才颂的是什么诗？”

    姜枕仁松了一口气，答：“是屈子的《楚辞》。”

    “怎么对着这荷花盛景吟这句诗？”

    姜枕仁总不能说是接元碧含的诗，便沉声道：

    “有感而发。”

    吴贵妃看着六皇子，眼前人虽然还没长开，但可见脸庞长得清秀俊朗，就是太过瘦弱。虽不受宠，但一举一动间也不见对她这位宠妃的奉承。

    刚才宫女去邀人时她看得真切，姜枕仁明显吃了一惊，不像是特地在这儿等她。

    吴贵妃想起奴婢的话，对这位幼年丧母又总被欺负的小皇子，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