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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发言之前,一个比王二坏更加影响我以后生活的人出现了,如果以前和她的来往都是排练和预演,这一回真的就是浓妆艳抹地正式出场。她叫江露,在我要做检查的前半小时,我正从楼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我们小车队的办公室,她就站在我注定要经过的地方。如果我说是巧合,那是哄鬼和小孩的。

    算起来,我和江露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我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黑脸汉子,她是饮着长江水熟透的麻辣女子。我二十七岁,大她两岁,这要放在婚姻的天平上去考量,年龄上倒是挑不出任何缺陷,当然,如今这世界,两个人真要滚一起了,年龄连个屁都算不上。

    事实上,此前,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拿男女感情这种绳子把我们拴一起。我们的长相也差距甚大,说是差距都是用词优雅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互相对立,比如个头,我有一米八五,她才一米六一,再比如,我粗粝得可以当一座傻大粗建筑的柱子,推架子车的手掌都能做木工砂纸,而她则有白嫩到能挤出水来的脸蛋,前凸后翘到能让人担心和希望撑破衣服等等,用大牛的话说--这种妖孽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用身体便能丰衣足食舒舒服服永远幸福活下去的那种。

    不比了,人比人活不成。

    总之她的光彩在全集团公司也是能排到前几位的,虽然不会夺目到勾魂摄魄,遮天蔽日,但在那个下午长长的楼道中间,她和楼道尽头透进来的一抹阳光一起变成了一道风景,并且共同谋好了涌过来,一时糊住了我的眼睛。

    那一抹阳光还算厚道,尽管招数用得滴水不漏,但它其实并不真心要挡我的路,只给我制造一些不便,我眨几下眼,便把它的招数就地给化解了。江露却立在楼道的最中间,她的脸、发梢泛着光晕,牛仔裤下匀称的腿一条直直伸出去,另一条弯成一个弧线,看似不用任何招式,只凭她固定着的姿势,整个楼道就似乎被她的给占领得所剩无几,我不论是走她的左边还是右边,只要是不想蹭墙,都有可能会和她的身体发生直接接触。我倒真是希望这样的事儿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贼胆和色胆背叛了我,还拿一根绳索在我的双脚上打了死结。一时间,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像是站在楼道里,而是站在人生的某一个乐观的高地上,用得意的讥讽的并且是俯视的眼光看着我,我在气势上先输了,不等着我去碰她,她已先拿我开练了。

    她在我又走近她一步后,手伸出来,像是要友好地招呼我似的,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她的手忽一下抬起来,半举着化成一个常见的胜利形状,然后街舞一般地扭了几下屁股。

    “傻逼了吧!”她的神色和肢体表达着得意,而语气充满了鬼子般的血腥,我一时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但确信应该不是早前往来的继续。

    说到这里,我想了想,还得和她再比一下,顺便回顾一下我和她之前的往来。相同的是我们同一年到公司上班,不同的是我们来上班的方式,我是怎么个来的,已经说过了,但她是集团公司作为人才引进的,重庆大学的工商硕士,一到岗就是运销公司的副总经理。小车班的人都文化低,但是其它方面却有时候并不弱,基本上故意把这个工商硕士的英文简称念得极其难听,至于有多难听,我就不说了。我还在三公司推架子车的时候,就见过她几次,其中有一次,我眼神向她射出去,那就是两道利剑般犀利的光,顶端还带着钩子,落在她身上后,她所有的衣服便就要像云一般飘走。那时候,她还不认识我,她意识到了我的眼神后,还很友好的和我打了个招呼,那升起的小手轻而易举地把我那些钩子全给挡在了千里之外。当然,这种目光她确实见得太多,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在我到了小车班以后,因为运销公司自己的小车迎来送往总是不够用,常常要借我们小车班的,和她见的相对多了,也熟络一些,这让我的眼神更加嚣张,有时候还是钩子,试图勾住她的眼神,有时候会是强风,要把她吹到陈丽容经常盖的那床被子下,还有的时候是无所顾忌的透视镜……她也不是善茬,投桃报李,眼神是火,是飞刀,是万挺目标一致的机枪,言语上彼此更是都不愿欠账。有那么几次,她还不小心掉进了我给她挖的坑里,所以,她见着我后,用词才这般毫无顾忌。

    来吧,无论是什么,我都接着,然后,我也会抛出去些什么,就看她能不能接住。

    那天,在那个楼道里,我和江露相对而立时,竟然没再出现一个人影。

    我的双脚被死结拴住,五官却还正常,面对着江露扔来的力度如此震撼的四个字,我回应她:“傻到你的了吗?。”

    这个回应力度至少对等,也许还要强上一丁半点,但是绝对没经过我的大脑,全是肌肉记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人类还群居在原始森林时就具备的本能。

    她的软肉肯定要比我的惹眼,但肌肉没我的发达,也没有足够的记忆来应对我。她索性不说话,好像对我说的话没有听见。难道是我说的不够大声?不是,这只是她以退为进的招数而已。她保持着无所畏惧的挑衅姿态,居高临下,眼睛看着我的身后,对我完全蔑视。

    楼道依然被她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般给占据着,我要过去,要么给她买路财,要么杀得她屁滚尿流。因为我不知道她要的买路财是什么,也不想奴颜婢膝,只有努力解开双脚上的绳索,尝试着去让她屁滚尿流了。脚下的绳索还真开了,我直接逼近,要蹭着她的身子过去,若是她都不介意,我还在乎顺便轻薄一通沾点便宜?当然,如果她介意还不让开的话,一把推开她也顺便能温暖一下手,嘿嘿,当然,有机会推倒的话最好不过。就在我过去少半个身子的时候,她忽然在我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开始妩媚地对我笑着,那只摸了我屁股的手举在半空,让我想起拳击场上的获胜者,还有鬼子挥起的战刀。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心里这么说着,似乎都能看到自己脸上恣意纵横的笑,笑容带来的纹路组成密密麻麻的字,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狂草、楷体等等,连英语日语都有了,而且都是相同的一个字--坏。我的右手直冲着她傲然的胸过去,她依然妩媚地笑着,好像我不再是她的永恒的一条平行线,而是在密林深处、孤烟大漠、阁楼闺房里的情人,她既不挡也不躲,就是笑着,等着,期待着。我忽然发现自己要栽了,流氓见流氓,两眼泪汪汪。我的手在离着她衣服到无法计量的距离时,戛然而止。

    事后想起,我双手的目标是计划好的,大脑也是发出了明确的执行命令,而且执行的前一段也是正常的,只是到了最后的关键阶段,手怎么也不听指挥了,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大约又是肌肉记忆吧,在我的肌肉和脑袋的较量中,肌肉二比零完胜,不过,我讨厌后一次胜利。

    江露笑容加深了一层,像出售前苹果上的那一层蜡,不过这层蜡只停留了几秒后就开始慢慢融化,最后连苹果原本的红色也不知去了那里,她脸上的颜色笑容也调成了冷色调,活脱脱就是一个冷艳的女杀手,她再扫我一眼,牙缝里挤出:“就这点道行,也敢伸手吃美女豆腐。”

    我的行为和灵魂不知道是谁把谁给出卖了,大约是怕重蹈覆辙,再无法重新伸手。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是疏忽,两次就是傻子或者故意了。但是面对着她的挑衅,我还是想努力着要把刚才的失分在后面的回合里要找回来一些,这是本能,也算是个性。行动上受到制约,语言还在我的绝对掌控之下。

    我说:“其实就是瞬间想了一下,怕那豆腐是过期的,又不想吃了。”说话的时候,还放肆地看着她最性感的部位。

    我的还击换来了她的笑,笑得居然还很坦诚,她说:“男子汉大豆腐,这话真没说错,好吧,算是我吃你豆腐了。”

    我抓紧抢话:“嘿嘿,重口味,我喜欢。”

    她嗔怒了:“说着玩儿,谁他娘的没事干了吃你豆腐,本美女是看着你可怜,来安慰你的。”

    我再抢话:“是慰安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接受的!”

    这回她像是真的愤怒了:“你还想咋的?”

    我终于在语言的来往中占了上风,于是使出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招式,悠然地说:“至于我还想咋的,这个嘛……你懂的。”

    我看了下我们俩人对峙着的画面,还真不乏暧昧,于是我笑了。她也去看时,闪退了一步,我看不出她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投降了,她拿出感叹世风日下的口吻说:“这世界到处都飘荡着王二坏经久不散的阴魂。”

    江露说出的阴魂,应该是阴险的灵魂之类的,因为王二坏还意气风发地活在世上,等着看我的演出呢。前面为了完成我对故事一气呵成的追求,应该是没给王二坏足够的机会,现在让他登台耍上一会,好像也还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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