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
“你们……把这里给我封了。”
这句话杨帆几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刚刚他差点就要把组员全部支开了，但“们”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杨帆愣把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小灵魂打了回去。
是因为不想毁灭别人的希望吗？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他更懂。再说留下来未必就是坏事，以他们掌握的先进武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说不定有可能君临这个世界。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帆自己也明白。
他的命令让组员们都吓了一跳，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组长，这里头可能还有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说的对，整个大院最重要的建筑就是这座庙宇，这里才是真正的军需库，别的不说，药品必定会有，而母舰上这东西奇缺。
“我知道，”杨帆仿佛跟谁发狠似地咬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到了大院里最大的建筑——也就是那座庙宇的身上。
“岛上只有这里没检查，我们不知道兽人为什么逃走，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呢？不能为了一点物资冒奇险。”
无懈可击地正论——虽然其实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姚源张了张嘴，看起来似乎还有意见，但杨帆烦躁地打断了他：
“这是命令！”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生硬得像是劈头盖脑的棒槌。
反对的声音被堵住了，组员们不好多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大家开始分头行事。姚源带了两个人负责封死庙宇的门窗，而杨帆则带着剩下的人负责戒严，他们都拉开了枪栓，子弹上膛，防止有任何东西企图闯出。
然而，直到所有的门窗都被彻底封死，整个庙宇仍然毫无动静。
是多心了吗？
没人这么说，但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姚源等人完成任务就走了回来，再经过杨帆身边时，姚源站住了：
“刚刚封窗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堆着不少粮食。”
杨帆脸色淡淡，吩咐架起无线电台，与母舰联系。
※※※
“命运号”的舰桥室里一片宁静，只有电子仪器不时地传出轻微的滴滴声，人在其中来回走动，迅捷而娴熟，每个人都经过严格训练，盯着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无声。
张昀一直守着无线电台，自从派出陆战小组后，他就坐在这里没动过，眼睛里只盯着面前的金属物体，就连副官李锦惠走到自己身后也没留意。
其实李锦惠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但没有贸然上前打搅，作为舰长的秘书，她知道此时此刻张昀最需要的是……
“茶，舰长。”她递上了一杯“金线香”。
“谢谢。”
张昀伸手接过，又随手把它放到一边，继续看着沉默不语地无线电台。而李锦惠则看着指挥官默然静立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头发上，泛出令人安心的微光。
少女忽然发觉他的鬓边多了一根白发。
“您需要休息，舰长。”她轻声说。
李锦惠毕业于广电大学，她最初的梦想原本是进电视台的。可她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得招人嫉妒，结果没什么背景的她被两个星二代暗箱操作刷了下去。
后来亲戚介绍她到军事历史博物馆求职，可她专业不对口，而博物馆这样铁饭碗的事业单位竞争也激烈，原本她没什么希望，张昀力排众议把她留了下来，后来也非常照顾她，为了这件事，单位里总有那么几个人认为她和张昀关系不一般，可其实李锦惠一直都把张昀当哥哥。
然而现在这位哥哥却在对她苦笑：
“我也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可外派小组到现在还没回音。”
张昀露出了显而易见地疲惫，眼里甚至有了血丝。
他已经72个小时没睡过了。
特别自陆战小组登岛以后……
这是一次关系到全舰成员命运的行动，虽然张昀没有亲身参与，但其实他比谁都紧张——因为他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不安。
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一定把握他也不敢贸然派出探索队。但话虽如此，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如今陆战小组迟迟没有联系，这种担心就更重了。
“难道出事了？”张昀忍不住做起了最坏打算。
如今情况不明，是否应该派人去探索救援？还是放弃？
他紧张地思考着。
结果就在这时……
“报告！收到外派小组的讯号。”报务员张颖摘下耳机说。
张昀目光一跳，欣喜地抬头：“接进来。”
※※※
十五分钟后，第二梯队运输小组在苏南的带领下登上了迷雾岛。他们人数众多，并且携带了大量机械，死寂一片的岛屿顿时热闹起来。
他们在军需库前的院子里架起泵机，接上长长的输油管，又推来吊机，把一桶桶的石油注入管道，疏往海边早已备好的油箱里，再装上救生筏一船船地运往母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院里四处都是忙碌的组员，机器的轰鸣和人们交流的声音混在一起，把整个场面搅得热闹非凡。
“那些待会再收拾～”苏南冲着正埋头在备用箱整理东西的助手喊道，“准备一下切割机——嘿，林恩～别把那些油桶堆在那里！”
很明显他是其中最忙的一个，要做的事情很多。
“张斌，元素分析图谱还没找到吗？就在工具箱的第二层，靠左边的格——该死！”
一阵突如其来地震荡打断了他的工作，如同在快速行驶的火车上突然遭遇了急刹，剧烈的震动陡然自虚无中发生，浩浩荡荡，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岛屿。所有的人仿佛怒涛中的一叶轻舟，颠簸起伏，摇摆不定。
苏南险些被那阵突如其来的震荡摔倒在地上，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震荡一下子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就如同它出现的时候那么地突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他冲杨帆大喊，“你不是说安全吗？现在算什么？！”
杨帆也愣住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难道是地震？
难道那些兽人就是因为这个逃走的？
可如果是地震，为什么没有什么灰尘或是碎石落下，而且地面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地龟裂？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是一阵闷吼刺入耳膜，切入脑门，像把雷霆含在了嘴里。
声音飘荡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判断不出来自何方，但却宛如野兽的低吼，又如九幽地狱的魔啸，森然恐怖。
忙碌的工场霎时间静了下来。
“上帝！那是什么？”一名女组员傻在原地，两颊白得似霜如雪。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那声音陡然出现，又陡然消失，所有的人全都呆住了，他们茫然四顾，可周围一切如常，平静得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幻觉。
“发生了什么事？”无线电里传来张昀的声音，刚刚陆战小组汇报完后他就要求保持无线电连线——杨帆对庙宇的分析令他担忧，结果这会突然寂静下来的工场更让他担忧了。
“舰长，情况是这样的……”苏南把刚刚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
张昀沉默了一会儿：“不是说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吗？”
这话是问杨帆的。
杨帆没回答，他也正在问他自己。
从登岛到现在，总有些稀奇古怪地事情发生，全是黑色的岛屿，干净整洁的地面，锋锐如刀的岩石，还有离奇失踪的兽人……他原以为一切诡秘的源头来自于庙宇，可如今他发觉自己似乎错了。
“喂～舰长在问你话！”苏南不满地用手捅了捅他，但杨帆用一个手势阻止了对方。
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四周，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任务中止，你们准备撤离！”张昀的命令又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明白，我们这就开始准备撤离。”杨帆说，随即他的脸色变了。
又一次的震颤骤然猛烈爆发，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还要崩坏，迷雾岛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该死！地震又开始了……”
“命运号”上，这次从扩音器里传来的是苏南的声音，仿佛距离很远，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他已经没办法再跑到电台边上了！
张昀的心猛地一沉：
“别准备了！马上撤离！听见没有？！立刻！马上！”他拿着对讲机大喊。
可是……
“啊～！”
尖锐而短促地惨叫之后，信号戛然中断。
舰桥里一片死寂，张昀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烦躁地踱着步。
扩音器里只剩下电流紊乱的嘶嘶声，二个梯队，整整几十号人……
存亡不明！
他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
※※※
迷雾岛上。
整个地面都在摇晃，所有的人都被剧震颠得东倒西歪，那些刚刚架设起来的设备、仪器，搭建到一半的工事……一切都在急速崩塌、破坏、毁灭。仿佛世界末日重现。一台吊机倾覆下来，苏南就在它的下面，他已经看到了从天而降地那团钢铁，可震动把他摔在了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吊机砸成肉酱。
苏南下意识地发出了惨叫，关键时刻杨帆拉了他一把，吊机砸到了地上，把一边的电台砸得四分五裂。
“快离开这里！”杨帆大喊。
他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但剧烈地动荡颠得他很难迈开步子，走两步就要被掀翻在地。
不止是他，所有人几乎都一样，人们在惊叫中夺路而逃，却被愈演愈烈地地震甩来甩去，在大自然地天威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可他们还在疯了一样地涌向海滩，被震倒在地，也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被摔出去，也要连滚带爬地接着跑。
可震动仍在愈演愈烈。
现在杨帆知道为什么岛上的兽人连武器都丢掉了——因为他们也一样，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终于，他们好不容易赶到海边，争先恐后地爬上救生筏，正以为松了口气时……
异变陡生！
原先被海洋掩盖的黑色的陆地裸露了出来，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退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强行把它们排开。
“糟糕！要退潮啦～！”苏南忍不住大喊。
救生筏的位置越来越低，一旦海水继续退走，他们将被迫搁浅。
这一次杨帆也不由自主变了脸色：
“快划！”
人们发了疯似的地拼命划桨，那些没拿浆的人也操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工具帮忙，实在找不到工具的甚至开始用手划水。
可是……
似乎地震的余波也在翻腾着海洋，四周的水体振荡不休，形成冲击性的暗流阻扰着行船，救生筏上还载着第五批要运回母舰的油箱，就难前进了。
“把油箱丢进海里！”杨帆大声命令。
人们不由得一怔：这些石油可是大家千辛万苦找到的，赵离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就这么浪费了？
可杨帆已经开始动手了，苏南看着他费力地推挪着沉重的油箱，一咬牙，也上去帮忙。接着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眼下不是心疼的时候，石油丢了将来还有机会再找，命丢了可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一箱箱的石油被丢进海里，救生筏顿时轻了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渐渐地，他们终于发觉水流平静了不少，水位似乎也不再下降了。
危险，似乎已经逐渐远离……
苏南一下子瘫在了船上——他不是军人出身，体力也一般，刚刚命悬一线还不觉得，如今危机过去，心理骤然放松，顿时巨大的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仿佛力气被瞬间抽干，竟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动弹了。
“这个该死的鬼岛……”
他心有余悸地笑骂着，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千钧一发间死里逃生的小岛。
他只看了一眼……
但！即使只有一眼，笑骂却变成了鬼叫！
因刚刚距离太近还不觉得，如今划远了他才赫然发现：并不是水位变低，而是陆地变高了！
不！
不对！
那根本不是陆地！就在他的背后，宛如魔神的黑色巨龙正缓缓地从大海之中浮现出它如山一般巨大的身躯！
而侥幸逃生的人们也直到这时才明白……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迷雾岛，所谓的迷雾岛原来只是巨龙露在海面上的背脊！之所以“岛”是黑色的，因为巨龙的全身布满深黑色的鳞片！
而那些如刀剑般屹立的山峰就是它的背鳍！那些锐利如刀的“岩石”其实就是龙鳞！
这句话杨帆几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刚刚他差点就要把组员全部支开了，但“们”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杨帆愣把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小灵魂打了回去。
是因为不想毁灭别人的希望吗？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他更懂。再说留下来未必就是坏事，以他们掌握的先进武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说不定有可能君临这个世界。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帆自己也明白。
他的命令让组员们都吓了一跳，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组长，这里头可能还有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说的对，整个大院最重要的建筑就是这座庙宇，这里才是真正的军需库，别的不说，药品必定会有，而母舰上这东西奇缺。
“我知道，”杨帆仿佛跟谁发狠似地咬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到了大院里最大的建筑——也就是那座庙宇的身上。
“岛上只有这里没检查，我们不知道兽人为什么逃走，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呢？不能为了一点物资冒奇险。”
无懈可击地正论——虽然其实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姚源张了张嘴，看起来似乎还有意见，但杨帆烦躁地打断了他：
“这是命令！”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生硬得像是劈头盖脑的棒槌。
反对的声音被堵住了，组员们不好多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大家开始分头行事。姚源带了两个人负责封死庙宇的门窗，而杨帆则带着剩下的人负责戒严，他们都拉开了枪栓，子弹上膛，防止有任何东西企图闯出。
然而，直到所有的门窗都被彻底封死，整个庙宇仍然毫无动静。
是多心了吗？
没人这么说，但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姚源等人完成任务就走了回来，再经过杨帆身边时，姚源站住了：
“刚刚封窗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堆着不少粮食。”
杨帆脸色淡淡，吩咐架起无线电台，与母舰联系。
※※※
“命运号”的舰桥室里一片宁静，只有电子仪器不时地传出轻微的滴滴声，人在其中来回走动，迅捷而娴熟，每个人都经过严格训练，盯着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无声。
张昀一直守着无线电台，自从派出陆战小组后，他就坐在这里没动过，眼睛里只盯着面前的金属物体，就连副官李锦惠走到自己身后也没留意。
其实李锦惠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但没有贸然上前打搅，作为舰长的秘书，她知道此时此刻张昀最需要的是……
“茶，舰长。”她递上了一杯“金线香”。
“谢谢。”
张昀伸手接过，又随手把它放到一边，继续看着沉默不语地无线电台。而李锦惠则看着指挥官默然静立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头发上，泛出令人安心的微光。
少女忽然发觉他的鬓边多了一根白发。
“您需要休息，舰长。”她轻声说。
李锦惠毕业于广电大学，她最初的梦想原本是进电视台的。可她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得招人嫉妒，结果没什么背景的她被两个星二代暗箱操作刷了下去。
后来亲戚介绍她到军事历史博物馆求职，可她专业不对口，而博物馆这样铁饭碗的事业单位竞争也激烈，原本她没什么希望，张昀力排众议把她留了下来，后来也非常照顾她，为了这件事，单位里总有那么几个人认为她和张昀关系不一般，可其实李锦惠一直都把张昀当哥哥。
然而现在这位哥哥却在对她苦笑：
“我也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可外派小组到现在还没回音。”
张昀露出了显而易见地疲惫，眼里甚至有了血丝。
他已经72个小时没睡过了。
特别自陆战小组登岛以后……
这是一次关系到全舰成员命运的行动，虽然张昀没有亲身参与，但其实他比谁都紧张——因为他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不安。
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一定把握他也不敢贸然派出探索队。但话虽如此，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如今陆战小组迟迟没有联系，这种担心就更重了。
“难道出事了？”张昀忍不住做起了最坏打算。
如今情况不明，是否应该派人去探索救援？还是放弃？
他紧张地思考着。
结果就在这时……
“报告！收到外派小组的讯号。”报务员张颖摘下耳机说。
张昀目光一跳，欣喜地抬头：“接进来。”
※※※
十五分钟后，第二梯队运输小组在苏南的带领下登上了迷雾岛。他们人数众多，并且携带了大量机械，死寂一片的岛屿顿时热闹起来。
他们在军需库前的院子里架起泵机，接上长长的输油管，又推来吊机，把一桶桶的石油注入管道，疏往海边早已备好的油箱里，再装上救生筏一船船地运往母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院里四处都是忙碌的组员，机器的轰鸣和人们交流的声音混在一起，把整个场面搅得热闹非凡。
“那些待会再收拾～”苏南冲着正埋头在备用箱整理东西的助手喊道，“准备一下切割机——嘿，林恩～别把那些油桶堆在那里！”
很明显他是其中最忙的一个，要做的事情很多。
“张斌，元素分析图谱还没找到吗？就在工具箱的第二层，靠左边的格——该死！”
一阵突如其来地震荡打断了他的工作，如同在快速行驶的火车上突然遭遇了急刹，剧烈的震动陡然自虚无中发生，浩浩荡荡，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岛屿。所有的人仿佛怒涛中的一叶轻舟，颠簸起伏，摇摆不定。
苏南险些被那阵突如其来的震荡摔倒在地上，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震荡一下子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就如同它出现的时候那么地突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他冲杨帆大喊，“你不是说安全吗？现在算什么？！”
杨帆也愣住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难道是地震？
难道那些兽人就是因为这个逃走的？
可如果是地震，为什么没有什么灰尘或是碎石落下，而且地面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地龟裂？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又是一阵闷吼刺入耳膜，切入脑门，像把雷霆含在了嘴里。
声音飘荡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判断不出来自何方，但却宛如野兽的低吼，又如九幽地狱的魔啸，森然恐怖。
忙碌的工场霎时间静了下来。
“上帝！那是什么？”一名女组员傻在原地，两颊白得似霜如雪。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那声音陡然出现，又陡然消失，所有的人全都呆住了，他们茫然四顾，可周围一切如常，平静得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幻觉。
“发生了什么事？”无线电里传来张昀的声音，刚刚陆战小组汇报完后他就要求保持无线电连线——杨帆对庙宇的分析令他担忧，结果这会突然寂静下来的工场更让他担忧了。
“舰长，情况是这样的……”苏南把刚刚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
张昀沉默了一会儿：“不是说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吗？”
这话是问杨帆的。
杨帆没回答，他也正在问他自己。
从登岛到现在，总有些稀奇古怪地事情发生，全是黑色的岛屿，干净整洁的地面，锋锐如刀的岩石，还有离奇失踪的兽人……他原以为一切诡秘的源头来自于庙宇，可如今他发觉自己似乎错了。
“喂～舰长在问你话！”苏南不满地用手捅了捅他，但杨帆用一个手势阻止了对方。
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四周，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任务中止，你们准备撤离！”张昀的命令又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明白，我们这就开始准备撤离。”杨帆说，随即他的脸色变了。
又一次的震颤骤然猛烈爆发，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还要崩坏，迷雾岛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该死！地震又开始了……”
“命运号”上，这次从扩音器里传来的是苏南的声音，仿佛距离很远，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他已经没办法再跑到电台边上了！
张昀的心猛地一沉：
“别准备了！马上撤离！听见没有？！立刻！马上！”他拿着对讲机大喊。
可是……
“啊～！”
尖锐而短促地惨叫之后，信号戛然中断。
舰桥里一片死寂，张昀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烦躁地踱着步。
扩音器里只剩下电流紊乱的嘶嘶声，二个梯队，整整几十号人……
存亡不明！
他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
※※※
迷雾岛上。
整个地面都在摇晃，所有的人都被剧震颠得东倒西歪，那些刚刚架设起来的设备、仪器，搭建到一半的工事……一切都在急速崩塌、破坏、毁灭。仿佛世界末日重现。一台吊机倾覆下来，苏南就在它的下面，他已经看到了从天而降地那团钢铁，可震动把他摔在了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吊机砸成肉酱。
苏南下意识地发出了惨叫，关键时刻杨帆拉了他一把，吊机砸到了地上，把一边的电台砸得四分五裂。
“快离开这里！”杨帆大喊。
他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但剧烈地动荡颠得他很难迈开步子，走两步就要被掀翻在地。
不止是他，所有人几乎都一样，人们在惊叫中夺路而逃，却被愈演愈烈地地震甩来甩去，在大自然地天威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可他们还在疯了一样地涌向海滩，被震倒在地，也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被摔出去，也要连滚带爬地接着跑。
可震动仍在愈演愈烈。
现在杨帆知道为什么岛上的兽人连武器都丢掉了——因为他们也一样，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终于，他们好不容易赶到海边，争先恐后地爬上救生筏，正以为松了口气时……
异变陡生！
原先被海洋掩盖的黑色的陆地裸露了出来，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退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强行把它们排开。
“糟糕！要退潮啦～！”苏南忍不住大喊。
救生筏的位置越来越低，一旦海水继续退走，他们将被迫搁浅。
这一次杨帆也不由自主变了脸色：
“快划！”
人们发了疯似的地拼命划桨，那些没拿浆的人也操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工具帮忙，实在找不到工具的甚至开始用手划水。
可是……
似乎地震的余波也在翻腾着海洋，四周的水体振荡不休，形成冲击性的暗流阻扰着行船，救生筏上还载着第五批要运回母舰的油箱，就难前进了。
“把油箱丢进海里！”杨帆大声命令。
人们不由得一怔：这些石油可是大家千辛万苦找到的，赵离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就这么浪费了？
可杨帆已经开始动手了，苏南看着他费力地推挪着沉重的油箱，一咬牙，也上去帮忙。接着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眼下不是心疼的时候，石油丢了将来还有机会再找，命丢了可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一箱箱的石油被丢进海里，救生筏顿时轻了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渐渐地，他们终于发觉水流平静了不少，水位似乎也不再下降了。
危险，似乎已经逐渐远离……
苏南一下子瘫在了船上——他不是军人出身，体力也一般，刚刚命悬一线还不觉得，如今危机过去，心理骤然放松，顿时巨大的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仿佛力气被瞬间抽干，竟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动弹了。
“这个该死的鬼岛……”
他心有余悸地笑骂着，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千钧一发间死里逃生的小岛。
他只看了一眼……
但！即使只有一眼，笑骂却变成了鬼叫！
因刚刚距离太近还不觉得，如今划远了他才赫然发现：并不是水位变低，而是陆地变高了！
不！
不对！
那根本不是陆地！就在他的背后，宛如魔神的黑色巨龙正缓缓地从大海之中浮现出它如山一般巨大的身躯！
而侥幸逃生的人们也直到这时才明白……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迷雾岛，所谓的迷雾岛原来只是巨龙露在海面上的背脊！之所以“岛”是黑色的，因为巨龙的全身布满深黑色的鳞片！
而那些如刀剑般屹立的山峰就是它的背鳍！那些锐利如刀的“岩石”其实就是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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