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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世界,妈的人生,妈的生活……现在都把老子压在床上,等秋来九月八的时候,老子摆出个冲天香阵,一定把这帮孙子都压在胯下……

    我再次见到吴冲的时候,就这么发泄和诅咒了一通。当然,谁让他约我说有什么屁事呢,他要不约我,我还想不起来找他,约了我,就得面对我的发泄。俗话说--有钱人屁事多,没钱人只能屁多。嗯,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还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倾听者,在我发泄完后,他建议般地提出要我去大旗集团。他正在筹划成立一个传媒公司,让我去挑大梁。我大概是让王二坏给折腾到有些神经,或者是因为钱的魔力以及一些正常的虚荣心作祟,扭捏了那么几下就答应了。

    应该说,一个正常的老板做出这个决定,我会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若是吴冲的话,一切顺理成章,即便是从他对我施舍和可怜这一点上出发去想,也可能是必然的。换句话说,如果我的腰包有他这么鼓的话,我也会这么做。我的性格和接受的教育让我一直并不喜欢接受施舍,更不愿意让人可怜我。然而,处在当时的环境中,我还没把性格当武器拿出来,思想就先投降了,精神的铠甲在面对物欲的诱惑时往往会不堪一击。

    大旗集团在厥州圈地盖房已经三年多了,但是,低调到和它一再扩大的规模完全不相配,直到半年前,吴冲才把公司总部搬了过来。用他的话说--厥州的商界现在都还没完全认识和认可有他这么一个姓吴的存在。我呢,有了一个经理的头衔,尽管头衔下是只有我一个员工的传媒公司。按吴冲的思路,这个公司的业务就是只为大旗集团做点广告宣传,投入也算不上多。有时候我想这像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也正因为这样,吴冲貌似不准备要让它声名显赫,也没有为它策划一个的辉煌未来。

    当不成司机了,却当了经理,人生的变数太多!我曾多少次幻想过会有这样的幸运,包括在梦中,但还真的就这么遇上了。一时间,纸醉金迷,花天酒地,野蜂飞舞,都统统来了。一个人要和他的环境保持住一定的距离,真是件很难的事,而适应环境,却似乎容易得多。我应接不暇,集团公司接着拨来了五个年轻人,二男三女,男的明显还没有褪去校园的颜色,女的都是售房处过来的,长得都还能过得去,心智也都一点不弱,只是和我一样业务生疏,对新的岗位没有过高的期望。

    吴冲时刻都把自己放在圆心的位置,他就是太阳,其他人不是行星就是月亮,都得跟着他玩。要有骨头比较结实不跟他玩的,他会厌恶地让那骨头离开他的视线。在他闲下来时,常会打电话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然后背台词般地和我说话,大多时候,都没有句号,连逗号都在抱怨出场的机会太少。当然,他这么说话时,说的都是公司业务上的事。而当这些事要说完时,他总会不着痕迹地转折到上大学时的一些事,这时候,他的腔调和语气就都变了,标点符号们也终于有了大把的表现机会。

    他的记忆力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他记着的某些细节,很多时候,让我都怀疑是他在某些夜晚臆想出来的。他不止是在说,还要评论,他评论的标准永远都建立在一切都盖棺定论后的支点上,完全不顾及那些事发生的时间和当时的环境,好像在那些事刚发生的时候,他只瞥了一眼,便看出了必然的结果,颇像某些电视台的评论员。听他说话的过程让我生不出丝毫的愉悦,也就给了我总是想着找点恶心的词句来堵住他的嘴。然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人民币摩擦的声音--我在他的公司里,算是被他彻底包养的,所以,我的想法也只能留在自己的脑袋里孤衾独枕。

    当然,吴冲也会有思考的时候,至少当时的模样看上去是,他的思考一般不会坚持多久,总是会很快就从思考中脱离出来,然后脸上略带着讥笑和嘲讽,有时候居然会盯着我看。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整个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的,他充分利用了这世界,让自己站在比别人高得多的台阶上,然后又鄙视这个世界。

    有一次,他这么看着我的时候,我也依葫芦画瓢地回敬他。这样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后,他嘿嘿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很特别,表明他永远都不会和我如此计较,这样一下子显得我的人生又灰暗了不少。他笑完了,用新闻发言人才有的正式语气问我在想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钱和女人等等罢了。我没说出来,可他还是看出来了,他认为钱是一回事,钱装在谁的口袋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前只觉得和老师沟通伤脑筋,现在看起来,面对有钱人,似乎更甚。

    一个几乎是平常得无法再平常的下午,我在街上正眼巴巴地看着一个绝色的女子由远而近,他的电话就不失时机地来了,他告诉我李之贤那边正在涉足旅游业,要拍一个系列广告,让我去看一下。

    这好像不是我分内的事,说好了我打理的这间公司只是自卫队,能勉强守住自家的阵地就行,怎么一转眼就要变成侵略军去攻城略地?李之贤这个人是我到了吴冲的公司后才认识的,他原来玩黑的,哦,不,他不是道上的,原来是煤老板。几年前,他的煤矿上出了事故,十一个人被埋在了井下,只救出了三个。他在看守所里呆了大半年,被判缓刑后,一出来就卖了煤矿,买下了一家进入破产程序的纺织厂,眼下倒是生龙活虎。

    吴冲对李之贤私下里很不屑,在他看来,李之贤不算是个合格的企业家,只是个权力的游戏中的玩家。他曾是前任市长的秘书,在市长要高升前,因为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市长想让他去一个郊县当副县长,可他却想弃政从商,买下了一个煤矿,当了煤老板。那个煤矿本来是市矿的附属小矿,因为资源枯竭出售,尽管价格低到了令人发指,可还是引不起人们的兴趣。但李之贤买下后,竟然发现在和大矿的交汇地带,还有一整块资源没有被发现和开采,于是,他和大矿打起了官司,最后把资源拿到了手!他出狱后买纺织厂,那间纺织厂评估后竟然是负资产。他不厌其烦地和纺织厂破产领导小组谈条件,最后称拿出了卖掉煤矿全部所得还不够,又贷了一大笔款才把纺织厂盘下来,也顺便戴上了稳妥安置全部职工的光环。他自嘲被破产小组给坑了,拿大笔的钱去买了一堆的负资产。事实上,城市一圈圈扩大后,纺织厂已经是处在繁华地段,他可是连着几百亩的土地一起收入囊中的,他把几间年代不算长的车间给改造成了饭店和娱乐城,其余都卖给包括大旗集团在内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开发出了好几个高档住宅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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