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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

    她口中的陈妈,自然就是陈婆婆——岑梨的亲外婆陈许宜。

    岑梨小时候经常转学。无关学习,无关其他,只要爸妈一吵得凶了,她就避免不了这经常换学校的苦恼,每一年她都在适应新学校,新环境中度过。每次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外婆。

    依稀记得,第一次转学是在小学。原因她记不太清了,只是听到陈意说外婆想她,便听了陈意的,从春江一小转到了一个孤僻的院落,跟着外婆,吵吵闹闹着也算过完了一整个小学时光。

    后面升初中了,陈意怕她功课落下,又给她转回了春江,跟着陈意。

    岑舜国很少归家,陈意只是说他忙,具体忙什么,她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岑梨还很怕岑盐国,因为他生气起来会拿鞭子抽人。所以岑梨成绩意外的好,或者说不敢不好,从小学的个位分数噌噌往上,一个学期下来直接从刚开始的第二十名又变成了学校第一名。但岑舜国没有夸她,一句也没有,和陈意每天都是无休止的吵架,打架....后面连陈意也不愿意回家了,已经念初二的岑梨已经懂事了,她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也清楚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她一言不发,在两人之间她从来不说对于错,一直处于一个中立的态度,家里没人做饭,陈意会给她留一笔小钱在楼下小超市,让她拿着去吃饭。

    钱每隔一个星期给一次,一次给三百,岑梨就每天吃家楼下的小餐馆,有时候陈意忘了给钱索性就不吃,日渐消瘦的她每天都这么度过,面对家里黯淡的灯光,空空如也的晾衣房,每次回家必反锁的房门,已经很久没人用过的碗筷,落了灰的衣服....她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她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这样还能有人在她写作业的时候问一句:“一起出去玩吗?”,最好还是个不挑食的,可以把她每次挑出来的胡萝卜吃掉,这样就不会觉得浪费了。

    可惜她是独生子女,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自己。每天吃着小食馆,上课下课,睡觉,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在某一天岑梨拖着上了一天课疲累的身子回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岑舜国居然在家。陈意也在,不过那双眼红得根本没法看人。顾不上开心,岑梨知道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是要砸下来了。

    那天是十一月底,岑梨生日他们才回来的。可他们还是在吵,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又吵得天翻地覆。陈意告诉岑梨,让她睁大眼睛看着,她亲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刀子在手臂上无心一刀的时候,岑梨脑袋还是懵的。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手臂、脖子、头部各个部位滑落,嗒,嗒,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艳丽的花骨朵,陈意被岑舜国用刀抵在窗口沿边的时候,她眼角含着泪说,岑梨!你看看你亲爸!这就是你的好爸爸,拿着给你过生日的钱去给那个女人过生日!这个时候岑梨心里像空了一块,但没有太大的感觉,也许是惊呆了,麻木了,但在看着每天被她用心打扫等着他们回来的“家”,雪白的地砖上被染红了一片,她哭了。

    是的,岑舜国出轨了,在岑梨某一年14岁的生日里,拿着原本要给她过生日的钱去给和她同一天生日的女人开包厢,庆祝。在最后甚至拎着个她期盼太久的早已变了味的生日蛋糕回来,插上蜡烛,告诉她:“宝贝女儿,快许愿!爸爸还是爱你的。”

    .......

    知三当三固然可恨,那是个坏透了的女人。岑梨厌恶她,恶心她。

    可偏偏这样一个女人,就是岑盐的亲母,那时候她才二十来岁,可是她的妈妈,陈意已经快四十岁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已经老去了。

    临近初三,要面临毕业考的人生中最重要阶段,岑梨又被送回了外婆家的小院落。因为地区差异,岑梨在春江一中的优异成绩作废,在这里,她的成绩算不了什么,没人在意她的成绩有多好,在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曾引以为傲的考卷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桌底下,践踏。那时候无疑不是岑梨最落魄的时候,爸妈的决裂,垃圾般的学校....很多,但只有外婆会带着老花镜仔细帮她检查作业,纠正她的错别字,岑梨说气馁的话的时候,外婆总要叫她掌掌嘴,说别说晦气的话,不吉利。

    后来在那不靠谱的老师只能算勉强的讲课下,岑梨用了比以前还要用功的十倍努力去学习,去听课,每天一放学就是直奔书店去做题...最后又以漂亮的成绩并且花了一笔小钱破例进了春江重点学校,也就是现在就读的东湖高中。

    她又回到了春江。

    高中第一个学期还没结束岑舜国陈意就离婚了。两人不知去向,她也从不过问。依旧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

    只是偶尔会挂念起那为自家女儿操心了一辈子最后开了家福利院,又为孩子们操劳了一身病还乐在其中的外婆。

    回到很久没踏步过的老地方,难免会让人牵扯出一些已经物是人非的羁绊。

    岑梨回过神来,蹲下身给小朋友们纷发在路上买来的点心,并不在乎陈意刚刚说的那句话。

    陈意还是和往常一样,见她不走也不再理她,虽然心里芥蒂她的到来,但念着孩子们也很久没吃过点心了,到底是没忍心去打搅他们,进屋去收拾孩子们刚吃完的碗筷去了。

    岑梨每一次来孩子们都很开心,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给她“扎小辫”,眼睛扑闪闪地问她“外面是什么样子?”“外面有很多吃不完的糖糕吗?”“你从哪里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到后来一回生二回熟,和他们彻底熟络之后,他们会主动牵起她的手,不再腼腆,带她去看后院那只藏在大树下的蛐蛐。

    他们缺少爱,但他们都有爱。

    岑梨是喜欢和他们相处的。

    和院内玩的最好的一个小孩子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白化病小患者,他叫小白龙。

    岑梨觉得他很可爱,名字也很可爱,也很...酷,经常带着他那副小黑墨镜,和她显摆,嘚瑟,因为院里的小朋友都没有。只有他有。

    平常她回来小白龙都是第一个奔过来的,此时却不见踪影。

    福利院的孩子们在陈姨和生活老师的悉心照料下,早就养成了早起早睡的作息习惯,平日里不可能会睡到日上三竿还未醒,莫非....

    岑梨眼皮轻微的跳动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便在脚边随手拉了个扎着小麻花辫子正抱着甜点吃得满嘴奶油的小女孩,岑梨用手指给她轻轻试去,问:“小白龙呢,怎么没看到他?”

    小女孩舔了口嘴角把奶油咽下去,刚要回答,前脚还围在岑梨旁边的孩子们后脚就都围成团地跑去了门口:“婆婆!婆婆回来啦!”

    岑梨敛眉回头,带着笑意的转头去看陈婆婆。

    只是这一转,岑梨原先上扬的唇角就僵在了脸上。

    “....你,怎么在这?”看着站在陈婆婆身旁,淡然推着轮椅的谈警,岑梨惊叹出声。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像是被施了法术,全身僵硬无比,无法移动片刻。

    偏偏撞入她眼眸里的那双漆黑的眼,也是一时间的错愕神情。

    “诶哟,阿梨,你俩认识啊?太好了!”陈婆婆也有些讶异,但脸上洋溢的更多的是欣喜。

    “梨姐姐!”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小白龙索性连轮椅都不要了,蹦跶着来到她面前,一脸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不给婆婆打电话呀,我都不知道你来,谁给你开的门?”

    谈警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利院这个问题被已经很久没见到小白龙的岑梨抛之脑后,抱起小白龙就一阵稀罕,小白龙也羞涩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得贼兮兮的。

    白皙得过分的小脸见人就笑,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白发蓝眸,肌肤雪白,活像个天生的“白人”,戴着黑色的毡帽,穿着黑色的短袖,还戴着他那副“珍藏版”的墨镜。

    陈婆婆招呼着两人进去,倒了一壶茶放在桌上,谈警更是刚进屋里就找了个精准的位置坐下。那是陈婆婆与人闲谈时最习惯坐的位置。

    这样看来,岑梨的到来倒比他更像个客人。

    尽管脸上已经布满了褶子,老婆婆还是笑眯眯的,先是问了问岑梨近况,又继而问到学习方面,寒叙了好久才想起来问被她遗忘了好久的问题,又开始盘问起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小警,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认识咱家阿梨呀?难不成.....你们是嫌我老了话太密了,啰嗦,不想让我这个老太太知道?”小老太婆精明得很,知道自家闺女是不会说的,先转头问了谈警。

    谈警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他不会瞒着她。

    谈警闻言,浅浅笑着:“没有,哪有的事。您不老。”

    可他终究没说实话:“就在春江,一次偶然认识的。”他当然不会说两人碰巧同样倒霉被小混混两面夹击堵到一块去了才认识的。

    可小老太婆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她相信他,便信了他,喃喃道:“好啊。之前还考虑到你们俩都在春江,想着年前约着一块吃个饭,认识认识,以后在春江还能互相有个照应。没想到你们已经先自行认识了,如此好啊。”她眉稍一挑,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既是握着岑梨的手更紧了。

    岑梨无言笑笑,晃了晃茶杯,将茶杯放到唇边,小啜了一口,才道:“婆婆,那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听。”一双无辜的鹿眼望去,里面当真能看出一丝好奇。

    说起这个,陈婆婆看向谈警的眼神就明显晦暗了许多,似乎还洋溢着一丝岑梨看不懂的疼惜:“第一次见到小警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和这孩子有缘。神明可能也这么觉得,便让他在身边陪了我这个老太太这么多年。”

    很多年?

    岑梨这就有点纳闷了。如果谈警常年都陪在外婆身边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甚至在院落上学的时候也是一次也没见过。

    就连这个名字都没曾从福利院或者外婆的嘴里听到有人提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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