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诗经击鼓

    大街上的人渐渐稀少，只有几户人家亮着微光。狗在门前趴着，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时不时叫唤几声。

    “我家就在前面的思塘巷里，第一户红漆大门就是了。”温亦云浅笑道，“不用再送我了。”

    许承颜点了点头，但还是跟了上去：“我看着你进去吧。”

    两座大石狮子立在门口，檐上挂了两盏灯。

    “许先生，谢谢你送我回家。”温亦云走了几步，转身对许承颜说。小巧的脸上浮现出了红晕，在朦胧的夜色里看的不太真切。

    “快进去吧。”许承颜挥了挥手，示意告别。直到漆红的大门紧闭，他才转身离开。

    温亦云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花园小径，绕过鱼塘才来到正堂内。

    一位穿着暗花旗袍，带着珍珠耳环，身段微微丰腴的妇女坐在檀木凳上。见温亦云进来，她才开口说话。

    “怎的这样晚才回来？”

    温亦云将课本随手扔在桌上，寻了个凳子坐下才开口：“今天心情不好。”

    “是不是又有人暗中嘲讽你了？”梁燕淑喝了口茶，皱眉询问。

    温亦云不讲话，但从她的表情梁燕淑已经知晓了七八分。

    “饿了吧，吃点糖蒸酥酪和如意糕垫垫肚子。”梁燕淑端起两盘精致的点心走到温亦云面前放下：“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烩蟹肉，三鲜鱼翅和筒子鸡，我叫人端上来？”

    “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温亦云打断了母亲的话，满腹委屈。

    梁燕淑愣了一会，摸了摸温亦云的头道：“妈妈明天还要去洋行，你早些歇息吧。”轻叹了一口气，踏着英式高跟皮鞋消失在月色里。

    乳白色的老琉璃吊灯散发着微黄的光，温亦云独自坐在老式雕花木床上。不免又想起了文质彬彬的许先生。

    她起身来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坐在檀木凳上翻看。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十六个字映入眼帘，温亦云这才看封面，拿的《诗经》一书，看的是先秦时期不知是谁写的击鼓。

    “许承颜。”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温亦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所措。

    在这个时代，师生恋可是不会被允许的。人人都道自由恋爱，可说到底，还是被传统旧思想束缚，难以挣脱。

    她合上书，心烦意燥的闭上眼睛。可是闭上了眼睛，许承颜的名字始终都挥之不去。

    礼拜日，学生和公职人员可以不用按部就班。

    这一天，温亦云早早的起了床。撑着一把江南水墨画油纸伞，着一身淡黄色丝绸旗袍，开叉处用白丝线绣着英台化蝶的花样，以银粉点缀。

    刚下过雨的青石小巷还有点湿润，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味道。安静的巷内只能听到高跟鞋的哒哒声，时不时下一阵小雨。

    老人早早的便扛着糖葫芦和糖画在街上等候他的第一个客人，店小二忙碌着将桌凳从店内搬出来摆在大街上。

    包子香弥漫在大街上，伴随着阵阵白气，店小二摆完最后一个凳子，看见温亦云走来便向她招呼。

    “温小姐，热腾腾的包子，来一个吗？”店小二点头哈腰道，顺手拿起一张黄皮油纸和木夹。

    “不用，我已经吃过早点了，谢谢。”她客气礼貌的回应，撑着伞准备离开。

    只听见店小二嘟囔着：“也是，温大小姐怎么会吃路边的包子呢？”

    温亦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店小二，握着伞的手不由得暗暗用力。

    “亦云。”熟悉的男声响起。

    她回头，与来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