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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顿点 (一)

    喧哗,并没有因为逐渐聚拢的些许阴沉而结束,就好像车轮不会因为被金属和木材阻挡就停止前进——故作深沉迷惑的发言并不能得到博彩和赞美,明参——闭嘴。

    熙熙攘攘,这片土地见证了太多,但上面的人们仍和当初一般无知懵懂的活着,无论曾经,无论现在,却不知将来。

    如果每个人都在意未来的结果,那么终归是没有好结果的,但未来的尽头无外乎是死亡罢,因此有没有好结果似乎也是无所谓的了——在乎也无用。

    “这算是结束了吗?”

    菲开口询问,声音很小,没有叫其他人听见。

    “剩下的不是我的事,是那群塔楼呆子的问题。”

    明参行走在阳光下,怀中揣着一个精致讨喜、由香竹条编制的篮子,里面垫着几张报纸,上面放着蓬松香软的白面包,还有一块顶好的、香喷喷的瓦萨尔斯传统熏肉,棕红色的表面之下是红粉的内肉,只是想一想那滋味,就快要让人受不了。

    有些阴沉的阳光照耀在油腻腻的表面,反射出诱人的油光,这一个能够吸引自制力不足的孩子目光的诱人美味即将被送上餐桌,与那些可爱的白面包一起,被咀嚼后在酸和酶的作用下染上胆汁的颜色后被排出,在生物学上,这一现象被称为消化和排遗。

    当然,那是对于一般人而言。

    为了均衡或许很重要的营养与兼顾食物的味道,竹篮中还有几罐调味料、新鲜得仿佛能滴出水的鲜艳蔬菜,而他现在还在购物——还是蔬菜。

    “孩童是如此傲慢,”

    “他们天真无邪;”

    “纯结白净的恶魔,”

    “满怀恶毒的真挚;”

    “欲与魇视中之可口,”

    “轻易腐败的动摇者;”

    “孩童是如此傲慢,”

    “他们天真无邪;”

    “肮脏黑暗的编织,”

    “充盈美好的可爱;”

    低语轻轻响起,就像夜与月之下,母亲口中轻吟、诱人神往的童话,明参的右手执握拐杖,顺便推了推自己有些脱离鼻梁的眼镜框。

    “我觉得这一次‘构衔’的结尾应该是仪式的成功举行,但祭品已经被塔楼带走,仪式自然举行不成,‘构衔’并非需要到达一个既定的结尾才会结束——‘东陆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步调,晋升仪式的举行不得不取消,直到合适的时机再一次到来’——除非有足够位格的存在强行干涉,否则现在就是结束。”

    这样说着,明参抬头看了看天空。

    “如果不是呢?”

    菲用喙蹭了蹭自己可爱主人的肩,低声询问道,在旁人的眼中,这更像是宠物与饲主之间表达亲昵的摩挲而非是单纯的言谈或交流。

    “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克乍索人,”

    漆黑色东陆少年的死鱼眼很黯淡,修长秀气的睫毛为颤抖动,很是灵秀。

    “我并没有义务去帮助他人,也没有人要求我这么做,不是么——真要出什么事,卓尔卡一家总是可能走的,而我有足够的理由跟着那个老教授,毕业证也就能拿到手,其他的关我什么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不是克乍索人。”

    明参之所以会行动,并不是为了满足虚伪的正义感,只是不愿意把‘构衔’的影响放大,因为塔楼在恩德拉区有设点,因为瓦萨尔斯并不需要多少风波——哦豁,至少现在不需要。

    有些厚灰的云朵在逐渐密布堆叠,瓦蓝色天空更上的骄傲烈阳此时似乎娇羞的躲到了幕云的身后,逐渐变大的风在呼啸,湿润泥土的气味充斥街上每个人的鼻腔。

    乌鸦,还是那些乌鸦,这群魔鬼似的该死禽类每次都会在明参的身边聚集,就好像被募与牧的巡寰的狼群——这是翱翔的牧群,这是天空的鬣族。

    尽管午市已经快要收摊,但还是有几位手脚并不是很迅速的小贩,而且观察天气其实是一项技术活,至少现在看起来只是阴天,并没有显著要下雨的迹象。

    皮革手套的表面微微潮湿,有些许白茫茫的水汽覆盖,表面受到触碰或剐蹭时,就会留下几道颜色显然深于其他地方的痕迹。

    “请给我几颗青椒,还有喀比德的红皮马铃薯——请放到篮子里,谢谢,小伙子。”

    蔬菜摊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的脸上密布雀斑,一双大眼睛却充满活力的转动,炯炯有神,虽然鼻尖和脸上有一些泥沙灰尘,但他的眼神通透亮堂,显然还对生活抱有廉价而美好的希冀。

    很美好的年纪,令人怀念。

    他的父母不会是一个农民,因为瓦萨尔斯的农民不会亲自来到市场贩卖自己的作物,因此他的父母很大可能是菜贩,嗯,生活简朴,不过总是能够勉强过活的,因为这里是恩德拉区,能在这里摆摊,至少商品的质量不会太次。

    但也不会太好——反正肯定比不过大青松街。

    “五铜克本,先生。”

    男孩手下五枚有些锈渍的铜克本,把蔬菜放进了微微俯下身子的明参的竹篮中,好奇的看向很能吸引孩子注意力的菲。

    “先生,你是巫师吗?”

    明参抬了抬眉毛,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蠢得有些离谱的问题。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出那么没有人性化的举动,只能假装很感兴趣的开口:“巫师?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呢?”

    无非就是从某部小说之中了解到、带着黑鸟的都是魔法师这种无趣得简直枯燥乏味的理由,又或是某些大人哄小孩子的那离奇传所带来的刻板印象,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很掉价。

    “是因为这个!”

    男孩有些急切的从口袋中掏了半天,终于是掏出了一个已经皱巴巴、有点脏兮兮的纸团。他耐性而小心的吧纸团拆开,将内容展示给明参看。

    那是一张话剧海报,虽然布满皱纹与几个小巧的脏手印,但上面夸张的标题和显然没有学过简繁排列的篇幅导致阅读内容并不是什么难事。

    《秘切黑暗之境》话剧表演,将于齐众历498年9月19日在恩德拉区国王大剧院举行。

    ‘极尽深邃的黑暗幻想,神奇魔法的绝妙体验’

    最后面有个标注:密斯克布索罗大学话剧社宣。

    四天之后的话剧表演,没错,今天是15日......好吧,如果不是商业性质的出演,一般原著作者是不会追究版权和责任但是——什么东西?又不是什么样的文学作品都能改编成话剧。

    “画得真烂。”

    明参看了一眼海报上的图画,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叫别人听见。

    海报上故作神秘的使用了普蓝混黑与青竹蓝构造漆夜的静谧,但并非油画或水粉画,因为考虑到印刷难度和成本,所以画并不精细,甚至可以说是模糊的,颜色鲜明饱满度只能用灾难形容。

    画面只有夜与月,还有道模糊的影子,影子的肩头似乎立着一只明显是猫头鹰的剪影。

    密斯克布索罗大学还有社团........啊。

    好像是曾经听法尔忒妮提起过的罢,但明参自己总是根本不在意这种事——说到底,社团这种东西的存在似乎在不同的地方总是有着不同的意味啊——各种意义上的。

    少年看向男孩,他的脸上流露出希冀与一丝莫名的......崇拜?好吧,孩子是喜欢英雄的,如果没有可以寄托幻想的存在,便在他们那装满玩乐于欢快的可爱脑海中虚拟出一个,对象往往是父母,这源于幼崽对于父母辈的敬仰尊重,但凡事总有例外——他的眼神真讨厌——你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吗,大诗人——你知道答案的,混球。

    明参并不是一个喜欢正确的人,因为那些东西往往是带着虚伪标签的错误,真正的正确并不需要提及就会被人深知,正是因为这样,死在他手中的人并不少。

    但那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孩子,”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话剧表演都是骗人的。”

    “是吗.......”

    预料之中寂冷与失望的表情,但这正是成长所必要的。伴随年龄逐渐增长,他总会明白,这不过是早晚的事,越早认识到反而越好,因为越晚跳脱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会越难跳脱出去,到了那个时候,名为美好的恶魔会揪住他的心肺,抽出他的喉咙,把他放在苦痛的火刑架上做成美味佳肴,他的骨成为柴薪,而他的心被毒虫蛰钳,一如他的肝肠将要被放入幽冷的海承受高压。

    所以又何必等到那个时候呢——漫长的等待如同时间一般毫无意义,人们需要的往往是结果而非过程,然而无用过程之中得到的也是结果——所以又何必等到那个时候呢。

    “抱歉,先生,打扰到你了。”

    很是懂事的做出似乎应该做出的道歉,这样的孩子往往比同龄人成熟得更早,也更能承受起生活的负重。他们把这叫做成长,但其实只是对磨难的让步与妥协。

    ‘苦难应当报于歌,但赞颂者,需遭逢七倍’

    明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习惯性的用拐杖敲击地面,然后走向恩德拉区。他要去卓尔卡家。

    昨天的清晨,拥有着俏皮银色短发的可爱女孩如同上次一样,在他还未从床上爬起时就光明正大的闯入自己的屋子,甚至差点跑到自己的卧室——幸好明参最近并没有睡意,总是在大半夜翻着那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霍邱尔曼记录》,而且他总是把卧室门锁着——可怜了倒霉该死的蠢蛋鹦鹉,一大早就被抱在怀里死命的蹭。

    根据当事人事后坦白,手感很棒.......不对不对,应该是‘该死的,我的毛都要被蹭掉了,她就不知道收点力嘛?!’

    邀请唐突而急切,但从女孩的口中说出就好像理所当然,从探讨革温卡许山脉的那份资料再到假期正常的交流拜访都诉说一遍,而明参仔细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理由拒绝,但编织谎言和制造借口一向是他擅长的。

    如果嘴里没有被塞进那一口面包的话。

    如果芝士的量能再加一倍就更棒了——顺带一提,他讨厌酸甜口味的酱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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