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先要去见一个人！”

    陌生的教员用右手向前面一划，意思是前面就到了，然后折到另一边去了。罗马得一投出感激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扫了扫，挺胸抬头，前面十几步开外就是一道铁栅门，旁边有一闸口，外面的世界就在眼前，无遮无拦。

    自由了！罗马得一心里一声浩叹。步伐些许有些踉跄，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一面透过铁栅门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一面走到闸口出处。一个穿制服的门卫拦住他，他心里一惊，但脸上仍然平静，门卫把登记薄和签字笔推给他：签个字，签个字就可走了。

    就在这当口，他看见老婆走过来，对着门卫说：要签字吗？好我来签。门卫挡住老婆，开口道：让他签。罗马得一右手签字，左手握住了老婆的手。老婆愣住了，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见老婆茫然冷漠的样子，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怎么对自己会这个样子？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从覆压着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又愣神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脸上的茫然散去，这才露出笑容：你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知道老婆是没有认出自己来！任由她握着手向外走，刚开几步，姨侄儿朗晴笑嘻嘻地迎上来，边打招呼“姨爷子好”，边跟他来了个熊抱。另一个长得高大胖墩的年轻男子走过来，用星城话也叫了一声“罗叔好”，他一时认不出来是谁，但也不表现出来。

    老婆牵着他一面向一辆小车走去，一面向倚在车门边的一个模样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孩招呼：雅典，叫爸爸呐。哦，是女儿罗马雅典啊！他真认不出来了！10年了，10年不见了！

    她寄过来不多的照片都还是初中、高中时的样子，大学期间的照片几乎没有；或者说她寄过来的信从初中到高中递减，升了大学反而如濒临灭绝的动物，成珍稀了。

    女儿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冲着陌生的自己轻轻地笑了笑，脸上几分尴尬和不知所措，随即又低下头用手指作出划拉手机的样子，两个人隔空都能感觉出空气中弥散的那种距离感、排斥感。

    罗马得一心里其实是很想像影视剧里那样拥抱一下女儿的，看来影视剧里的画面在真实生活里并不容易实现，同时，他心里的愧疚加重了。

    这10年岁月的漫长层峦叠嶂地滋生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瘤菌飘荡在空气里，他需要时间来灭杀。

    朗晴催促他上车，他并没有急于坐进去，而是在铁栅门前的空坪上到处搜寻，想看看有没有人找自己，更想知道有没有穿公检法司制服的人。老婆问他，还有人来吗？他含糊嘟囔道：咦，有一个朋友昨天约好了说要来接我的，怎么没看见人啊？朗晴一脸不屑地说：这里面哪里有朋友啊？都是假的勒，不会来的，走啰。

    罗马得一上了车，还朝窗外看了看，嘴里还嘟囔一句，应该会来的呀！还真的不应该当真呢。走吧！嘴里煞有其事的胡扯着，心里彻底放松下来，如释重负的把背靠在座椅背上。

    卦真的灵验了！他好像跟自己经历了一次长时间的博弈、较劲，扳转了不可预知的命运的轮盘。

    直接走吗？我好导航，朗晴问。罗马得一兴奋地说：我先要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