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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放开那姑娘

    八月十三,将至中秋!

    青州城下过了一场雨,这座位于剑州大陆西北端边陲的城池,因为深处崇山峻岭腹地,是名副其实的贫寒之地!

    既已至秋,寒冬不远,每逢酷寒凌冬,寒风就如同刀子将这方水土雕琢得更显惨淡!

    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贫寒清瘦少年,此时正慵懒斜坐在桑树上,咀嚼着发苦桑叶,恍惚已经神游万里!

    直等到街道尽头有一抹身影浮现,他眼睛骤然清亮,如同此时洗去酷夏闷热的青州城,流露出格外专注的严肃。

    他悄无声息掠下树梢,几个恍惚已经消失无踪!

    风雨过后的青州城里虽然显得格外清新,但街头巷尾的胡柳老槐已经流露出秋意,三三两两落叶随风而起,又随风而落。

    相较于往年,这座既跟尔虞我诈的庙堂扯不上干系,也跟纷纷扰扰的江湖没有多大关联的青州城,却是异乎寻常热闹,各色各样的人物涌入城里,据说就连位高权重的州牧府都不得不摆开辉煌架势,迎接一位从剑崖而来的女子,种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曾见过她惊鸿半面,便惊若天人!

    至于为何只是半面!在城里最为荒凉的芦苇巷破败篱笆后,有个家伙故意一顿,等到吊足胃口,才故作高深干咳了两声,说道:“这就叫做什么来着,对了,犹抱琵琶半遮面。”

    只可惜,任凭他如何高谈阔论,那个瞅着天空发呆的小姑娘始终都不搭理,甚至转过身干脆用后背对付他,至于城里来了什么样的风流人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概都当做耳边风!

    咳咳,都说最难博得美人笑,可你这么个黄毛丫头也好意思用屁股对付人,忒没有讲究了吧!

    憋着满肚子愤懑的家伙唉声叹气,不过他很快又蹲到她身边,开始循循善诱起来:“实话实说吧,本少爷很快就要去大周了,最不济也能混个皇子当当,你好好想一想啊!要不要一起去,总比跟着谢十一吃灰喝土要强吧!到时候谁敢笑话你是太平公主,你就揍他,不说别的,像州牧府那种货色,打死都不怕!”

    “嘿!别当我是吹牛,昨儿就有个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本少爷是大周皇室的齐姓分支,往后里认祖归宗,骑五花马,披千金裘,多气派!”

    以往只敢以小子自居的少年现在都敢自称少爷了!

    小姑娘完全不搭理他,依旧盯着天空,瞧着流云飞逝已然是神游万里了!

    少年依旧不死心,挤出笑容说道:“六六,你不是最喜欢胭脂水粉吗,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叫做齐云帆的家伙口干舌燥,苦口婆心到这种地步,不明白真相的人很大可能要误以为六六欠了他很多钱!

    可哪怕从日上三竿说到将至暮色,六六依旧是没有反应,蹲得双腿发麻,齐云帆干脆侧着身放平一条腿,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心生一计,嘿嘿笑道:“谢十一估摸着快要到了,你不去盯着些?”

    六六眼眸里骤然绽放光彩,立即起身踮起脚眺望,只可惜这条偏僻小巷,除去他们这些落魄家伙,寻常连鬼影都寻不到半个,今日也没有出意外,足足望了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也没有瞧见个人影!

    六六知道被骗,转身怒瞪了一眼心虚不已的他,然后调转脑袋!

    人比人气死人,恼羞成怒的齐云帆,拍着胸脯愤懑道:“他谢十一有什么比得上我的?论人品他差那么一点点,论长相他也差那么一点点,论身份以前倒是分不出高下,以后他不知要被甩出多少条街,你怎么就死心塌地跟着他?”

    六六也不废话,哼了一声,直截了当给了个白眼!开始不再抬头望天,而是直直望着巷口。

    倒也真让她望到一幕非同寻常的画面,有一抹身影转瞬即逝,但玄妙古怪的是那抹身影仿佛挣脱开天地束缚,飘飘荡荡离地三尺!

    齐云帆撇了一眼便失去兴趣,这一幕可远比不上前些时日在街头的江湖斗殴来得赏心悦目,噼里啪啦叮叮当当杀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在这条芦苇巷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见识,想当年,那在街头火中取栗,赤脚踩刀山,踏火海的道士够有威慑力了吧!多少富贾豪门一掷千金都只求道长能青睐一二!

    结果怎么着,还不是被谢十一一闷棍下去,任凭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都要原形毕露,事后给扒下道袍绑在城门外,惹得那些既送金银又送美婢的府邸大门紧闭,这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亏得道长活该,多少金银都赚了还不忘画符去六六手里骗一个铜板,结果六六不出意料没能学会火中取栗倒是被烫得满脸泪水。

    都说为冲冠一怒为红颜,谢十一没那么大志气,可任谁都逆鳞,敢惹六六一根手指头,他便敢佩着柴刀找谁拼命!

    也就是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有仇必报的家伙,也有着老鼠见着猫的时候。

    芦苇巷临街处的柳叶粥铺几乎成了谢十一的禁地,毕竟差点被拿刀架子脖子上逼着拜堂成亲,任凭什么样目中无人的家伙都很难不头皮发麻的,更何况那位娘子无论是体魄还是身形都是一如既往的壮观!

    三百斤水蛇腰一扭,虎虎生风,很难不让人怀疑春风一夜后,第二日是否会被碾压得骨头渣子都不剩,齐云帆依稀记得谢十一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回到芦苇巷的凄凉画面!

    那种纵有千言万语也道不尽辛酸的神情啊!想一想都让人忍不住回味!

    这样的青州城,有这样的家伙可真的很难寂寞。

    晃了晃脑袋回过神后,齐云帆换了个方向伸腿,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六六的定力了,就这么蹲了两个时辰竟然纹丝不动。

    依旧有些心有不甘,齐云帆絮絮叨叨起来,乱七八糟胡乱说一气。

    六六破天荒给了回应,直截了当道:“十一说你是王八蛋,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差点给气笑,齐云帆瞪大眼睛伸手指着自己,哑口无言良久,谢十一那个家伙真的是这么说的?这青州城里还有比他更王八蛋的货色吗?想当年齐云帆流落到芦苇巷,可是吃足苦头,先是被那家伙诓骗去爬州牧府的围墙,被直接放恶犬咬得遍体鳞伤不说,后来又给拉着去吃肉喝酒,被那王八蛋抵押在醇香楼,整整当了两个月店小二才还清酒钱,现在想一想,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此时传来一声悦耳口哨声,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暮色,在芦苇巷树影婆娑的巷口,有一抹身影被夕阳拉长身影。

    一袭白衣的女子,身段修长,因为背朝夕阳一时间看不清面容,她身后如有烟霞氤氲,给人一种异常惊艳的感觉!

    当她终于走入芦苇巷,齐云帆几乎愣住,女子黛眉如画,肌若凝脂,不似人间俗物!

    若是再加上腰间悬配的长剑所增添的英气,便更觉得俊美无双了!

    这娘们也忒美了,整日里喜欢蹲在烟花柳巷去窥探花魁借此大张见识的齐云帆半响都没能缓过神来。

    直至口哨声再度响起,他才恍然回神过来。

    然后,芦苇巷两边的破败围墙里便几乎同时传来一阵推推嚷嚷的嘈杂声,双手狠狠在乱糟糟头发上一抹的齐云帆,弯腰一掠就要翻过面前的低矮围墙。

    他其实完全不用多此一举,就离两步路的距离是院门,只是兴许因为这么一招下来,颇为能有震撼力!但可惜不是每次都能那么行云流水的,很不辛估摸着是蹲得太久,脚下打滑直截了当摔了个狗吃屎。

    骂骂咧咧爬起身来后,顾不得去揉淤青嘴角,齐云帆瞪眼朝着那个误入芦苇巷的女子,嚷嚷喊出拦路蟊贼的特有术语:“此山是我开,此数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哗啦啦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十几号衣衫褴褛的蟊贼,就没有一个不是面黄肌瘦的,都穷酸得一塌糊涂,老老少少光看气势很能吓唬人,可若是认真掂量起来,瞅着都一阵风都能吹倒一大片!

    这就是芦苇巷,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为吃上一口馒头而整日里奔波,只是饶是如此,每逢一场寒冬过后,能熬到明年开春的依旧是寥寥无几!

    齐云帆虽然故意狰狞着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实则也没有多少底气,那女子腰间佩着的剑,可不是他们这群蟊贼提着不堪一击的木棍菜刀能够比拟!

    所以,他眼珠子就开始时不时撇向巷口,此时应该露面行侠仗义的家伙怎么还没出现?

    正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斜阳余晖里,那个此前在桑树上远眺的少年嚼着桑叶,一身掩饰不住的市井气息,腰间挎着把跟身份很不相称的柴刀。

    他嘴角微微翘起,一出场便备受瞩目。

    芦苇巷里刹那寂静无声。

    漫长等待后,只见他拍了拍腰间柴刀,正气凌然道:“放开那姑娘,让我来!”

    “呸,不对,是冲我来!”

    “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瞧着落魄的清瘦少年叫做谢十一,一本正经起来很有一股侠气风范,可想而知这番浩然正气的言论,显然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

    接下来便应该是一场清瘦少年打跑蟊贼英雄救美的画面,如此一来,就算不以身相许也得随随便便抛个百十两银子以谢大恩吧!

    只是当那个女子轻描淡写按住剑柄,十几号闹哄哄的蟊贼几乎是同时趴在地上,冷汗刷刷滞直流!

    一剑未出,但无形中却有恐怖气机席卷而至!

    齐云帆双腿颤抖得厉害,终于回想起有传闻,说一袭白衣进州牧府的女子实则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阎罗。

    扑通一声,最是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齐云帆直截了当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姑奶奶饶命!

    这时候骑虎难下的谢十一,正要说话,只是话音未出口,就给一股磅礴气机碾压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中苦头之大估计也就有苦自知了!

    偷偷摸摸抬起头的齐云帆咧嘴嘿嘿一笑,见着这家伙跟自己同样的下场,比喝上两壶好酒吃上一顿好菜都要痛快!

    “笑你大爷啊,都他娘的等死吧!”谢十一翻白眼骂道,他是真没有想到光天化日能碰上鬼的。

    这瞅着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实则是比妖魔鬼怪都恐怖的存在,不是白日见鬼是什么!

    女子收手不再按剑,望着谢十一,微微皱眉说道:“其他人可以走,不过你需要帮我一件事。”

    正一想着怎么求饶的齐云帆一愣,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身,身形之矫健比起先前哭爹喊娘都要更为让人瞠目结舌,一晃眼的功夫就窜出十来丈。

    临走前还不忘抛下一句话:“姑娘记住,他这家伙十句有九句是假话,得打一顿才行!”

    若是以前,被这么落井下石,谢十一早就他娘的跳脚骂回来,可现在却是不得不一脸温良恭俭!

    “你叫什么?”

    清瘦少年温良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齐云帆!”

    刚刚跑出巷口的齐云帆脚步一个踉跄听到这句话后,就差点再度摔个脸先着地,咬牙切齿将谢十一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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