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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豁然

    红夙血色的红裙在风中如有生命一般的飘舞着,即便这样远远看去,也觉得美得惊心动魄。与之相对的,是容成聿随风漫卷的缱绻白衣,此时的他,仿若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一般,那么飘渺,那么无法触及。

    站在原地,我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丝毫无法挪动分毫,明明不愿再看下去,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眼睛更是大睁着,像是要把一切都看进心里一般。

    不同于上次在翊阳殿时的感受,此时的我更觉得无力,因为比起夏瑾,红夙实在好太多了,我认同她的美,认同她的性子,认同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是那么喜欢她,把她当作亲姐姐一般看待,我也深深认为,像她这般的绝代佳人,的确值得最好的男子与之相配。

    而容成聿在我看来,的确是最好的男子了……

    此刻的我,感受不到丝毫的愤怒,仅是觉得周身阵阵刺骨冰凉,如同失去了希望一般,我一点一点坠入深渊,丝毫不想挣扎和反抗。许久都没有这种想要随波逐流的感觉了,眼睛看着远处般配的二人,我的意识早已飞出了身体,如同虚无的云烟一般,不知所踪。

    身体僵直地站着,我不禁问自己,尹月,现在伱想要怎么办?是偷偷潜到近前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是索性阔步走上前去厉声问容成聿为何会与别的女子夜会于此,又或者,是默默转身,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的,回马车里,安静的度过一个喧闹的晚上?

    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我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时。容成聿不知为何负着手回过身来,堪堪看到了茫然慌乱的我惨白的面孔。

    容成聿的表情明显一顿,因为隔得有些远,我看不真切,只知道他的动作有所停顿,显然是没有料到我在身后。许是看到容成聿的表情异常,红夙也跟着转过身来,看到了我。

    现在可好,我想跑也不行了。

    容成聿率先迈步向我这边走来,红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二人一点一点走近。我的心跳如擂鼓大作,身体更是愈发僵硬起来。待二人终于与我对面而立时。我突然很想知道,容成聿会说些什么。

    沉默着面面相觑,夜风凉渗渗地绕着身体刮过,我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竟突然不觉得紧张和失措了。不等二人开口。我倾身微微一福,面含笑意地道:“今儿许是睡得太早了。没想到夜了竟会醒来,本打算出来走走便回去接着休息,走着走着,竟瞧见了伱们。方才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又怕叨扰了二位,是以在此踟蹰不前,未料伱们竟发现了。还望二位不要怪我失礼才好。”

    我言毕,四下一片安静,让我有一种会听到自己回音的错觉。见容成聿没有做声,红夙便出言笑道:“瞧妹妹伱说的,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我不过是同伱一样夜里睡不着出来闲逛,正巧遇见聿公子在此。便上前寒暄罢了。”

    红夙说得一脸自然,容成聿则仍是没有出言,依旧静静看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暗涌阵阵。

    我笑意不减,也不接红夙的话头,只接着往下道:“出来逛了一阵,这会儿似是有些倦意了,那月儿回去休息了,伱们二位慢聊。”说着,又福了福身,不欲再多说,回过身便走了。

    红夙“唉”了一声,似乎还有话说,却最终没有说出来。身后一片安静,我努力抑制住颤抖,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不想知道身后二人作何反应。

    掀帘回了马车,用毯子紧紧裹住自己,我终于觉得暖和了一些。缩在车厢的一角,我紧紧抓着手中的毯子,眼睛一阵阵的发酸,却竟是流不出泪来。闭上眼睛,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二人般配地相携而立的画面,红夙的笑,容成聿的笑交替出现,纠葛在一起。耳边明明是寂静一片,我却偏偏有一种非常吵闹的感受,脑袋嗡嗡作响,犹如即将炸开一般。

    这莫大的煎熬此时此刻我根本无力排遣,用冰凉的双手覆住发热的眼眶,由手心传来的真真冷意激得我一阵激灵,头脑却是越发的混沌起来。

    正在我坐立难安时,红夙已经回来了,掀了帘子,红夙轻手轻脚地进了马车,靠到我身边轻声唤了我一下,大概是有话想对我说。可此时此刻,我根本丝毫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管是解释也好,宽慰也罢,我都不想听。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红夙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概是继续休息了。缩在我的小角落里,我一边轻轻抚摸着车厢上的木纹,一边放空目光地望着黑黢黢看不真切的车顶。

    夜,真的很长。

    一夜未睡,天才微微透了丝亮,我便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借着不甚敞亮的日光,我凭着记忆走到那条小溪边,一点一点蹲下/身子,倾身从溪中拘了一捧溪水,覆在脸上。

    触水时透骨的冰凉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强忍住冷意,我认认真真地将脸洗了一回,酸楚的双眼在冷水的刺激下,有一种疏解了的痛快。洗过脸后,我看着溪水中映出的自己,从袖中取出临出宫时小遥给我的那把小巧精致的桃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绾得并不高超的发髻。

    这把桃木梳似乎是德妃送我的,具体事由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德妃说这桃木梳是地方刚进贡上来的,质地做工都是百里挑一,说着,还为我梳理了一回头发。

    想到德妃,我不受控制的便想到了容成聿,其实我现在并不知道该想一些关于容成聿的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对容成聿是怎样的态度,以及我期待一个怎样的结果,只是,当心中默念那三个字时,总会有一种酸酸的滋味流淌着,如此细密,无处不在。

    足足花了比平日多一半的时间,我才完成了洗漱,带着阵阵冷意回到营地。这会儿所有人都已醒来了,红夙从马车上下来,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陵嫣睡眼惺忪的跟在她身后,嘟嘟囔囔地说着要红夙陪她去洗漱。

    止郡王已经准备停当了,正在收拾他的那一堆瓶瓶罐罐,邝宇正在用干草喂马,看来昨日是从远处多收集了一些草料,倒是考虑得倒是十分的周全。容成聿……静静站在还未熄灭的火堆附近,负着手,视线不知定在哪里,看到我走过来,他的脚步似是动了一动,可不带他靠近,我便不由自主的转开了视线,落跑般的快步走过,躲进马车里去了。

    坐在马车内,方才容成聿的目光一遍一遍的在我脑海中回放,还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今日却如同加了温一般,似在一点一点的沸腾,带着我捉摸不透的热度,让我心生躲避的畏惧。我不明白,那双眼睛,为何会突然带上了一丝无法参透的热切。那陌生的迫切,让我直觉的想要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缩在马车里,我一边安抚狂跳不已的心,一边不受控制地将车帘掀起一角。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帘子刚刚掀起一点,我便看到了属于容成聿的白衣。心下一阵惊慌,我手一抖,帘子便复又垂落了回去。抚了抚起伏的胸口,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何必呢,如此牵肠挂肚瞻前顾后,既卑微又无奈,岂不是很可怜?

    我不是一个可怜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不管我是如何长大,如何走到今天,我都不该是个可怜的人。其实一切很简单不是吗?得不到的话,放手不就好了,何必苦苦纠缠,苦了自己,还碍着别人?

    这样想着,我突然有种卸下重负的轻松感,是啊,这一切复杂冗长乱七八糟的感受,还不都是我自己背在身上的,只要我愿意,放下还不是顷刻间的事?

    忍不住嘴角一弯,暗暗笑自己庸人自扰,我倾身拿起桌上的鸟笼,用插在笼子边上的秸秆拨了拨装鸟食的小瓷碗。看着两只奕鸟轻快的上下扑腾,小脑袋机灵地左转右转,我顿觉心情大好。

    是啊,如果是我的,我不必同人争,不必同人抢,甚至不用担心被人争抢,他便在那里,一直在那里。而若不是我的,以我的性子,根本不屑于放低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忧虑着何时会失去。

    简简单单。

    忍不住微微一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前一刻还慌张无措的我,此时已是平静豁然,舒畅自得。不得不说,我很喜欢自己对自己的疏解,或许是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在我受委屈或者难过时开导我,日子久了,我便学会了自我疏解,自我开导。

    我不敢说自己特别相信其他的什么人,但对于自己,我是充满信任的,因为我坚信,若是连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那就真的溃不成军,无力抵挡任何的无常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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