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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之宴 瓮中捉鳖 6

    是夜。

    宫中一场闹剧终于停歇。

    各家各户乘着马车从宫中陆续出来,端坐在马车上的老爷公子皱着眉头,夫人小姐摸着心口,对刚才那一幕都心有余悸。

    薛家和高家一同出宫,高之水端坐在马车上,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眼中忧思,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似有蹊跷。”

    一旁正将手中点心包裹着的帕子掀开的薛映听她说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叹气道:“你迟来京都,大抵是不知道的,但凡流川郡主出现的地方,十次有五次必定是要出点什么事的,她鬼点子太多了,谁晓得在谋算什么。”

    想起方才情形,高之水狐疑道:“可那群黑衣人来的快也去的快,似乎并未要为难我们,也可能是在给那个舞姬作掩护,宴席大乱,自然能成功……”

    话音未落,正位高夫人缓缓睁开眼睛,道:“慎言。”

    高之水被打断,欲言又止后安静的垂下头来,挤出一句道:“是,母亲。”

    “唉,这深宫里的事便是咱们也是说不清的,只是可惜了这场宫宴。”薛映满怀珍视的看向手中精致的点心,郑重的放进嘴里。

    忽而,马车颠簸一下,停在了半路,前面传来吵嚷的声音。

    高之水掀起马车窗帘攀看,前面马车上,薛、高二位老爷已经下车,二人又上前去,被马车堵了视线,只看到前面提着灯笼的小厮来来往往,不知在吵闹着什么。

    半天未见启程,三人也结伴下了车,上前探看。

    “阿忠,发生了什么事?”高之水眼神看向停下来的几辆马车,马车后面载着一个大案箱子,敞着口,来来往往的小厮护卫提着灯笼朝四处散去,像是在抓什么人。

    “回小姐,前面是国舅爷的马车,说是丢了什么东西,正差人找那小贼,他们马车堵了路,咱们过不去,二位老爷正与国舅爷商谈呢。”

    她点点头,许是贼人盯上了那口箱子里的宝物,趁人不注意偷了去,还被发现了。

    薛映嘿嘿一笑,也瞧见了那口箱子,踮着脚打趣道:“国舅爷当真是财大气粗,那么大的箱子都用来装给贵妃娘娘的贺礼了呢!”

    高之水转眸,心中暗念,贺礼一早便已献上,哪儿来的宝物。

    她被薛映拉着上前去瞧那个敞口的大箱子,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薛映惊叹道:“嘿?这小贼胃口真大,全掏没了!”

    “只剩了这个!”薛映手心上安稳放着一枚短流苏耳环,惊喜的将之举到了高之水眼前,那耳环碧绿通透,不像京都流行的样式。

    薛映忘了,高之水可没忘,那舞姬虽身份低微,却着实惊艳,尤其是那一身异域打扮,虽在京都不常见,却也不失为一种特别,尤其是那对配套的流苏颈链和翠玉耳环,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她素来愿意留心这些东西,否则如何能在京都城众多淑女才女中脱颖而出,独树一帜。

    她伸手接过耳环,趁着月色火光细细端详,恍惚间看见那边暗黑的小巷子里闪过一个黑影,她收起耳环将它攥在手心,方要朝那边走去,却被薛映拉住。

    薛映捻着帕子揉着退,娇声娇气道:“之水,咱们回马车上等吧…我今日穿了个高底鞋,站不动了。”

    高之水被薛映吸引过去,又回头看向那杂草丛生的巷子,巷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又好像没什么异常。

    莫非是她看走了眼?

    她一边狐疑的想着,一边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薛映朝马车走去。

    很快,路通了,马儿低低嘶鸣几声,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高之水并未看错,原本藏在箱子里的赵清槐早已甩开了容元洲的小厮护卫,朝着那边高塔踉跄走去。

    扶墙低头歇息时,瞥见月光下影子,耳环只剩了一只,她惊恐的摸向耳朵,确实掉了一只。

    思前想后,赵清槐决定返回去看看,若那耳环被有心人捡到,必定是个大麻烦。

    果不其然,再返回时,正好瞧见两个官家小姐立在那方才藏身敞口的大箱子里,那精致打扮的锦衣小姐手里正拿着她掉下的耳环,正细细的端详着,她朝这边睨来时,似乎是发现了她……

    赵清槐隐匿在暗处,眼睁睁瞧着马车跑走,容元洲的小厮护卫依然提着灯笼左找右找。

    此地不宜久留。

    她又折返回去,放下心中忧虑,暗道:到了都察院,自然会有人保护她。

    肩头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凝住的干涩的感觉让她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样。

    她与都察院说好,若她能完成这次假装刺杀贵妃的任务,便能加入都察院暗卫,还能服下解药不再受人挟制,望着远处高塔,她心中信念更加坚定几分。

    明日太阳升起,她定宛若新生。

    终于走到都察院的西街。

    她一路尽往暗处走,肩膀上伤口虽已可以忍受,但那游走在她体内的毒却她身体里叫嚣着,蔓延开来,腹部剧痛难忍,有如五脏六腑被搅动开来。

    这便是那名为断肠的药的毒发效用,她快没时间了……

    赵清槐捂着腹部,也顾不上肩膀撕痛,扶墙踉跄的走着,再转过那个路口,便是都察院了。

    越靠近那里,她越是充满了紧张与兴奋,一阵阵忧虑和恐慌不停的抓弄着她的心,不知是她自己欣喜还是毒药的运用,她心跳剧烈到充斥在她整个耳膜之上,她大口大口贪婪的吸着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转过那个路口,奇迹就会出现,心脏不会狂跳,毒药也能被稀释,她能欢快的笑着跳着……她眼中闪过这些画面,嘴角带着笑意,那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微笑,也变是最后一次……

    她苦苦撑了那么久,走了那么多路,却没能如愿换来奇迹。

    她头上被人猛地蒙了黑布袋子,因为腹痛难忍昏死过去,身子一沉,便只能任由着几个黑衣人将她掳走,绝望的泪水滑过脸颊,眼中霎时空洞一片。

    飞鸟惊起,跃向空中,漆黑的枯枝晃动几下,搅动着月色朦胧……

    大全是京都城里的小乞丐,他娘因着劳作过度已经病了好些时日了,他为了给他娘买救命的药,早出晚归的乞讨。

    杨楼街后面有个废弃仓库,原先是个小小的戏台,戏班子走后,便成了堆积杂物的地方。

    那儿离药铺和他娘栖身的地方都很近,因为要照顾他娘,他也不能走太远,所以他把每日乞讨来的铜板都藏在了那个废弃的仓库里。

    平时没人愿意进去,反倒成了他藏钱的好地方。

    这夜,他揣着破碗和下午讨来的几个铜板正打算将其余铜板拿出来给她买药治病,刚靠近仓库,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女人哭泣求饶的声音,他大着胆子从仓库外破裂的缝隙处看去——

    里面被久违的点上了烛火,烛火随着女人一声又一声的哭泣跳动着。

    他正好能瞧见那女人的脸,面色苍白,泪像泉水一样汩汩的涌出眼眶,她哭的撕心裂肺,像被雨水打湿一般。

    她的手被反捆在身后,跪坐在一个男人面前,男人背对着他,看不到面孔,只有一个背影。

    男人坐在太师椅上,双臂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他身后立着好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浑身煞气。

    男人放下退来,臂肘支在大腿上,探出身去,对着女人道:“说好的以她的命换你自由,你怎么出尔反尔了呢?”

    女人惊恐的看着男人抽泣,嘶吼道:“我未探到她时便被箭射下来了……”

    “射下来?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男人冷笑一声,弦长的手指夹着一块牌子随手扔到了女人脸上,又顺着她的身体滑落下来,掉进了她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裙袍中,“你与都察院配合的倒是不错,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人了吧?”

    模糊的听到“都察院”的字样,大全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那男人忽然暴怒似的起身,上前掐住了女人细嫩的脖子,愤愤道:“我说过,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傍上都察院又如何?我叫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女人被男人猛地甩了出去,因着惯性她被狠狠砸在了身后一堆杂物上,杂物顿时七零八落,甚至还被砸断了几个木条。

    一瞬间她嘴里便吐出一大片血来,洒在了地上,神情呆滞,一下子没了大半条命。

    “是我把你从烟柳巷里救出来的,我为你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力?”

    “我让人教你舞剑,让你住最好的宅子,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穿金戴银……”

    “你说会为了我出生入死,至死方休,毒不也是你甘心服下的吗?什么都不做便想要摆脱我?门儿没有……”

    男人说着大笑起来,继续道:“这世上没有自由……你竟说你想要自由,便头也不回的偷偷跑了,可笑实在可笑,你既已做了选择,就不该临阵脱逃……”

    他又揪住女人的衣领,低声在她耳边威胁着,“你说你要自由,好啊,我给你!我不过是要你把那女人的命给我,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槐娘啊,你说说……你让我怎么给你自由?”

    女人眼中只剩绝望,姣好的容颜被埋没在血水之下,她似乎肩膀上受了伤,绿色的布条上渗出血来,浸满了整个背。

    可男人的对她的折磨还没算完,他重重的把她摔在地上,却又蹲下身去伸手柔情的抚上她的脸颊,像极了即将要失去情人,要阴阳相隔,生离死别。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冷漠无情,有如寒气刺骨:“槐娘,一仆不事二主,这点道理你该懂的,只有死人才能背叛我……”

    女人听后,张着嘴扭曲的笑了起来,拼着最后一些气力,她依旧含情脉脉,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吃力的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真情?”

    男人靠近女人的耳边,低声喃喃几句,极尽玩味的看向她,女人又苦笑几声,一把推开了男人,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抽出了腰间的剑来,狠狠地划过自己的脖颈,她的血好像流尽了,立刻便僵硬的后仰过去,倒在了地上。

    大全似乎对上了她那漆黑空洞的眼神,被吓得连退了几步,一下不稳当,蹲坐在地上。

    他顿时不安起来,想要爬起来逃走却没了气力,整个人软趴趴的呆愣在那里,心中焦急恐惧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不出意外的,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给他套上了黑布袋子,把他腾空抓了起来,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便被带到了仓库里面。

    眼前黑乎乎得知一片,只能看到烛火下那个男人的身影,他好像被寒气包围,不住的颤抖起来。

    “公子,是个小孩儿,像是个乞丐。”护卫粗声粗气的回禀。

    男人顿了一下,沉声道:“算他倒霉,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语气冷漠,听不出一丝暖意。

    大全现在又害怕又懊悔,想起尚在病榻上的亲娘,哭了起来,他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激动的说道:“求您大人有大量,当我一回,我只是来这里拿给我娘讨来买药的铜板,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几个黑衣人见他激动起来,伸手去压制住了他的肩膀。

    他透过黑布袋子,映着烛火看见那男人躲在了他的眼前,一股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紧紧的包裹住了他,害怕到几乎就要窒息。

    那男人却沉声问道:“小孩儿,你说你来拿钱去买药,可有证据?”

    大全又跪直了身体,作势磕着头道:“钱就在仓库房梁上的那个鸟窝里,大人,我求求您,您若要杀我灭口,能不能让我买了药去救我娘!”

    男人抬手示意,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从鸟窝里拿出了大全藏在那里的铜板,铜板不多,却足够给他娘买一副药。

    “公子,确实有。”

    那男人却笑了一声,沉声道:“小孩儿,我今日便饶你一命,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你今日所见。”

    大全一听男人松了口,立刻磕头喊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只听见铜板落地的声音,不一会儿,见没了回音,大全只跪坐在地上,缓过神来时方才摘了黑布袋子,面前地上除了他今日讨来的铜板,还有一锭银子,足够他娘将病喝至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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