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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潜伏开始

    谭宁县是一个位于泉州南部的小县城,说是县城,其实只是一个由四个村子组成的小村邦。

    整个县城坐落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中。山坳口的谭宁村最大,地势也最平坦。这里设有一个小型的集市,但是非常简陋。

    街上就只有几个门面,医馆跟药铺是合在一起的,县衙就在隔壁。还有几家商铺,分别是卖一些杂物跟日用品的。其他的,就只是一些民居了。再外围,就是一些田地。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说是县城,其实就是一个设了衙门的村子而已。

    再往山坳中走,西北南三个方向,分别各有一个村子。规模都不大。四个村子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不到的人口。

    自从几个月前,谭宁县发生了暴民作乱的事件之后,这里就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村里的那些田地,此时大多已经没有了主人,没人耕耘,自然成了荒地。为了弥补人口的缺失,谭宁县公开招标,出售那些无主的土地。

    谭宁虽然偏僻,但是土地极为肥沃,种出来的水果,蔬菜都不错。尤其是西瓜,谭宁的西瓜,在泉州可是小有名气的。

    这一听说谭宁的田地招标,不少泉州其他地区的农户或是地主纷纷闻讯而来,想要过来碰碰运气。尤其是对那些没有田地的农民来说,这可是获得田产的大好机会。

    随着招标日期的临近,这几天,谭宁县变的格外热闹。又因为这个县城实在太小了,城中甚至没有客栈跟饭馆。所以一些有钱的地主或富农,就在县外的永宁县入住。反正两个县城相隔不过几十里,有车马的话,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而那些没钱的农户,就选择在谭宁村里找个地方搭帐篷。

    永宁县的一间客栈里,白星幕一行人已经入住其中。他们安置好了一切,就前往对街的饭馆吃晚饭。一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了那里,他见众人过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啊,几位,这边请。”说着,领着他们上了楼上雅间。

    这位中年男子名叫刘其昌,是鑫衢知府的大师爷,举人出身。其实很有本事,但是一直没有官职加身。但他与鑫衢知府王闻彰是同窗,王闻彰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为官之后,一直带着他,让他做自己的师爷。这一做,就是十三年。

    此人行事稳重,颇有才学,办事可靠,最重要的是,此人八面玲珑,深谙官场之道,对于人情世故更是不在话下。

    他跟泉州知府王闻彰既是同窗,也是挚友。加上刘其昌的能力出众,十几年来,一直是王闻彰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所以颇受信任与尊重。百姓口中的泉州二爷,说的就是他。意思就是他在泉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泉州的其他知州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书中小话:师爷不是官职,是官员自己聘请的幕僚。其地位有高有低,取决于官老爷对师爷的态度。有些经验老道的师爷,能力是比官老爷还要厉害的。像这种师爷,那就真的是如同半个官了,在衙门里说句话是很有分量的。像刘其昌这种有本事的大牛,打不不恰当的比方吧。就类似于米国某个州的州长秘书长一样。只不过师爷没有实权,但是刘其昌地位很高。)

    前几日,锦云晓到鑫衢知府衙门找了王闻彰,并向其公开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她将自己在桐林的所见所闻告知王闻彰后,王闻彰立马表示要派人查办谭宁县。

    但是锦云晓觉得不妥,若真是暴民作乱,难免伤了官员的心。而且,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没有证据,反而不好收场。所以,按她的意思,她打算亲自去谭宁查访,让王闻彰派一个衙门代表,跟她一起去。

    若那谭宁县真是一个鱼肉乡里的狗官,到时候人赃俱获,再将其法办,也不迟。

    于是,王闻彰举荐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师爷刘其昌。

    按照锦云晓的计划,她打算一行人就这么直接前往谭宁县,然后装扮成地主或是富农,然后暗地探访,收集谭宁县鱼肉乡里的证据。

    对此,刘其昌也没反对,也没赞成,只是非常谦和的将他的想法跟计划说了一遍。

    刘其昌给泉州知府当了十三年的师爷,在泉州的时间,甚至比很多知州还要久。对泉州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泉州大小州县衙门,全体官员衙役差人的档案,他都看过!知县以上的官员,他也都见过面。

    所以,对于谭宁县这个刚上任两年的知县,他在两年前是见过的。谭宁县每个季度上报的文件,他也都看过。根据他的印象,这个谭宁知县是一个非常谦和的人。

    至于能力方面,按照每个季度上报的这些文件中,可以看出。自从这位谭宁县令上任以来,谭宁县的财务,是呈上升趋势的。各类案件发生的也不多。这自然跟谭宁县是一个小县城有关系。但尽管如此,两年内没有案件发生,这也已经足以说明他治理有道了。

    直至几个月前,谭宁县内突然出了暴民作乱的事情。谭宁县的财务才突然垮了。就在当时,他跟王闻彰就感到很费解。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小县城,突然就有暴民作乱。

    但是谭宁县令给的报告,却是清楚的说明了其中的原因。

    起因是因为谭宁县的地理环境。

    整个谭宁县都位于山坳之中,去年年底,小周里出现了山体滑坡的现象。这样的安全隐患谭宁县令作为当地父母官,自然是要处理的。于是,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大兴土木,将那些山壁开凿掉一些。这样既能解决掉安全隐患,也能顺势将谭宁县的土地面积扩大一些。

    这份报告确实也在去年年底向泉州知府上报过了。这是好事,王闻彰自然批准了。

    但是那些村民却都不同意。原因有两点,第一,一旦大兴土木,短期内,他们的田地将无法正常运作。这笔损失其实会由泉州知府拨款赔偿的,可他们嫌少。

    第二,开垦出来的新土地,将由谭宁县所有,以招标的形式,出售出去。他们也不同意,他们认为,这开垦出来的土地也应该属于小周里所有。

    一来二去过了很久,双方一直谈不拢。但是,谭宁县所有的程序都是经过批准的,怎么会满足这些村民无礼的要求。眼见着山体滑坡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山崩的危险。谭宁县觉得不能再拖,于是派了差人前去勘探地形,准备施工。

    可那些村民却是死活拦着不让,表示没有谈拢,他们不同意,官府就不能动工。起初,双方仅是言语冲突,随之上升到肢体冲突。村民蛮横,在打斗中将几名官差打伤,甚至打死。

    这就让整件事的性质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杀人是要偿命的!谭宁县依法派人前去捉拿凶徒,可那些村民却以武拒捕。

    最终,在谭宁县令决定要请州军帮忙镇压之后,那些村民才不再抵抗。因此,这些捕快衙役才能将那些杀了人的村民给抓了回去。但就在次日,小周里的村民联合了其他两个村的村民,冲进了谭宁县衙,打砸了衙门,救走了被抓的凶徒。并打伤了谭宁县令。

    然后,这些暴民冲开了那离开谭宁县的唯一关卡,扬长而去。

    整件事情记载的清清楚楚。起因,经过,结果。怎么发生冲突的,冲突是怎么升级的,一步一步,最后到暴民作乱,打砸县衙。都在报告中写的明明白白。

    看完案件报告的王闻彰跟刘其昌这才明白其中的情况。

    因此,派了州军追捕那些暴民。打算将那些暴民捉拿归案,然后进一步的审清案情。

    根据州军将领,都尉周一飞的报告,暴民抵抗激烈,并手持武器。两次围堵,双方都各有死伤。第二次围堵是在泉州边界,那些暴民四散,往不同方向逃去。然而,州军是不能轻易越界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因此也并没有捉到什么活口。

    知府没有调配军队的权利,只能请求帮助。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很不理想的。但是王闻彰也并不能说什么。只能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这些谭宁县的暴民。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本末,而根据刘其昌的判断。如果那些暴民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谭宁县令就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而且极其善于伪装自己。

    整个关于谭宁县动乱的报告,肯定也是被掩饰过的。而且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该有的证据,早已被他销毁了。所以想要调查什么证据肯定是非常困难的。

    暗中查访肯定是要进行的。但是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只能作为一种参考。毕竟留在那里的村名可能受了威胁,也不会说实话,或者,反过来,本来就是暴民余孽,说的话自然就不可信。

    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直接跟他接触。他不是贪财好色吗?不是喜欢鱼肉乡里么?这边就以此来试探他。刘其昌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此计甚妙,锦云晓当场拍板决定:“就按你说的来!”

    “公主千金之躯,不必亲自前往。只需在此坐镇,掌控全局即可。”刘其昌和声说道:“不知哪位姑娘,愿意屈身涉险呢?”他接着问道。

    “妾身愿往。”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万如雨站了起来。“哈哈哈,那好,不如我来假扮你丈夫吧!”万如海跟着站了起来。

    万如海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一直吵着要跟白星幕一起过来。但是万如烟此时初嫁,刚刚成为人妻的她,又怎能抛下自己的丈夫跟着过来。无奈之下,只好让自己的妹妹万如雨看着他。

    “哥!你这么大块头,哪里像个普通老百姓了。而且,听说那县官的侄子武功很高的,你要是打不过,我可怎么办。”万如雨直接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依你的意思呢?”万如海一脸丧气的问道。他也知道自己的修为在场间男子中,是最差的。但是相比自己想玩,妹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并没有坚持,而是直接放弃了。

    万如雨俏脸微红,水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星幕,喃喃的说道:“白公子修为高深............若是公子愿往,自是再好不过................”说话间,她又看了眼锦云晓。

    这种借人夫君假扮自己丈夫的事情,当然是要经过正妻同意的。

    “行侠仗义,哥哥自然不会推辞的。嘿嘿嘿。”锦云晓当然知道万如雨是在征得自己的同意,她也知道万如雨喜欢自己的夫君,甚至锦云晓昨天都还跟白星幕提了这事。

    但是白星幕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她也就不敢再为万如雨说话了。万如雨能不能获得白星幕的欢心,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姑娘大义,白某定会护得姑娘周全。”白星幕正肃的说道。

    “好好好,既是如此,还请二位做一下准备,即刻出发吧。”刘其昌点头说道。

    白星幕跟万如雨稍稍做了一个易容,打扮成一对夫妻。他们的身份是其他州县过来的农户,想要在谭宁购置一块土地,落户于此。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谭宁县,所以得抓紧时间。

    他们的身份是普通农户,所以准备的钱财不能太多,总共十三两银子。按照天朝土地一亩六百平米,五两银子的价格算。他们购置一亩田地,最多十两左右就能解决,剩下的三两可以用来购置房产,跟日常所需。

    “老......老公.......饭得了。”一位漂亮的农妇朝着帐篷里喊着。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差不多十七八岁左右,皮肤白皙,容貌美丽,在普通人里,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来了。”一个皮肤黝黑,容貌略显粗犷的汉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书中小话:老公,老婆,是夫妻称呼的一种,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含有相濡以沫,恩爱长久的意思。是民间比较常用的一种夫妻间的称呼。)

    他几步走到篝火边坐下,接过那小妇人递来的菜汤跟地瓜。“今天就先凑合着吃吧。等安顿下来之后,我再给你做顿好的。”她伸手捋了一下发丝,坐到了他的身边。

    那汉子憨厚的笑着:“没事,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样挺好。诶,你也吃啊。”他说着掰了一半地瓜给她。

    小妇人俏脸一红,含羞接过他递来的地瓜,放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太斯文了,吃大口些。”那汉子面无表情的低声说道。

    小妇人闻言稍显慌乱,转瞬即逝,随即补了一大口。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两道身影。“哎呀,大哥,嫂子真漂亮啊!”一个男子笑着说道。

    “你要死啊!”他身边的一个妇人用力的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那男子吃痛,连忙捂着耳朵,躲到了一边。

    接着,她尴尬的笑道:“大兄弟,别往心里去。这是我家男人。没个正型,你别见笑啊。”说着,递给他们两个馒头。

    “不会,不会。”汉子站了起来,笑着接过馒头。

    随即,转而问道:“大哥大嫂明天打算买几亩啊。”说完,咬了一口馒头,慢慢的嚼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将另一个馒头,递给身边的妻子:“吃吧,馒头不错。”

    “嗨,钱不多。要是能拍到一亩地,就很不错了。”那妇人笑着说道。

    那汉子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咽下馒头之后,发现他们俩还站着,连忙热情的招呼道:“诶,坐,坐!香莲,给打两碗菜汤,再把地瓜也烤了。”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就是来打个招呼的。”那妇人连忙拉住了正要起身的小妇人。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都是来买地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邻居呢。有什么事,来找我们啊。先走了,你们吃吧。”

    “嗯嗯嗯!好,大哥大嫂,慢走。”那汉子热情的说道。见他们走远后,才慢慢的坐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见晚,这对小夫妻是刚刚到的这里。丈夫搭帐篷,妻子生火做饭。丈夫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汉子,但是这妻子却生的十分美丽。不禁吸引了周围人的主意。刚才过来打招呼的,就是其中的一户人家。

    这些人都跟这对小夫妻一样,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竞标买地的。

    他们俩粗略的吃完晚饭之后,将篝火熄灭,便双双钻进帐篷休息了。

    一进帐篷,那汉子就坐到那个小蒲垫上打起了坐。现在还是上半夜,他还不能出去,所以就利用这点时间尽量回复体力。毕竟,这两天,他应该是没有睡觉的机会了。

    那小妇人趴在地上铺完睡袋,回头看到正在打坐的汉子。神情之中,闪过一丝幽怨。

    “其实,公子不走也没关系的........”那小妇人带着羞意说道。

    那汉子闻言,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不可,此举于姑娘名声不利。”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姑娘尽管放心入睡,白某会在暗处守护你的。”

    他执意要走,万如雨知道自己留不住。她的神情略显失落,讷讷的点了点头。随即坐到睡袋之上,咬着下唇,就这么神情平静的看着白星幕的背影发呆。

    两个人就这样待到了深夜。当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白星幕睁开了双眼。他回头朝着已经躺入睡袋的万如雨说道:“姑娘安心休息,明日天亮之前,我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那帐帘,还在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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