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傍晚。天空黑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亮着。学校晚自习已经上了一段时间，但离下晚自习还很早。

    在回寝室的时候，我看到蓉姐和芳阿姨在操场上慢跑，操场上就他们两个。

    我走进宿舍楼，走上楼梯，来到206寝室的门口。我扭头看了一眼黑暗的楼道，然后推开了门。

    我打开手机的光，朝寝室里照着。一个人坐在我的床铺上，我完全没意识到，所以被吓了一跳。

    是陈明，他又没去上课。

    我照着他的脸，一张死灰的面容进入我的眼里。

    我们对视了一下，但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他起身，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我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感到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寝室里陷入死寂，我们似乎都要为什么事而爆发了。

    我站起身，走到洗漱台。冷水浇在我脸上，让我清醒了许多，有那么一刻我期待了明天的到来。

    我关上寝室的门，留陈明在里面，我还有事要去完成，答应雪儿的事。她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或许她会责备我，质问我去了哪里，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那个秘密，而我愿意在现在告诉她。

    走出宿舍大门，我朝主席台旁边的那张木椅走去。

    坐在木椅上，我看着周围。此刻宿舍老师们已经朝宿舍楼走去了，他们没有看到我。头顶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指向微风飞去的方向。保安室里，那个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电视，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看电视，也难怪，他那个年纪实在没什么该做的事。

    我看了看时间，确定离下晚自习还很早，于是走向操场的欲望驱使着我。我站在操场上，看着终点，想象着迈过终点的那一刻。

    我没有迈过终点，我没有一点欲望这样做。

    我走上楼梯，再次坐在刚才的木椅上。

    我有些期待，也有些恐惧，甚至绝望。

    我看到政教处的灯是亮着的，他在里面，那个对我使用暴力的家伙在里面。明天，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但我预想自己可能无法承受。

    我将视线抬高，看着五楼的楼顶，我知道通向楼顶的门并没有锁。我想，一个人如果从那里跃下，那么一切痛苦就没有了。要是我从上面下来，骨头肯定全碎了，就像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样。

    我陷入思想迷宫，全然不知时间已匆匆流逝。

    雪儿来到了我的身旁，坐在我旁边。那一刻，我走出了思想迷宫，感到豁然开朗。

    她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充满了惊喜。

    她问我去了哪里，我早就想到她会这么问。我回答了她，用早已想好的答案。

    “我最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我说。

    “是吗？”她似乎有些不相信，“你现在看上去比那天还遭。”

    我不想隐瞒她。

    “我失恋了。”我说。

    我告诉雪儿我爱着灰发姑娘，可她离开了我，我无法挽留她，而我是如此不想她离开我。我为她而哭泣，失去她让我陷入无助的孤独。没有她，我好像瞬间失去了方向。我迷路了。

    我看着雪儿，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完全理解，她总是懂我，就像那颗照耀我的太阳。

    “我上次牵了你的手。”她说。

    “我知道。”我点点头说。

    雪儿说，有些人总是会选择离开，但有些人不会，我们未必一定要去留念那些离开的人，而对留下的人置之不理。

    我明白她的意思。

    雪儿问我是不是讨厌她。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因为我喜欢你。”

    “以后呢？”

    “你是太阳，而我最喜欢阳光，现在喜欢，未来也喜欢。”

    她很高兴我这么说。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我也是。

    “我们遇到了，所以该告诉我你消失的秘密了吧。”雪儿笑着。

    我点点头。

    视线看向远方，我的思绪回到过往的某一天，那是我能消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