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北边硝烟起
正统四年立冬
步入冬季的北京城，早已下了几场初雪。微微覆盖着的洁白雪花，为北京城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庄严，但更多的，还是小雪玲珑，舞绕街边的唯美。家家户户都炉灶都烧的通红，淡淡的水汽从烟囱中飘出，整个北京城如同笼罩在微微流动的牛奶里一般。
“英国公府，糯米圆子奶茶十杯！绿豆糕四盒！红豆馅糕五盒！豆乳奶茶三十二杯！”“淇国公府，绿豆糕三十盒！豆乳奶茶四十杯！”“成阳侯府，靖安侯府，郕王王府，都下了单子……”
前门大街上的千雪商会门前，可谓是人头攒动。自秋季以来，千雪商会在官府查封几家黑心商行后，将几家商行的铺子全部买下，开设了名为『左丘』的店铺，『左丘』在店铺落成后广发宣传，推广一款名为“奶茶”的饮品，一开始众人对这从未听说过的饮品而怀疑，但在英国公府率先尝试且称赞不已后，“奶茶”立刻火爆北京城，中上层阶级每天都以抢购到奶茶为幸，几家点心斋用尽心思想要打探秘方，但都徒劳无功。
“呼，夜姐姐……『左丘』真的好忙啊……即使我们除了三层的总店外还买下了四家额外大店铺，但每天还是供不应求。那些公府伯府，每一个都是大单，每天都如雪花般飞来……”
刚从总店交接完工作的左丘泠乘马车回到千雪商会，褪下带着水汽的狐裘斗篷，窝在了被炉里。
“没办法啊……最近京城已然天冷，大家都想喝点热乎的。『左丘』的奶茶自然就是上品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鲜芋』系列销售也不错吧？”
“嗯，每天基本上都是把货买完的。西山工厂每天赶工五个时辰，基本都是勉勉强强完成预额。不过最近不是农忙，好多有空闲的安置农民都到工厂当临时工，产量自然也就上来了。”
左丘泠递给夜怀瑾一杯香芋豆乳豪华奶茶，自己也拿出一杯喝了起来。
“西山那边，现在倒是很好呢。”“是啊，京城附近的流民都能在那边得到安置，每人都能领到几亩地。妇女进工厂干活，男人下地务农，家中的孩子在陛下办的新学里读书……煤矿场，养殖场，工厂……都为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了大量得以谋生的职位。对了，陛下前几日还研制了肥皂！夜姐姐你试过了吗？”
“嗯，在『温水堂』沐浴的时候试过了，身上的油腻感与烦躁感顿时就消失了呢。陛下已经给我送来了样品，宣传什么的我已经布置好了。几个公府侯府已经给了样品，就等他们做免费宣传了。不过……你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就不怕被别人嚼舌头？干脆直接……”夜怀瑾看着不断出声的左丘泠，不禁笑了笑。
“姐姐！我还没到时候！况且……陛下现在也没有闲心……”
“是嘛？你可要小心点哦，太皇太后可是一直想要把钱将军的姑娘立为皇后的！”
“陛下现在已经不是听人摆布的小皇帝了……陛下若不想娶，可没人能逼他……”
“这么说，陛下确实已经与你，“私定终身”了？”
左丘泠一听，小脸也不知是不是被被炉热的，顿时变得通红，但也并没有出言反驳。夜怀瑾愣神片刻，随后便鼓着嘴，默默地批阅着报表。
“呼……为什么只有他，不开窍呢……”
“夜姐姐，今日，我们再去一趟温水堂吧。”左丘泠理了理头发，出声建议道。
温水堂，为千雪商会在京城修建的大型温泉度假村，温水堂分位三院，地黎院，中堂院，和还没建造的皇文院。地黎院建在城中，中堂院在城外的温泉度假村。地黎院分为男女二浴池，一层都是大澡堂，池旁修有特殊水洒，可以进行淋浴。二楼，三楼便是沐浴后休息的房间，可以在里面点些瓜果，订购点心。中堂院，供给勋贵使用，消费较高。采用江南园林式的建筑风格，共有多个分隔温水池，每池互不相连，各有各的浴池，休息室，各房外均有侍者值守，可唤其订购餐食。此时天凉，但温水堂内可是暖气十足。改良型锅炉加热的温泉，在里面泡一泡，一天的疲惫都随之飘散。
“唔，千雪商会靠乌木赚的十万多两白银……几乎都进去了！”左丘泠一提温水堂，夜怀瑾立马便头痛不已。因为南下征讨，陛下下令运河除了粮食和军用物资，其他船一律不得通行，导致京城中乌木断供，价格飞涨。千雪商会因为先前囤积大量乌木，直接暴富。但银子还没捂热，就全拉出去投资温水堂了。“嗯……温水堂的收益也不错嘛……地黎院为百姓服务，建在城中来往也方便，而中堂院在城外，有大量空间，因此便可以修筑的豪华一点，吸引勋贵。这温水堂，可更是一个推销肥皂的好场所呢。”
“嗯，陛下也确实有远见。温水堂一天能赚两三千两银子呢。但是，想起当时，我还是心疼……”
“哈哈，不要皱眉头了。走吧，我们去中堂院泡个澡……”“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了，你不叫陛下？”“唔……以……以后再说吧！”左丘泠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禁紧紧握住了裙摆。
“哀家觉得，你和镇儿不合适。皇后者，母仪天下也……若皇后为一不识礼数的商贾之女，这天下，该如何看待我天家？”
夜怀瑾见左丘泠面色落魄地走了出去，鼓了鼓嘴，从抽屉中取出信纸，寥寥写了数笔，之后便塞进竹匣，上了锁，吩咐伙计送到皇宫去了。
东北沈阳
“司令。最近……陛下在东北军推行的部队改革……着实有点新奇。”东北军攻部千人队“凤鸣队”队长，千人将赵当按着佩刀迈上城楼随着樊忠一起极目远眺。“陛下将部队划分为攻守二部，但……”
“攻部，不是谁都能当的。首先得想一个队号，这个到好弄。其次，就是不管你之前职位多大，到了攻部都重新开始。通过抽签，每一百人到一个“队”，队长为百人将，亦称连长。之后便是靠上战场记战功，只要“队”没有团灭，“队号”就还在，还能继续传下去。各“队”通过上战场来让自己的“队”的编制不断扩大，百人队曰“连”，三百人队曰“营”，千人队曰“团”，两千人队曰“旅”，三千人队曰“加强旅”，五千人队曰“师”……五千之后，卓越的领队便可以晋升为统率多个“队”的将军。并且，陛下还制定了军衔，分别是将级，校级，尉级，士级……这些都是攻部才有的待遇。我身为司令，被直接授了上将，也是占了个大便宜啊。”
樊忠头戴墨绿大盖帽，外披黑色狐裘大衣，中配墨绿上衣下裤，脚上穿着黑皮靴，与军营中身穿清一色红短袄的众多将士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咳咳，司令……这套衣服，也只是中看，不中用，上战场可还是得穿盔甲……”上尉赵当虽然嘴上说着，但内心对这套独有的新式军装还是眼馋不已。
“呵呵，以后，盔甲也不中用咯……”“司令，这是何意？”“我问你，盔甲再好，就拿圣上亲征时的盔甲来说，能挡的住神机营的火枪吗？”“这，必然不太好说，应该是能挡住……但如果是近距离的话不好说。”“陛下现在，正在研制一种火枪，一种能在一千米开外，直接穿透重盔的火枪，一种装弹换弹，仅仅需要数息的火枪……陛下现在，是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啊……”
北风，呼啸。
樊忠转过身，背着光，幽幽的腔调伴随着那阴暗的眼神，让赵当连连后退。
“之后的战争，可是一眨眼就要死伤数万，没有盔甲能够抵御的战争……陛下现在抢先一步改革，抢先一步改变军队，筛选能战之士，就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佛郎机，可都是从洋外进口的，你可曾想过，若哪一天外夷人，人人都携带着一支便携佛郎机，而我大明还用着刀，枪，剑，旧大炮，这仗，还怎么打？到了那时，再厚的盔甲，再硬的城墙，都无济于事。”
“标下，谨记！”赵当越听越后怕，到了最后，竟忍不住的单膝跪在了地上，行了旧式军礼。
“呵呵，无妨，其一，现在的军礼，是敬礼，没有跪拜礼。其二，军队的思想，要改一改了……指挥使，百户，千户……都已经是过往了，私下里不得在唤这些就称呼，要用班长，排长这些来替代。以前战争靠的是人堆，以后得战争，靠的就是我们手中的热武器了……用陛下的话说：时代，变了。现在我们可能对这不适应，但为了将来，我们必须适应。所以，就从我们东北军，率先开始吧！”
“是！”赵当不熟练的敬了个礼，之后便下城去自己的团了。
“司令……刚刚守部传来消息，成国公朱勇放弃了自己将军的身份，带着百人亲卫到攻部了。”
“只是带亲卫一百骑兵，没有带上他的那几个副将，也算是聪明。就是不知道他是看清了时代趋势，还是一味地想去草原杀敌……对了，百人将朱勇，他的队叫什么队？”
“忠勇队。”
“这名字，差了点，告诉登记处，准了。”樊忠望了望天空，沉思了片刻，一个月前他就通知参谋部开始调动粮草，攻部骑兵部的五十个百人队，十二个三百人队，三个千人队全部通知战备调向沈阳会师，剩下的步兵队，也调了一些。按照计划三日后，他们就要去找女真玩玩了。
樊忠握着手中“许便宜行事”的信件，内心激动了几分。现在攻部手中握着一万一千六百人骑兵，再加上后续步兵，有资本和女真撞一撞了。东北的朵颜三卫和女真部，这次北上陛下直接暗示自己要将其处理好。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该给的粮也给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但朵颜三卫，都抱有暧昧态度，并且……也先也有点不安分了。
“司令，但……现在攻部，队列杂多，且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指挥，“断山队”千人将石亨与“凤鸣队”千人将赵当战时挂起帅旗，统率骑兵战斗。“虎鸣队”千人将孙镗带本部部队，统率大营步兵。”“孙镗……标下未曾听说过……”“此人勇略不及成国公，智谋不及英国公，见难便寻求稳妥之招，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他若统率大营步兵，必能保全大部，定能抓住战机，及时止损。”
樊忠的副将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朵颜三卫……女真……真是麻烦。”樊忠望着草原，内心感慨万千。他自幼就随永乐帝的大军南征北战，七刷蒙古，日后又随宣宗驰骋沙场……已然三十余年，但就是没有荡平草原。永乐年间，有张玉，朱能，张武一干名将，宣宗年间，军务皆听张辅，他基本在军务上没有话语权。但现在……张辅南下，皇上命他为统率大军的大将军，给了他张玉，朱能，张辅那样的权力……三十多年的等待，他怎能不激动？
“司令！前方哨骑来消息，一百里开外发现朵颜三卫胡骑，大约为五千骑。”“五千骑？城里现在骑兵有多少？”“一个千人队，三个三百人队，五个百人队，还有就是司令直属的『宣德队』六百骑。统计约三千骑。”“命令骑兵，随我出击侦查，步兵大队于城中待命。”“司令！还请三思……我军只有三千骑……不如调动附近三万兵马一起压过去？”
“不可，若真调动，就正中他们意图了。”樊忠换上他之前从未穿过的大将军品级的盔甲，摸了摸佩刀，随后带上红缨盔帽，按着刀走下城楼。
“钱虎。”“标下在。”“你率部守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三千骑，当年宽河一役，我等随皇上与瓦剌血战，不也是三千铁骑破草原吗！”樊忠跨上战马，后边的亲卫立刻竖起队旗与帅骑。刹那间，城中角声四起，战鼓连连。发令台鸣炮三声，城内顿时旗帜招展。
明军尚红，自高处仰望，整个沈阳城就如同有无数条赤龙从四方而出，再与北方融合，共同向北边袭去。
朵颜三卫部
“族长，咱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大明朝打马虎眼，你确定他们不会打过来？”帕木脱看着自己父亲，忧心忡忡。“而且，我们卛着六千多骑骑兵，万一明人起了疑心……”“疑心？这东北旮旯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骑着马走一走，他们还不乐意了？”帕木撒亚冷笑一声，抽了抽马鞭。
“但是，明人给我们粮，给我们钱，给我们穿的，我们还不完全听他们的指挥……”“嘁，明人什么时候重视过我们？他们只不过把我们当作屏障！明人来了就走，但鞑靼瓦剌可一直都在！并且最近瓦剌强盛，还不如和他们搞好点关系，一起抢抢东西。你没看明人虽然调了那么对部队，但实际上都闭城不出吗？贿赂贿赂那些守将就好了。”帕木撒亚喝了口马奶酒，打了几个喷嚏，便准备勒马回营了。
“首领！首领！不好了，明军来了！”朵颜哨骑身上带着血，匆匆赶来。“明军来了多少！”“明军广派骑兵邀击我哨骑！我们的勇士基本都葬身于刀剑下！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但，骑兵特别多！都是百骑百骑行动！”
“明军出击，永远是骑兵先锋，步兵压后……这样来看……明军怕不是列兵十万啊！”帕木撒亚望着南边，面色阴沉。“首领，这该如何是好？”“撒雷，你快去通知其他几部，就说明军来找我们玩命了，我带着帕木脱，去把这股骑兵先冲了！”帕木撒亚怒喝一声，就率兵提速了。
在未知明军骑兵规模的前提下还敢出兵，帕木撒亚还是有原因的。毕竟在他们眼里，明军骑兵一打就散，一散就跑，一跑就死，唯一害怕的，就只有火炮了。因此帕木撒亚就带着自己的部属缓慢行进十多里后，便开始提前加速。加速数刻后，便看到了明军的旗帜。
凤，淡，明，樊……帕木撒亚看到了许多旗帜和一团团的骑兵。在嘲笑明军军容散漫后，想都不想就带着部队一头扎进了明军骑兵的空隙当中。在他们心中，对付汉儿军的手段就是找到空隙，将其冲散，把敌军分割成没有指挥的一份一份，逐步击破。而明军这样散漫的分布，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
内心怀着喜悦，帕木撒亚带着部队直接凿进了明军的骑兵部队中，在冲散一团骑兵后其余的明军如他想的一样一团团散开，帕木撒亚面庞因极度激动而变得通红，直觉让他率着部队，径直冲向那最大的写着『樊』的旗帜。虽然不知道那是何方人物，但他知道，把那个砍了，这伙明军就溃散了。
“父汗！明军十分诡异，他们都是一团团散在我们周围……”“呵呵，冲散的明军不就是这样吗！”帕木脱忧心忡忡地看着不断落队去追击那些“落单”明军的勇士，握紧了马鞭。
“司令！对面要冲过来了！”樊忠眯了眯眼，拔出佩刀，一旁的亲卫立即会意，挥了挥樊字大纛。
“明军威武！”
“大明威武！”
“明军万岁！”
“大明万岁！”
“明军必胜！”
“杀！杀！杀！”
伴随着怒吼，明军骑兵立刻提速，周围的数团骑兵听到喊声，也纷纷回马来战。众多追击的胡骑见猎物回转马头，喜出望外。一名得意的头领刚想砍倒面前这帮群龙无首的骑兵时，就发现面前的明军训练有素的避开锐锋，以斜角插入他们的侧翼，胡骑几名骑手当即遇难，头领在发现自己的对尾被死死咬住，无法提速，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们混战在一起。但是，混战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节节败退的不是没有战斗意志的明军，居然是他们！
不止这位头领，许多对明军骑兵抱有轻视的胡骑都认为明军骑兵打不了硬仗，更何况是散骑！但面前的这些明军，却跟杀红了眼的魔鬼一样，见了人就砍，不砍到要害都不会倒下！并且一个个都想看着食物一样看着他们。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何。
但是，这个答案在明军心里，十分明了。
还能为何？他们以前的百户，以前的指挥使！现在全都变得和他们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士兵！以前军队几乎都是世袭官员！现在只要砍得人多，砍得人牛！别说什么千人将，连大将军都有可能啊！以前在军队没有关系，撑死当个百户。但现在，关系被彻底打乱，人人平等，谁不想抓住这宝贵的机会？
不过，想看着食物一样看着他们，那就是樊忠让众人饿着肚子打仗，并告诉他们打完仗人人有酒喝的原因了。
“父汗！我们落队追击的两千勇士已经全被砍杀完了！”帕木脱在给面前的骑兵砍下第七刀后终于让其落下战马。帕木撒亚沉思片刻，哑着嗓子吼道：“所有能动的，立即让战马往北边跑！”
众人听罢，立即摆脱明军，向着北边突围。明军虽然有战斗意志，但毕竟只有三千人，一顿血战后，帕木撒亚还是带着三千多人冲了出去。但没冲多远，帕木撒亚的面前就再度出现了旗帜。
那是一个大纛。石字大纛。
“儿子。”骑在战马上的石亨对着三百人将石彪，指了指前面的骑兵。“呵呵，樊老将军毕竟是老了，啃不下这块骨头。带着你的三百人，能不能啃下来？”“能！”石彪一听，立即抡着斧子，带着三百人直接冲了上去。
“父汗！我们快退吧！”
“退？就这三百人！我们还跑！给我杀！”
帕木脱听后硬着头皮，带着人冲了上去。但是，刚和这帮提着斧头狼牙棒的骑兵交战，他们就后悔了。
如果说，刚刚的明军是魔鬼，那他们就是恶魔！这帮骑兵人人佩戴铜面，身上穿着厚甲，几番冲杀，便直接冲进了他们的中军！中间大多都是刚刚有伤的骑兵，面对这帮恶魔几乎无人可当。好不容易把石彪他们围住，石亨又毫不客气地带着剩下的七百人硬生生撕开了道口子，直接在他们军中三进三出。
帕木脱听着一旁被锤子重伤的骑士的哀嚎，紧咬牙关，拉着父亲的马匹寻了个薄弱处带着一千多人冲了出去。
“父亲！”“无事！跑就跑！咱们把这两千人砍了！就能升个三千人队了！”石亨爽快地大吼几声，肆意地挥动铁锤。
而远处被儿子拉着跑的帕木撒亚浑身呆滞，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军怎么那么恐怖。
这还是卫所军吗？这真的不是亲卫军吗！？
但他还没怀疑多久，自家儿子就停了下来。
“为何不跑！”
“父亲……”
帕木脱指了指前面，没有说话。帕木撒亚一抬头，顿时说不出话。绝望地扔下武器。
前方，带着四十五队百人队，九队三百人队，一队千人队骑兵的『虎鸣队』千人将孙镗，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帮千里送人头的胡骑。
不是只说让他带各队集合吗？没和他说有免费战功啊……嘶，难怪石亨刚刚突然冲了出去，这怕不是通过哨骑得到了消息，去棒打落水狗了……
呼，算了。战功不要白不要。
步入冬季的北京城，早已下了几场初雪。微微覆盖着的洁白雪花，为北京城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庄严，但更多的，还是小雪玲珑，舞绕街边的唯美。家家户户都炉灶都烧的通红，淡淡的水汽从烟囱中飘出，整个北京城如同笼罩在微微流动的牛奶里一般。
“英国公府，糯米圆子奶茶十杯！绿豆糕四盒！红豆馅糕五盒！豆乳奶茶三十二杯！”“淇国公府，绿豆糕三十盒！豆乳奶茶四十杯！”“成阳侯府，靖安侯府，郕王王府，都下了单子……”
前门大街上的千雪商会门前，可谓是人头攒动。自秋季以来，千雪商会在官府查封几家黑心商行后，将几家商行的铺子全部买下，开设了名为『左丘』的店铺，『左丘』在店铺落成后广发宣传，推广一款名为“奶茶”的饮品，一开始众人对这从未听说过的饮品而怀疑，但在英国公府率先尝试且称赞不已后，“奶茶”立刻火爆北京城，中上层阶级每天都以抢购到奶茶为幸，几家点心斋用尽心思想要打探秘方，但都徒劳无功。
“呼，夜姐姐……『左丘』真的好忙啊……即使我们除了三层的总店外还买下了四家额外大店铺，但每天还是供不应求。那些公府伯府，每一个都是大单，每天都如雪花般飞来……”
刚从总店交接完工作的左丘泠乘马车回到千雪商会，褪下带着水汽的狐裘斗篷，窝在了被炉里。
“没办法啊……最近京城已然天冷，大家都想喝点热乎的。『左丘』的奶茶自然就是上品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鲜芋』系列销售也不错吧？”
“嗯，每天基本上都是把货买完的。西山工厂每天赶工五个时辰，基本都是勉勉强强完成预额。不过最近不是农忙，好多有空闲的安置农民都到工厂当临时工，产量自然也就上来了。”
左丘泠递给夜怀瑾一杯香芋豆乳豪华奶茶，自己也拿出一杯喝了起来。
“西山那边，现在倒是很好呢。”“是啊，京城附近的流民都能在那边得到安置，每人都能领到几亩地。妇女进工厂干活，男人下地务农，家中的孩子在陛下办的新学里读书……煤矿场，养殖场，工厂……都为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了大量得以谋生的职位。对了，陛下前几日还研制了肥皂！夜姐姐你试过了吗？”
“嗯，在『温水堂』沐浴的时候试过了，身上的油腻感与烦躁感顿时就消失了呢。陛下已经给我送来了样品，宣传什么的我已经布置好了。几个公府侯府已经给了样品，就等他们做免费宣传了。不过……你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就不怕被别人嚼舌头？干脆直接……”夜怀瑾看着不断出声的左丘泠，不禁笑了笑。
“姐姐！我还没到时候！况且……陛下现在也没有闲心……”
“是嘛？你可要小心点哦，太皇太后可是一直想要把钱将军的姑娘立为皇后的！”
“陛下现在已经不是听人摆布的小皇帝了……陛下若不想娶，可没人能逼他……”
“这么说，陛下确实已经与你，“私定终身”了？”
左丘泠一听，小脸也不知是不是被被炉热的，顿时变得通红，但也并没有出言反驳。夜怀瑾愣神片刻，随后便鼓着嘴，默默地批阅着报表。
“呼……为什么只有他，不开窍呢……”
“夜姐姐，今日，我们再去一趟温水堂吧。”左丘泠理了理头发，出声建议道。
温水堂，为千雪商会在京城修建的大型温泉度假村，温水堂分位三院，地黎院，中堂院，和还没建造的皇文院。地黎院建在城中，中堂院在城外的温泉度假村。地黎院分为男女二浴池，一层都是大澡堂，池旁修有特殊水洒，可以进行淋浴。二楼，三楼便是沐浴后休息的房间，可以在里面点些瓜果，订购点心。中堂院，供给勋贵使用，消费较高。采用江南园林式的建筑风格，共有多个分隔温水池，每池互不相连，各有各的浴池，休息室，各房外均有侍者值守，可唤其订购餐食。此时天凉，但温水堂内可是暖气十足。改良型锅炉加热的温泉，在里面泡一泡，一天的疲惫都随之飘散。
“唔，千雪商会靠乌木赚的十万多两白银……几乎都进去了！”左丘泠一提温水堂，夜怀瑾立马便头痛不已。因为南下征讨，陛下下令运河除了粮食和军用物资，其他船一律不得通行，导致京城中乌木断供，价格飞涨。千雪商会因为先前囤积大量乌木，直接暴富。但银子还没捂热，就全拉出去投资温水堂了。“嗯……温水堂的收益也不错嘛……地黎院为百姓服务，建在城中来往也方便，而中堂院在城外，有大量空间，因此便可以修筑的豪华一点，吸引勋贵。这温水堂，可更是一个推销肥皂的好场所呢。”
“嗯，陛下也确实有远见。温水堂一天能赚两三千两银子呢。但是，想起当时，我还是心疼……”
“哈哈，不要皱眉头了。走吧，我们去中堂院泡个澡……”“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了，你不叫陛下？”“唔……以……以后再说吧！”左丘泠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禁紧紧握住了裙摆。
“哀家觉得，你和镇儿不合适。皇后者，母仪天下也……若皇后为一不识礼数的商贾之女，这天下，该如何看待我天家？”
夜怀瑾见左丘泠面色落魄地走了出去，鼓了鼓嘴，从抽屉中取出信纸，寥寥写了数笔，之后便塞进竹匣，上了锁，吩咐伙计送到皇宫去了。
东北沈阳
“司令。最近……陛下在东北军推行的部队改革……着实有点新奇。”东北军攻部千人队“凤鸣队”队长，千人将赵当按着佩刀迈上城楼随着樊忠一起极目远眺。“陛下将部队划分为攻守二部，但……”
“攻部，不是谁都能当的。首先得想一个队号，这个到好弄。其次，就是不管你之前职位多大，到了攻部都重新开始。通过抽签，每一百人到一个“队”，队长为百人将，亦称连长。之后便是靠上战场记战功，只要“队”没有团灭，“队号”就还在，还能继续传下去。各“队”通过上战场来让自己的“队”的编制不断扩大，百人队曰“连”，三百人队曰“营”，千人队曰“团”，两千人队曰“旅”，三千人队曰“加强旅”，五千人队曰“师”……五千之后，卓越的领队便可以晋升为统率多个“队”的将军。并且，陛下还制定了军衔，分别是将级，校级，尉级，士级……这些都是攻部才有的待遇。我身为司令，被直接授了上将，也是占了个大便宜啊。”
樊忠头戴墨绿大盖帽，外披黑色狐裘大衣，中配墨绿上衣下裤，脚上穿着黑皮靴，与军营中身穿清一色红短袄的众多将士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咳咳，司令……这套衣服，也只是中看，不中用，上战场可还是得穿盔甲……”上尉赵当虽然嘴上说着，但内心对这套独有的新式军装还是眼馋不已。
“呵呵，以后，盔甲也不中用咯……”“司令，这是何意？”“我问你，盔甲再好，就拿圣上亲征时的盔甲来说，能挡的住神机营的火枪吗？”“这，必然不太好说，应该是能挡住……但如果是近距离的话不好说。”“陛下现在，正在研制一种火枪，一种能在一千米开外，直接穿透重盔的火枪，一种装弹换弹，仅仅需要数息的火枪……陛下现在，是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啊……”
北风，呼啸。
樊忠转过身，背着光，幽幽的腔调伴随着那阴暗的眼神，让赵当连连后退。
“之后的战争，可是一眨眼就要死伤数万，没有盔甲能够抵御的战争……陛下现在抢先一步改革，抢先一步改变军队，筛选能战之士，就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佛郎机，可都是从洋外进口的，你可曾想过，若哪一天外夷人，人人都携带着一支便携佛郎机，而我大明还用着刀，枪，剑，旧大炮，这仗，还怎么打？到了那时，再厚的盔甲，再硬的城墙，都无济于事。”
“标下，谨记！”赵当越听越后怕，到了最后，竟忍不住的单膝跪在了地上，行了旧式军礼。
“呵呵，无妨，其一，现在的军礼，是敬礼，没有跪拜礼。其二，军队的思想，要改一改了……指挥使，百户，千户……都已经是过往了，私下里不得在唤这些就称呼，要用班长，排长这些来替代。以前战争靠的是人堆，以后得战争，靠的就是我们手中的热武器了……用陛下的话说：时代，变了。现在我们可能对这不适应，但为了将来，我们必须适应。所以，就从我们东北军，率先开始吧！”
“是！”赵当不熟练的敬了个礼，之后便下城去自己的团了。
“司令……刚刚守部传来消息，成国公朱勇放弃了自己将军的身份，带着百人亲卫到攻部了。”
“只是带亲卫一百骑兵，没有带上他的那几个副将，也算是聪明。就是不知道他是看清了时代趋势，还是一味地想去草原杀敌……对了，百人将朱勇，他的队叫什么队？”
“忠勇队。”
“这名字，差了点，告诉登记处，准了。”樊忠望了望天空，沉思了片刻，一个月前他就通知参谋部开始调动粮草，攻部骑兵部的五十个百人队，十二个三百人队，三个千人队全部通知战备调向沈阳会师，剩下的步兵队，也调了一些。按照计划三日后，他们就要去找女真玩玩了。
樊忠握着手中“许便宜行事”的信件，内心激动了几分。现在攻部手中握着一万一千六百人骑兵，再加上后续步兵，有资本和女真撞一撞了。东北的朵颜三卫和女真部，这次北上陛下直接暗示自己要将其处理好。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该给的粮也给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但朵颜三卫，都抱有暧昧态度，并且……也先也有点不安分了。
“司令，但……现在攻部，队列杂多，且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指挥，“断山队”千人将石亨与“凤鸣队”千人将赵当战时挂起帅旗，统率骑兵战斗。“虎鸣队”千人将孙镗带本部部队，统率大营步兵。”“孙镗……标下未曾听说过……”“此人勇略不及成国公，智谋不及英国公，见难便寻求稳妥之招，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他若统率大营步兵，必能保全大部，定能抓住战机，及时止损。”
樊忠的副将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朵颜三卫……女真……真是麻烦。”樊忠望着草原，内心感慨万千。他自幼就随永乐帝的大军南征北战，七刷蒙古，日后又随宣宗驰骋沙场……已然三十余年，但就是没有荡平草原。永乐年间，有张玉，朱能，张武一干名将，宣宗年间，军务皆听张辅，他基本在军务上没有话语权。但现在……张辅南下，皇上命他为统率大军的大将军，给了他张玉，朱能，张辅那样的权力……三十多年的等待，他怎能不激动？
“司令！前方哨骑来消息，一百里开外发现朵颜三卫胡骑，大约为五千骑。”“五千骑？城里现在骑兵有多少？”“一个千人队，三个三百人队，五个百人队，还有就是司令直属的『宣德队』六百骑。统计约三千骑。”“命令骑兵，随我出击侦查，步兵大队于城中待命。”“司令！还请三思……我军只有三千骑……不如调动附近三万兵马一起压过去？”
“不可，若真调动，就正中他们意图了。”樊忠换上他之前从未穿过的大将军品级的盔甲，摸了摸佩刀，随后带上红缨盔帽，按着刀走下城楼。
“钱虎。”“标下在。”“你率部守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三千骑，当年宽河一役，我等随皇上与瓦剌血战，不也是三千铁骑破草原吗！”樊忠跨上战马，后边的亲卫立刻竖起队旗与帅骑。刹那间，城中角声四起，战鼓连连。发令台鸣炮三声，城内顿时旗帜招展。
明军尚红，自高处仰望，整个沈阳城就如同有无数条赤龙从四方而出，再与北方融合，共同向北边袭去。
朵颜三卫部
“族长，咱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大明朝打马虎眼，你确定他们不会打过来？”帕木脱看着自己父亲，忧心忡忡。“而且，我们卛着六千多骑骑兵，万一明人起了疑心……”“疑心？这东北旮旯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骑着马走一走，他们还不乐意了？”帕木撒亚冷笑一声，抽了抽马鞭。
“但是，明人给我们粮，给我们钱，给我们穿的，我们还不完全听他们的指挥……”“嘁，明人什么时候重视过我们？他们只不过把我们当作屏障！明人来了就走，但鞑靼瓦剌可一直都在！并且最近瓦剌强盛，还不如和他们搞好点关系，一起抢抢东西。你没看明人虽然调了那么对部队，但实际上都闭城不出吗？贿赂贿赂那些守将就好了。”帕木撒亚喝了口马奶酒，打了几个喷嚏，便准备勒马回营了。
“首领！首领！不好了，明军来了！”朵颜哨骑身上带着血，匆匆赶来。“明军来了多少！”“明军广派骑兵邀击我哨骑！我们的勇士基本都葬身于刀剑下！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但，骑兵特别多！都是百骑百骑行动！”
“明军出击，永远是骑兵先锋，步兵压后……这样来看……明军怕不是列兵十万啊！”帕木撒亚望着南边，面色阴沉。“首领，这该如何是好？”“撒雷，你快去通知其他几部，就说明军来找我们玩命了，我带着帕木脱，去把这股骑兵先冲了！”帕木撒亚怒喝一声，就率兵提速了。
在未知明军骑兵规模的前提下还敢出兵，帕木撒亚还是有原因的。毕竟在他们眼里，明军骑兵一打就散，一散就跑，一跑就死，唯一害怕的，就只有火炮了。因此帕木撒亚就带着自己的部属缓慢行进十多里后，便开始提前加速。加速数刻后，便看到了明军的旗帜。
凤，淡，明，樊……帕木撒亚看到了许多旗帜和一团团的骑兵。在嘲笑明军军容散漫后，想都不想就带着部队一头扎进了明军骑兵的空隙当中。在他们心中，对付汉儿军的手段就是找到空隙，将其冲散，把敌军分割成没有指挥的一份一份，逐步击破。而明军这样散漫的分布，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
内心怀着喜悦，帕木撒亚带着部队直接凿进了明军的骑兵部队中，在冲散一团骑兵后其余的明军如他想的一样一团团散开，帕木撒亚面庞因极度激动而变得通红，直觉让他率着部队，径直冲向那最大的写着『樊』的旗帜。虽然不知道那是何方人物，但他知道，把那个砍了，这伙明军就溃散了。
“父汗！明军十分诡异，他们都是一团团散在我们周围……”“呵呵，冲散的明军不就是这样吗！”帕木脱忧心忡忡地看着不断落队去追击那些“落单”明军的勇士，握紧了马鞭。
“司令！对面要冲过来了！”樊忠眯了眯眼，拔出佩刀，一旁的亲卫立即会意，挥了挥樊字大纛。
“明军威武！”
“大明威武！”
“明军万岁！”
“大明万岁！”
“明军必胜！”
“杀！杀！杀！”
伴随着怒吼，明军骑兵立刻提速，周围的数团骑兵听到喊声，也纷纷回马来战。众多追击的胡骑见猎物回转马头，喜出望外。一名得意的头领刚想砍倒面前这帮群龙无首的骑兵时，就发现面前的明军训练有素的避开锐锋，以斜角插入他们的侧翼，胡骑几名骑手当即遇难，头领在发现自己的对尾被死死咬住，无法提速，只得硬着头皮与他们混战在一起。但是，混战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节节败退的不是没有战斗意志的明军，居然是他们！
不止这位头领，许多对明军骑兵抱有轻视的胡骑都认为明军骑兵打不了硬仗，更何况是散骑！但面前的这些明军，却跟杀红了眼的魔鬼一样，见了人就砍，不砍到要害都不会倒下！并且一个个都想看着食物一样看着他们。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何。
但是，这个答案在明军心里，十分明了。
还能为何？他们以前的百户，以前的指挥使！现在全都变得和他们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士兵！以前军队几乎都是世袭官员！现在只要砍得人多，砍得人牛！别说什么千人将，连大将军都有可能啊！以前在军队没有关系，撑死当个百户。但现在，关系被彻底打乱，人人平等，谁不想抓住这宝贵的机会？
不过，想看着食物一样看着他们，那就是樊忠让众人饿着肚子打仗，并告诉他们打完仗人人有酒喝的原因了。
“父汗！我们落队追击的两千勇士已经全被砍杀完了！”帕木脱在给面前的骑兵砍下第七刀后终于让其落下战马。帕木撒亚沉思片刻，哑着嗓子吼道：“所有能动的，立即让战马往北边跑！”
众人听罢，立即摆脱明军，向着北边突围。明军虽然有战斗意志，但毕竟只有三千人，一顿血战后，帕木撒亚还是带着三千多人冲了出去。但没冲多远，帕木撒亚的面前就再度出现了旗帜。
那是一个大纛。石字大纛。
“儿子。”骑在战马上的石亨对着三百人将石彪，指了指前面的骑兵。“呵呵，樊老将军毕竟是老了，啃不下这块骨头。带着你的三百人，能不能啃下来？”“能！”石彪一听，立即抡着斧子，带着三百人直接冲了上去。
“父汗！我们快退吧！”
“退？就这三百人！我们还跑！给我杀！”
帕木脱听后硬着头皮，带着人冲了上去。但是，刚和这帮提着斧头狼牙棒的骑兵交战，他们就后悔了。
如果说，刚刚的明军是魔鬼，那他们就是恶魔！这帮骑兵人人佩戴铜面，身上穿着厚甲，几番冲杀，便直接冲进了他们的中军！中间大多都是刚刚有伤的骑兵，面对这帮恶魔几乎无人可当。好不容易把石彪他们围住，石亨又毫不客气地带着剩下的七百人硬生生撕开了道口子，直接在他们军中三进三出。
帕木脱听着一旁被锤子重伤的骑士的哀嚎，紧咬牙关，拉着父亲的马匹寻了个薄弱处带着一千多人冲了出去。
“父亲！”“无事！跑就跑！咱们把这两千人砍了！就能升个三千人队了！”石亨爽快地大吼几声，肆意地挥动铁锤。
而远处被儿子拉着跑的帕木撒亚浑身呆滞，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军怎么那么恐怖。
这还是卫所军吗？这真的不是亲卫军吗！？
但他还没怀疑多久，自家儿子就停了下来。
“为何不跑！”
“父亲……”
帕木脱指了指前面，没有说话。帕木撒亚一抬头，顿时说不出话。绝望地扔下武器。
前方，带着四十五队百人队，九队三百人队，一队千人队骑兵的『虎鸣队』千人将孙镗，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帮千里送人头的胡骑。
不是只说让他带各队集合吗？没和他说有免费战功啊……嘶，难怪石亨刚刚突然冲了出去，这怕不是通过哨骑得到了消息，去棒打落水狗了……
呼，算了。战功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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