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黎思黎思
面包车停在一颗老树下，黑色遮光帘隐约透出那么点缝来，前座的摄影文哥在操控着一架小型无人机，无人机上安装了特殊的摄像头。
车内安静得只闻拆外卖盒的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啊啊，没拉窗帘。”亢奋又克制的声音。
温陌裳嘴里一口饭，来不及咽下去，就从旁抄起了一台超远摄长焦。镜头内，某体坛明星正搂着小模特.吻得热烈。
女模特背对着他们，三台相机不断调整角度，按下自动对焦仍拍不到正面。
在短暂的亲热后，体坛明星终于将纱帘拉上，瞬间漆黑一片。
“实在太过分了，你说这还是人吗？他妻子还在做月子啊。”诗韵恨得牙都要磨碎了。
路上灯影晃动，镂花门内，出来一菲佣，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抛手一个弧型线，袋子掉进垃圾站内。
“是彬彬家的佣人。”
“你没看错？”
“这栋楼就他家的菲佣是胖成个球的，错不了。”
摄影师目光在她们两人间转了转，诗韵刚要开口。
“我去吧。”温陌裳将卫衣帽子套上，从包包里取了副手套和口罩，随即下了车。
在发出异味的绿色垃圾站前，她探手下去，找到袋子，刚解了个结，扒拉了两下，揉成团的碎纸裹着烟蒂，菜渣饮料瓶，一阵腐蚀令人不适的味道扑来。
突然，帽子从后被人拎住，她刚要开口骂人，听见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温陌裳扭头，对上那张拧着眉心的俊脸。
“....没看到吗？我在找证据啊。”
谢凌声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脸色越发低沉，“不是只管采访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温陌裳把口罩往上拉了点，“部门人手不够，忙起来什么都要兼顾，哪管得了这么多。”
“拍照不够，还要翻垃圾？”
“正面没看到，这里或许有线索。”她说完，眼睛朝四周张望，手去推他，“你快走啊，影响我了。”
“……”
“良仔！”
“哎，声哥，在。”
站在几米远的黑头巾小子紧跟着过来，“你帮温小姐找。”
“……”
温陌裳被他拽到路边街灯下，清亮夜色照着她未施粉黛的脸，“怎么没见你吃饭？”
“你一直跟着我？”
谢凌声没回答，只是低下眼眸，看着她。
“你别等我，我没那么快下班。”
察觉到他的手要过来牵她，温陌裳往后缩了缩，“脏....”
不知道是谁家的猫儿调皮跃过，花盆呼的一声脆响，谢凌声下意识去搂她，半抱在怀里。
面包车内，微弱的光中，是讶异的瞪着大眼睛的两人。
“这是小裳男朋友？没听说过，长得还可以。”
诗韵眼睛贴在了望远镜上，忘了呼吸，“啊啊，这种一见误终生的男人，她在哪里找的？”
楼道有人下来的脚步声，良仔长这么大，头一次蹲在路边鬼鬼崇崇的做这种事，翻个垃圾袋翻出了做贼的感觉。
他慌乱起身，丢掉了手里的树枝，径直走去，“声哥，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厨房残渣。”
“走吧，跟我回家。”谢凌声牵她的手，未料又被她松开。
周围的气压仿佛雪降过，他清淡开口，连名带姓叫她：“温陌裳，你在躲我？”
“不是，我今晚要写稿子，很忙。”顿了顿，她又说：“你先回去，好不好？”
“我载你。”
“不用。”
双方沉默半晌，温陌裳别着脸，也不看他。
一再抗拒，谢凌声还能说什么，只能扯出个笑，眼中透出冷漠，又仿佛冰渣子的声音扫过她耳边，“好，随你。”
他朝商务座驾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她站在那里，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家支着拐杖从她身旁走过，猫着腰从垃圾桶上方顺了个饭盒，打开就要吃。
温陌裳上前几步跟她说话，然后他看见，她从小腰包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那布满皱纹的手。
老人走后，她在背光的位置，倚墙点了支烟，烟雾还未腾起，便被晚风散去。
*
*
浮光耀金，奢华繁复，珠光宝气，架起一栋富人堡垒。
立于珠港湖心的维斯酒店，一辆辆豪车相继绕过喷泉，车灯碎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戴着白手套的服务人员弯腰，拉车门，一系列动作严丝不苟。
这便是杨氏每年都要举办的一场筹款盛会，名为儿童慈善机构提供帮助的晚宴。
银色水钻高跟鞋踩在了理石瓷砖上，黑底金字的邀请函自纤细手里递出，不待她开口，保安侧身一让，恭敬地比了个手势，“您里面请。”
温陌裳点点头，轻提裙子，脚步轻缓地抬阶而上。
晚宴与往年一样，谢绝所有媒体观礼。
在缓慢的古典音乐中，身着华丽衣裳的女人挽着男子手臂，各界名流，星光熠熠。
拍卖会还未开始，温陌裳并不着急进入主会场，户外园林茉莉花盛开，她微微俯身，摘了一朵最好看的，放在鼻间闻了闻，别在了自己耳后。
绿色草坪上，高级西服长裤，头发往后梳得服贴，额头横纹能看出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正端着高脚杯和友人轻笑浅谈，目光却是被不远处的女孩子吸引了去。
一抹月牙白抹胸长裙，耳骨夹着朵茉莉花，踩着悠然的步子，不时俯身闻花香，一会又举起手机玩自拍，像蝴蝶似的穿梭在花园之间。
薄纱飘扬，如雾如烟。
“你们先入座，我很快就来。”杨得丞最后饮尽了杯中酒，短暂告别友人后，朝一个安保员招招手。
“可认得那位...是哪家的千金？”
安保员顺着他指的方向，朝温陌裳看过去，打量一番后摇摇头，“杨先生，这位小姐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温陌裳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当拍到第二十张照片时，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立在她面前。
“你好，可有荣兴知道小姐的芳名？”
杨得胜朝她微笑，未待她开口，又先一步自我介绍，他伸出手，“我是杨得胜，你好。”
四大家族之一，以房地产发家的顶级豪门，杨得胜认为，她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
温陌裳眨着双带水的眼眸，抬头瞧他一眼，顿了会，才懒懒地将手心放过去，只数秒，很快地又抽回了手。
杨得胜右手悬在半空，无奈一笑，过了阵，才听见她说，“我姓黎，单名一个思字。”
黎思，嗯...名字很好听。
杨得胜似是觉得这个姓，有些许耳熟，轻揺了揺头，想不起来，“你很喜欢拍照？”他找了个话题同她搭讪。
温陌裳抿唇，“喜欢，不过这儿光线还是不太好，拍出来还得调。”
“三楼有个半空花园，晚一点会亮起所有的灯，我带你过去？”
“好呀。”温陌裳爽快答应了。
杨得胜看着她侧颜，越看心越痒，“你一个人来吗？令堂是...”
咣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鹅卵石上，温陌裳皱眉间，杨得胜已经绅士般的弯下腰去，帮她拾回电话。
“摔坏了也没关系，不过一个手机。”
她接过电话，抚了抚灰尘，又左右滑了两下试探有无故障，“那可不行，是姐姐送的，有纪念价值。”
杨得胜应了声，双手负后，边走边思忖着和小女孩再聊些什么好，陡地一道声音从她手机传来，惊得他脚步一顿。
“啊，你个小坏蛋...不要。”
似利刃捅过，他惨白着脸望向温陌裳，“刚刚那段视频，可以让我看看？”
温陌裳窘着脸，吞吐道：“这…别人转发我的，我只是好奇..”
“我知道，没关系你别怕，我只是看一眼。”
“那...好的，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好。”杨得胜没什么耐性，“你快些打开。”
温陌裳打开相册，小心点出了那段活色.春香，放在他眼前。
然后看着杨得胜的表情，似是被电击了般睁圆眼睛，视频没放完，他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狠历起来。
前后龈磨动着，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这个男的好眼熟啊，我刚刚好像才见到他。”温陌裳自顾自嘀咕着。
“删掉。”
“啊，你说什么？”她迷惑抬头，装作不明白。
“我说删掉，现在！马上！”他开始发怒。
温陌裳被他吓一跳，“知....道了，现在删。”
杨得胜亲眼看着她操作，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你说那人，在哪？”
“好像....在五楼无边泳池。”
树上的茉莉随风晃动，又掉下来好几片，夜晚的花香，更浓郁。
温陌裳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小径旁，微笑了笑，拾起一片小白花，重新别在了耳后。
八点十五分，拍卖会正式开始。
谢凌声边系着袖扣，走进酒店大门，忽闻一声雷响，他停住脚步。
现场保安神色紧张的走动，他们在说什么，刚开始他听不到。
直至周煜走来，对他耳语了句：“声哥，出事了。”
杨得胜死在了无边泳池里。
车内安静得只闻拆外卖盒的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啊啊，没拉窗帘。”亢奋又克制的声音。
温陌裳嘴里一口饭，来不及咽下去，就从旁抄起了一台超远摄长焦。镜头内，某体坛明星正搂着小模特.吻得热烈。
女模特背对着他们，三台相机不断调整角度，按下自动对焦仍拍不到正面。
在短暂的亲热后，体坛明星终于将纱帘拉上，瞬间漆黑一片。
“实在太过分了，你说这还是人吗？他妻子还在做月子啊。”诗韵恨得牙都要磨碎了。
路上灯影晃动，镂花门内，出来一菲佣，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抛手一个弧型线，袋子掉进垃圾站内。
“是彬彬家的佣人。”
“你没看错？”
“这栋楼就他家的菲佣是胖成个球的，错不了。”
摄影师目光在她们两人间转了转，诗韵刚要开口。
“我去吧。”温陌裳将卫衣帽子套上，从包包里取了副手套和口罩，随即下了车。
在发出异味的绿色垃圾站前，她探手下去，找到袋子，刚解了个结，扒拉了两下，揉成团的碎纸裹着烟蒂，菜渣饮料瓶，一阵腐蚀令人不适的味道扑来。
突然，帽子从后被人拎住，她刚要开口骂人，听见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温陌裳扭头，对上那张拧着眉心的俊脸。
“....没看到吗？我在找证据啊。”
谢凌声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脸色越发低沉，“不是只管采访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温陌裳把口罩往上拉了点，“部门人手不够，忙起来什么都要兼顾，哪管得了这么多。”
“拍照不够，还要翻垃圾？”
“正面没看到，这里或许有线索。”她说完，眼睛朝四周张望，手去推他，“你快走啊，影响我了。”
“……”
“良仔！”
“哎，声哥，在。”
站在几米远的黑头巾小子紧跟着过来，“你帮温小姐找。”
“……”
温陌裳被他拽到路边街灯下，清亮夜色照着她未施粉黛的脸，“怎么没见你吃饭？”
“你一直跟着我？”
谢凌声没回答，只是低下眼眸，看着她。
“你别等我，我没那么快下班。”
察觉到他的手要过来牵她，温陌裳往后缩了缩，“脏....”
不知道是谁家的猫儿调皮跃过，花盆呼的一声脆响，谢凌声下意识去搂她，半抱在怀里。
面包车内，微弱的光中，是讶异的瞪着大眼睛的两人。
“这是小裳男朋友？没听说过，长得还可以。”
诗韵眼睛贴在了望远镜上，忘了呼吸，“啊啊，这种一见误终生的男人，她在哪里找的？”
楼道有人下来的脚步声，良仔长这么大，头一次蹲在路边鬼鬼崇崇的做这种事，翻个垃圾袋翻出了做贼的感觉。
他慌乱起身，丢掉了手里的树枝，径直走去，“声哥，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厨房残渣。”
“走吧，跟我回家。”谢凌声牵她的手，未料又被她松开。
周围的气压仿佛雪降过，他清淡开口，连名带姓叫她：“温陌裳，你在躲我？”
“不是，我今晚要写稿子，很忙。”顿了顿，她又说：“你先回去，好不好？”
“我载你。”
“不用。”
双方沉默半晌，温陌裳别着脸，也不看他。
一再抗拒，谢凌声还能说什么，只能扯出个笑，眼中透出冷漠，又仿佛冰渣子的声音扫过她耳边，“好，随你。”
他朝商务座驾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她站在那里，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家支着拐杖从她身旁走过，猫着腰从垃圾桶上方顺了个饭盒，打开就要吃。
温陌裳上前几步跟她说话，然后他看见，她从小腰包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那布满皱纹的手。
老人走后，她在背光的位置，倚墙点了支烟，烟雾还未腾起，便被晚风散去。
*
*
浮光耀金，奢华繁复，珠光宝气，架起一栋富人堡垒。
立于珠港湖心的维斯酒店，一辆辆豪车相继绕过喷泉，车灯碎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戴着白手套的服务人员弯腰，拉车门，一系列动作严丝不苟。
这便是杨氏每年都要举办的一场筹款盛会，名为儿童慈善机构提供帮助的晚宴。
银色水钻高跟鞋踩在了理石瓷砖上，黑底金字的邀请函自纤细手里递出，不待她开口，保安侧身一让，恭敬地比了个手势，“您里面请。”
温陌裳点点头，轻提裙子，脚步轻缓地抬阶而上。
晚宴与往年一样，谢绝所有媒体观礼。
在缓慢的古典音乐中，身着华丽衣裳的女人挽着男子手臂，各界名流，星光熠熠。
拍卖会还未开始，温陌裳并不着急进入主会场，户外园林茉莉花盛开，她微微俯身，摘了一朵最好看的，放在鼻间闻了闻，别在了自己耳后。
绿色草坪上，高级西服长裤，头发往后梳得服贴，额头横纹能看出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正端着高脚杯和友人轻笑浅谈，目光却是被不远处的女孩子吸引了去。
一抹月牙白抹胸长裙，耳骨夹着朵茉莉花，踩着悠然的步子，不时俯身闻花香，一会又举起手机玩自拍，像蝴蝶似的穿梭在花园之间。
薄纱飘扬，如雾如烟。
“你们先入座，我很快就来。”杨得丞最后饮尽了杯中酒，短暂告别友人后，朝一个安保员招招手。
“可认得那位...是哪家的千金？”
安保员顺着他指的方向，朝温陌裳看过去，打量一番后摇摇头，“杨先生，这位小姐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温陌裳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当拍到第二十张照片时，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立在她面前。
“你好，可有荣兴知道小姐的芳名？”
杨得胜朝她微笑，未待她开口，又先一步自我介绍，他伸出手，“我是杨得胜，你好。”
四大家族之一，以房地产发家的顶级豪门，杨得胜认为，她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
温陌裳眨着双带水的眼眸，抬头瞧他一眼，顿了会，才懒懒地将手心放过去，只数秒，很快地又抽回了手。
杨得胜右手悬在半空，无奈一笑，过了阵，才听见她说，“我姓黎，单名一个思字。”
黎思，嗯...名字很好听。
杨得胜似是觉得这个姓，有些许耳熟，轻揺了揺头，想不起来，“你很喜欢拍照？”他找了个话题同她搭讪。
温陌裳抿唇，“喜欢，不过这儿光线还是不太好，拍出来还得调。”
“三楼有个半空花园，晚一点会亮起所有的灯，我带你过去？”
“好呀。”温陌裳爽快答应了。
杨得胜看着她侧颜，越看心越痒，“你一个人来吗？令堂是...”
咣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鹅卵石上，温陌裳皱眉间，杨得胜已经绅士般的弯下腰去，帮她拾回电话。
“摔坏了也没关系，不过一个手机。”
她接过电话，抚了抚灰尘，又左右滑了两下试探有无故障，“那可不行，是姐姐送的，有纪念价值。”
杨得胜应了声，双手负后，边走边思忖着和小女孩再聊些什么好，陡地一道声音从她手机传来，惊得他脚步一顿。
“啊，你个小坏蛋...不要。”
似利刃捅过，他惨白着脸望向温陌裳，“刚刚那段视频，可以让我看看？”
温陌裳窘着脸，吞吐道：“这…别人转发我的，我只是好奇..”
“我知道，没关系你别怕，我只是看一眼。”
“那...好的，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好。”杨得胜没什么耐性，“你快些打开。”
温陌裳打开相册，小心点出了那段活色.春香，放在他眼前。
然后看着杨得胜的表情，似是被电击了般睁圆眼睛，视频没放完，他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狠历起来。
前后龈磨动着，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这个男的好眼熟啊，我刚刚好像才见到他。”温陌裳自顾自嘀咕着。
“删掉。”
“啊，你说什么？”她迷惑抬头，装作不明白。
“我说删掉，现在！马上！”他开始发怒。
温陌裳被他吓一跳，“知....道了，现在删。”
杨得胜亲眼看着她操作，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你说那人，在哪？”
“好像....在五楼无边泳池。”
树上的茉莉随风晃动，又掉下来好几片，夜晚的花香，更浓郁。
温陌裳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小径旁，微笑了笑，拾起一片小白花，重新别在了耳后。
八点十五分，拍卖会正式开始。
谢凌声边系着袖扣，走进酒店大门，忽闻一声雷响，他停住脚步。
现场保安神色紧张的走动，他们在说什么，刚开始他听不到。
直至周煜走来，对他耳语了句：“声哥，出事了。”
杨得胜死在了无边泳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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