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拜
新的一天到来。
吃过早饭，苏宇交给巧儿一个黑色的盒子，木盒里盛放的是苏宇整理好的大焚炎手修炼要诀，让她下山后直接交给洛风河。
大焚炎手不愧是顾家绝学，昨夜一直到了亥时三刻苏宇才勉强弄完，还有诸多不确定之处，要由洛风河和各位堂主长老进行修正。
“少爷还是再睡会儿吧，就晚去一次先生不会说些什么的。”看着苏宇略带萎靡的脸色，巧儿无心收拾餐具，禁不住又一次建议道。
苏宇撑住额头，抚平跳动的青筋，道：“不行，今天我必须要去见先生。”
他不是不想像巧儿说的一样回去补个觉，可自把顾宁打下擂台的那一刻起，耳边便有一个无形的水漏开始滴答作响，时刻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他已没有回头路，就算前方直通坟墓，也只能一直走下去。
“巧儿又没说不去，只是稍微晚一点嘛……”巧儿嘟囔。
“这可不行哦巧儿，”苏宇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恶习一旦开了头就会不断膨胀，这次晚一点，下次又晚一点，最后连去都不去，到那时先生又会怎样看我。”
“巧儿就是担心少爷，怎么还反被说教了，”巧儿委屈地撇嘴道，“少爷太正经，以后会吃亏的。”
……
半个时辰后，苏宇独自一人坐在一处湖中心的凉亭中，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等待着某人。
这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所占面积不大，位于洛家东南方，湖中的水引自后山中另一处湖泊，又由于这两处湖泊水色碧绿，分别被称作前后绿池。
苏宇所居住的绿池小院便是因靠近后山中的那片后绿池而得名。
在洛家，和后山扯上关系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凡物，这处位于洛府中的前绿池也表现出了诸多奇异之处。
不仅范围内灵气格外浓郁纯净，每年所结的莲子也堪比十年份的灵药，普通人吃了能祛除疾病延年益寿，对灵力修炼者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洛家能稳坐第一势力的宝座这么多年，这处宝地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一炷香时间过去，木板搭成的小道在湖面上荡起微小的水波，苏宇神色一动，合上书本站起身来，眼见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悠悠走向这里。
那是一名不知年岁的老人，一身白衣胜雪，岁月在他脸上深刻陈迹，满头发丝也被漂成雪色，独有那双眼睛充满着光彩。他的身躯依旧挺拔，步伐依旧有力，时间为他留下了印记，却没有带走他的一丝一毫，只余看透世间的从容与知晓一切的睿智。
“先生，早上好。”
苏宇迎了上去，对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人自称颜未明，是苏宇请来的教书先生，每十日便会来洛家为苏宇授课，说是教书先生，其实他从未给苏宇正经地讲过任何书本上的知识，也从不留下课业。
与其说是授课，倒不如说两人只是在这一个半时辰里谈天说地，苏宇虽对颜未明尊敬有加，但比起先生和学生，两人之间更像是一对聊天内容无所不包的忘年交。
上一刻两人还在讨论某本古籍的哪处注解有所纰漏，谈吐不凡文质彬彬，下一刻又研究起了绿池中的鱼究竟在一年的哪个时候最肥美，活脱脱两个老饕。
有时巧儿见了也不由满脑门子黑线。
洛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明白，为什么苏宇会在某次外出求医回来后直接在路上就拉住了颜未明，甚至为此跳下了马车，要不是护卫眼疾手快，苏宇就被马车给碾成两截了。
但见苏宇与颜未明相处甚欢，洛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老头的身份已经让探春堂查过了，气质虽不凡，不过也就是随处可见的落魄老书生，只要少爷喜欢，聊天就聊天吧，咱洛家也不缺请个教书先生的钱。
颜未明抬手把苏宇扶起，瞟了一眼苏宇刚才正翻阅的线装书，问道：“上次借你的《青溪沉渊》看得如何了？”
“实在惭愧，”苏宇挠头道，“《青溪沉渊》虽然被称作是杂学的入门书，但其中所涉猎的内容实在太广，我只把它当成了一本故事书来看，到现在还没看完，要说学了多少还真一点都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书里尽是不详不尽之处，单论文笔委实华丽精致，却无半分生气，像是一只被制成标本的下山猛虎，空有躯壳，一推就倒。我有种预感，哪怕真的用心去学了这本书，结果也会和现在一模一样。”
听闻此言，颜未明眼眸愈加明亮，看向苏宇的眼中更多出了几分赞赏，一点也没有觉得苏宇在找借口的样子，反倒赞成道：“说得好！这本书里面本来就没什么可学的东西，世人都以为它是杂学的精典之作，实则不知这不过是被抽空精髓后留下的空壳，一群人围着一堆石皮大加赞美，实属可笑至极。”
听得颜未明的评价，苏宇心中一动，问道：“先生此话何解？”
方才苏宇对这《青溪沉渊》的评价不假，的确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可他也说了谎，这本书苏宇已经从头到尾看过了数次，根本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一遍都没看完。
做这不断重复的无用功，苏宇为的就是找出这种腻歪感觉的来源，结果一无所获。
颜未明话中的意思本与苏宇相差无几，换了个说法后却天差地别。
苏宇只觉得这本书言之无物，读起来有种空洞感，本身还算是佳作。颜未明却是直接否定了其一切价值，顺便把那些推崇这本书的人贬低得一文不值。
“此事先按下不提，距离上次一见不过数日，现在青罗城里到处都在谈论你，一路上没有一处停歇，恭喜你又成了当年那个名人了。”
颜未明没有回答苏宇的问题，而是一个急转弯，把话题拐向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
“先生……您转换话题的方式还能再生硬点吗？”
苏宇无语，将心中的疑问暂且放下，做出一副烦恼的样子，道：“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件小事，也不知怎么就被讨论得这么热闹。”
“瞧瞧你这蹩脚的演技，我们半斤八两吧。”
调笑一句后，颜未明盘膝坐到凉席上，投来的视线别有深意。
“据我所知，你干的没有一件是小事。”
“启灵仪式中达到启灵第七境，带有天生灵纹，一年后达到启灵第十境，为保护妹妹袭身中奇毒，又在必死之境中硬撑了四年之久，以启灵第三境修为将启灵第七境的同龄人打成重伤，于后山役使灵气镇压正灵境一阶的入侵者，使手段逼退顾家人，在没有修炼口诀的情况下练成了百余年无人练成的大焚炎手……”
“你倒是说说，这里面有哪一件是小事了？”
颜未明把苏宇这十几年来经历浓缩成几句话，一条条缓缓抛出，不乏洛家严防死守的秘密，暗处的护灵堂护卫大惊，正待出手，要将这老头擒下逼问消息来源，却被苏宇抬手阻止。
淡淡一笑，苏宇似乎并不因为这些秘密的泄露而惊讶，道：“在我看来都是小事。”
“自己的命在你看来这么不值钱？”颜未明摸着手上的扳指，轻声问道。
“这条命值不值钱取决于我能用它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苏宇突然退后一步站直了身子，双手成作揖状，举至额前与眉平齐，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双膝缓缓跪倒，在颜未明面前拜下。
“你这是何意？”
把桌子上的《青溪沉渊》随手拿上翻了几下，面对苏宇突如其来的拜礼，颜未明避也不避，虽是在问话，却一丝疑问的感觉也没有，仿佛心中早有答案。
“这一拜是拜谢先生这数年来对我的教授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为育德之恩，不得不拜。”
苏宇神色严肃，又摆了下去，道：“这一拜是拜谢先生昨日于启灵法阵中护我周全，让我无后顾之忧，此为救命之恩，不得不拜。”
语毕，他又一次行拜礼。
“这一拜是拜谢先生护我洛家不受外敌侵扰，救下无数人命，此为保家之恩，不得不拜！”
吃过早饭，苏宇交给巧儿一个黑色的盒子，木盒里盛放的是苏宇整理好的大焚炎手修炼要诀，让她下山后直接交给洛风河。
大焚炎手不愧是顾家绝学，昨夜一直到了亥时三刻苏宇才勉强弄完，还有诸多不确定之处，要由洛风河和各位堂主长老进行修正。
“少爷还是再睡会儿吧，就晚去一次先生不会说些什么的。”看着苏宇略带萎靡的脸色，巧儿无心收拾餐具，禁不住又一次建议道。
苏宇撑住额头，抚平跳动的青筋，道：“不行，今天我必须要去见先生。”
他不是不想像巧儿说的一样回去补个觉，可自把顾宁打下擂台的那一刻起，耳边便有一个无形的水漏开始滴答作响，时刻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他已没有回头路，就算前方直通坟墓，也只能一直走下去。
“巧儿又没说不去，只是稍微晚一点嘛……”巧儿嘟囔。
“这可不行哦巧儿，”苏宇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恶习一旦开了头就会不断膨胀，这次晚一点，下次又晚一点，最后连去都不去，到那时先生又会怎样看我。”
“巧儿就是担心少爷，怎么还反被说教了，”巧儿委屈地撇嘴道，“少爷太正经，以后会吃亏的。”
……
半个时辰后，苏宇独自一人坐在一处湖中心的凉亭中，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等待着某人。
这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所占面积不大，位于洛家东南方，湖中的水引自后山中另一处湖泊，又由于这两处湖泊水色碧绿，分别被称作前后绿池。
苏宇所居住的绿池小院便是因靠近后山中的那片后绿池而得名。
在洛家，和后山扯上关系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凡物，这处位于洛府中的前绿池也表现出了诸多奇异之处。
不仅范围内灵气格外浓郁纯净，每年所结的莲子也堪比十年份的灵药，普通人吃了能祛除疾病延年益寿，对灵力修炼者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洛家能稳坐第一势力的宝座这么多年，这处宝地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一炷香时间过去，木板搭成的小道在湖面上荡起微小的水波，苏宇神色一动，合上书本站起身来，眼见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悠悠走向这里。
那是一名不知年岁的老人，一身白衣胜雪，岁月在他脸上深刻陈迹，满头发丝也被漂成雪色，独有那双眼睛充满着光彩。他的身躯依旧挺拔，步伐依旧有力，时间为他留下了印记，却没有带走他的一丝一毫，只余看透世间的从容与知晓一切的睿智。
“先生，早上好。”
苏宇迎了上去，对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人自称颜未明，是苏宇请来的教书先生，每十日便会来洛家为苏宇授课，说是教书先生，其实他从未给苏宇正经地讲过任何书本上的知识，也从不留下课业。
与其说是授课，倒不如说两人只是在这一个半时辰里谈天说地，苏宇虽对颜未明尊敬有加，但比起先生和学生，两人之间更像是一对聊天内容无所不包的忘年交。
上一刻两人还在讨论某本古籍的哪处注解有所纰漏，谈吐不凡文质彬彬，下一刻又研究起了绿池中的鱼究竟在一年的哪个时候最肥美，活脱脱两个老饕。
有时巧儿见了也不由满脑门子黑线。
洛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明白，为什么苏宇会在某次外出求医回来后直接在路上就拉住了颜未明，甚至为此跳下了马车，要不是护卫眼疾手快，苏宇就被马车给碾成两截了。
但见苏宇与颜未明相处甚欢，洛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老头的身份已经让探春堂查过了，气质虽不凡，不过也就是随处可见的落魄老书生，只要少爷喜欢，聊天就聊天吧，咱洛家也不缺请个教书先生的钱。
颜未明抬手把苏宇扶起，瞟了一眼苏宇刚才正翻阅的线装书，问道：“上次借你的《青溪沉渊》看得如何了？”
“实在惭愧，”苏宇挠头道，“《青溪沉渊》虽然被称作是杂学的入门书，但其中所涉猎的内容实在太广，我只把它当成了一本故事书来看，到现在还没看完，要说学了多少还真一点都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书里尽是不详不尽之处，单论文笔委实华丽精致，却无半分生气，像是一只被制成标本的下山猛虎，空有躯壳，一推就倒。我有种预感，哪怕真的用心去学了这本书，结果也会和现在一模一样。”
听闻此言，颜未明眼眸愈加明亮，看向苏宇的眼中更多出了几分赞赏，一点也没有觉得苏宇在找借口的样子，反倒赞成道：“说得好！这本书里面本来就没什么可学的东西，世人都以为它是杂学的精典之作，实则不知这不过是被抽空精髓后留下的空壳，一群人围着一堆石皮大加赞美，实属可笑至极。”
听得颜未明的评价，苏宇心中一动，问道：“先生此话何解？”
方才苏宇对这《青溪沉渊》的评价不假，的确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可他也说了谎，这本书苏宇已经从头到尾看过了数次，根本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一遍都没看完。
做这不断重复的无用功，苏宇为的就是找出这种腻歪感觉的来源，结果一无所获。
颜未明话中的意思本与苏宇相差无几，换了个说法后却天差地别。
苏宇只觉得这本书言之无物，读起来有种空洞感，本身还算是佳作。颜未明却是直接否定了其一切价值，顺便把那些推崇这本书的人贬低得一文不值。
“此事先按下不提，距离上次一见不过数日，现在青罗城里到处都在谈论你，一路上没有一处停歇，恭喜你又成了当年那个名人了。”
颜未明没有回答苏宇的问题，而是一个急转弯，把话题拐向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
“先生……您转换话题的方式还能再生硬点吗？”
苏宇无语，将心中的疑问暂且放下，做出一副烦恼的样子，道：“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件小事，也不知怎么就被讨论得这么热闹。”
“瞧瞧你这蹩脚的演技，我们半斤八两吧。”
调笑一句后，颜未明盘膝坐到凉席上，投来的视线别有深意。
“据我所知，你干的没有一件是小事。”
“启灵仪式中达到启灵第七境，带有天生灵纹，一年后达到启灵第十境，为保护妹妹袭身中奇毒，又在必死之境中硬撑了四年之久，以启灵第三境修为将启灵第七境的同龄人打成重伤，于后山役使灵气镇压正灵境一阶的入侵者，使手段逼退顾家人，在没有修炼口诀的情况下练成了百余年无人练成的大焚炎手……”
“你倒是说说，这里面有哪一件是小事了？”
颜未明把苏宇这十几年来经历浓缩成几句话，一条条缓缓抛出，不乏洛家严防死守的秘密，暗处的护灵堂护卫大惊，正待出手，要将这老头擒下逼问消息来源，却被苏宇抬手阻止。
淡淡一笑，苏宇似乎并不因为这些秘密的泄露而惊讶，道：“在我看来都是小事。”
“自己的命在你看来这么不值钱？”颜未明摸着手上的扳指，轻声问道。
“这条命值不值钱取决于我能用它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苏宇突然退后一步站直了身子，双手成作揖状，举至额前与眉平齐，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双膝缓缓跪倒，在颜未明面前拜下。
“你这是何意？”
把桌子上的《青溪沉渊》随手拿上翻了几下，面对苏宇突如其来的拜礼，颜未明避也不避，虽是在问话，却一丝疑问的感觉也没有，仿佛心中早有答案。
“这一拜是拜谢先生这数年来对我的教授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为育德之恩，不得不拜。”
苏宇神色严肃，又摆了下去，道：“这一拜是拜谢先生昨日于启灵法阵中护我周全，让我无后顾之忧，此为救命之恩，不得不拜。”
语毕，他又一次行拜礼。
“这一拜是拜谢先生护我洛家不受外敌侵扰，救下无数人命，此为保家之恩，不得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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