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连好些日子,等到大一新生军训都结束了,汪雨还是没有接到沈婷的电话,他寻思着是不是沈婷太忙给忘了;又或是她太害羞,不好意思给自己打电话;再或者是不小心把号码给弄丢了;要不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别人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自己。

    汪雨在脑子里自行脑补了无数的可能性,越想心里就越是不顺畅。平日里都是别人追着自己要电话,这次他这么主动地把自己的号码给一个女生,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心底的小傲娇不断地提醒他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怀着满心的不爽,这天汪雨来到了外语学院的教学楼,打听到了沈婷的班级,急匆匆跑过去之后,却被告知她们班没有人,大伙儿都去阶梯教室上大课了。接着,汪雨又连着来找了两天,都还是没能碰到沈婷。汪雨想着,可能是自个来的时间段有问题,下午三四节课,一般都很少会在教室里活动的吧。

    为了能堵到人,第二天一大早,汪雨便等在了沈婷的教室门口,。因为外语学院基本上都是女生,整个系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作为稀缺动物,汪雨这个光鲜亮丽的雄性个体的出现,着实引起了来往女生们的注意,大家都小声议论着眼前这个帅哥是干什么来的。

    “哎,学长怎么在这儿啊?”王敏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汪雨,小跑着凑到了跟前,跟汪雨打起了招呼:“学长你好,我是王敏。”

    见汪雨没回应,王敏又继续问道:“你来我们班,是要找谁吗?”

    “我来……”话刚出口,汪雨就看见沈婷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来不及回答王敏,他便别过身朝自己找了好几天的人儿走了过去。

    汪雨的突然出现,让沈婷感到颇有些惊喜,内心莫名地小鹿乱撞了起来,正想上前去跟汪雨问好,却一把被身后跑来的何雨柔给锁住了脖子,抱在了怀里。

    沈婷挣扎着从何雨柔的臂弯里伸出了脖子,抬手跟不远处的汪雨打了声招呼,可汪雨只是面无表情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就跟不认识她似的,没有任何回应地径直走开了。

    沈婷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落在半空中的手,内心的小激动瞬间被失落代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认识?”何雨柔看了眼走出去的这个男生,好奇地问沈婷道:“谁啊?拽什么啊,这是?”

    沈婷只顾着盯着汪雨看,全然没有听到何雨柔在跟自己说话。

    “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新情况了?”见沈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何雨柔就又一把锁紧了沈婷的脖子,继续问道:“赶紧从实招来,谁啊,这是?”

    沈婷吃力地扒开了何雨柔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无奈的干笑了两声,回道:“就是那个火车站接新生的学长啊,我们来讨论他帅不帅来着,你忘啦?那个帮我拉行李的那个……”

    “哦......”何雨柔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便又扭头问道:“你得罪他啦?”

    “没有......吧?”沈婷犹豫了一下,语无伦次地跟何雨柔说起了之前的事儿,“他......那个......后来......就是我们军训的时候,他把他的手机号给了我。”

    “然后呢?”何雨柔问道。

    “然后……然后我那天不小心把他写着手机号码的那张纸和着衣服一起给洗了,就再没跟他联系过。”

    “哦,我知道了。”何雨柔恍然大悟到:“他估计是因为你没给他打电话,所以生气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很有可能的,”何雨柔见沈婷一脸怀疑的表情,就又仔细地帮沈婷分析了起来,“你想啊,他这种小白脸,平时追他的人肯定不少吧,就这种人,最容易自负了,总觉得大家就都应该把他捧在手心儿上。哪有像你这样的,人都主动勾引你了,你还这么不自觉地不知道上钩儿,他哪能不生气呢。”

    “什么小白脸儿啊,勾引啊,你就不能用点好听的词儿么?”沈婷白了一眼何雨柔,一脸的嫌弃。

    “呦,你丫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这就开始护主了啊。”

    “我哪有啊......”自己内心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沈婷不觉地有些心虚了起来,说话声都不觉低了好几个分贝,面颊顿时感到有些发烫了起来。

    “你要是真在意人家啊,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不就行了。”何雨柔怼了怼身边的沈婷,一脸狡黠地笑了起来。

    “谁......谁在意了?我......我可没有啊。”沈婷原想给自己辩解几句,可支支吾吾的两句话倒让自己更加心虚了起来。

    “装,你继续装!”何雨柔用一只手捏住了沈婷的脸蛋,使劲地揉了两下,两个人一路打闹着走进了教室。

    这一整天,沈婷都没什么心情好好上课,她怎么也想不通,前一秒还热情地给自己联系方式的人,下一秒怎么就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晚上的时候,汪雨叫上了同寝的几个室友,来到了学校边上的一家烧烤店。一进门儿,汪雨就先要了两扎啤酒,给每人开了一瓶,然后便一个人自顾自地吹起了酒瓶子。

    大家都察觉到了汪雨今天的气压有些低,从早上开始,他就一脸的面色阴沉,谁跟他说话也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满脸都写着不爽。不过男人嘛,哪有那么矫情的,几杯酒水下肚,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汪雨闹情绪,但谁都没有去追问缘由,只一起陪着他喝起了酒来。

    散场的时候,汪雨已经是喝的东倒西歪了,几个哥们儿轮流把他给拖了回去。从饭馆到寝室的这一路上,可是没少让人省心,汪雨一直嚷嚷着没喝够,一个劲儿地往地上赖,等好不容易给他拽到寝室了,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还捧着同寝季明的脸说什么:“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季明被汪雨搞得一脸的莫名其妙,费劲地掰开了汪雨的手,有些恼火地说道:“你丫的,老子是个钢铁直男好不好。”

    闹了好一阵子,汪雨才精疲力竭地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季明叫起来的时候,汪雨感觉自己像是做过什么苦力似得,浑身都感到疲惫不堪,胃里面也是火辣辣的,他好不容易支起了身子,拿起了桌边的一瓶水,一股脑地给灌了进去。

    “你赶紧的,今天社团招新,咱们美术社可都指望着你呢。”季明拍了拍汪雨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朝汪雨笑了笑。

    “我不去,我要睡觉。”话刚说完,汪雨就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别啊,祖宗,你可是我们的活招牌啊,谁都可以不去,你……不可以。”季明伸出了食指,在汪雨面前摇了摇,表示拖也要把他给拖过去。

    汪雨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季白,只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想再听季白多说一句。

    见汪雨怎么都说不听,季白便直接上手了,他用力地拉开了汪雨蒙在脸上的被子,让寝室另外两个兄弟合力把汪雨给架到了洗脸池旁边,让他赶紧洗漱。

    胳膊拧不过大腿,汪雨一个人哪里斗得过三个,只好发泄似得嚎了两声,便乖乖地开始洗漱了起来,收拾完之后便跟着大家去招新了。

    “我去,这美术社竟然又这么多人报名。”何雨柔看着不远处的长队,拉着沈婷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走,咱也过去看看。”

    何雨柔已经拉着沈婷跑了好几个摊位,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加入哪一个,对于她而言,大学社团是比自己的专业更吸引她的存在,因为她觉得在社团里,不但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还可以迅速地认识到各种志同道合的朋友,除此之外,也能获取到关于学校各系的八卦信息,不管怎样,参加社团,是她来上大学最感兴趣的事情。

    但是沈婷就不一样了,她对于参加社团并不是很积极,应该说她是对于参加所有的集体活动都不是太感兴趣,她特别不喜欢这种人多凑热闹的场合,从来就没想过要加入什么社团。对于沈婷来说,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看书,或者干脆就躺着,什么也不干也比参加这种拉帮结派的活动要强。

    沈婷跟着何雨柔朝着美术社的摊位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了正在给大家发着报名表的汪雨。一看见这个人,沈婷就莫名地感到有些慌张起来,下意识地不敢靠近,她拉了把何雨柔,示意她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离开的时候,沈婷远远地瞥了一眼排在美术社前面的长队,近乎清一色的女生,她猜到这其中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冲着汪雨去的。沈婷原本还想着,如果再有机会碰到汪雨,要跟他解释一下没给他打电话的事情,但现在,她觉得压根儿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像汪雨这么一个如此受欢迎的人,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围着,怎么又会在意她这么一个平凡又不起眼的闷葫芦的呢?说不定人家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过了也就忘了,自己可别先当了真了。

    有了社团活动后,大家的生活都渐渐充实了起来,唯独沈婷经常是一个人闲在寝室里,待闷了就到学校小河边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看书,看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沈婷特别享受这样的安闲自在,晒着太阳,吹着小风,到了傍晚的时候,再沿着林间小道溜达一圈,顿觉身心愉悦,万物可爱。

    这天,沈婷还是照样打算跑去河边看书,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碰到何雨柔气冲冲地回到了寝室。

    “你今天不是有社团活动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沈婷好奇地问道。

    何雨柔对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帘呼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说道:“就那个叫汪雨的,你还记得么?”

    沈婷心里想着,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丫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了,打球的时候一直撞我,一直截我球,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啊?要不是我们社长拦着,我今天不揍死他,我……”何雨柔边说边捏起了拳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啦,好啦,别气啦,估计也只有你们社长能拉住你了。”沈婷递了瓶水给何雨柔。

    篮球社的社长满足了何雨柔对男人的所有定义,按照何雨柔的描述,他应该是个有个小麦色的皮肤,一身的腱子肉,个子跟何雨柔差不多高的“爷们儿”。何雨柔对这个叫徐强的纯爷们儿颇有好感,说她就喜欢这样健壮,直爽,有义气,说一不二的男人。

    “你怎么会跟汪雨一起打球的?”沈婷接着问道。

    “就社里弄了个什么友谊赛,每周跟不同系的人打一场,今儿轮到美术系了。”何雨柔喝了口水,跟沈婷发泄起了心中的不满:“真他妈有病,害的我比赛都没能打完,愣是让我们社长给撵回来了。”

    再次听到汪雨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婷的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的涟漪。从上次社团招新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她便一直没能再碰到过汪雨。学校总共就这么大块地方,美术系跟法语系也就只隔着一栋楼,距离看着这么近,却感觉是像是隔了一个银河系那么远,沈婷想着,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一个人,即便距离再近,也很难再见到了。

    对于汪雨,沈婷已经没有了期待,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有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比赛完事儿后,徐强让汪雨留下来帮他收拾篮球场。等大家都散了,徐强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汪雨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人一丫头较个什么劲儿?”

    汪雨疑惑的看着徐强:“啥玩意儿,什么丫头?”

    “何雨柔啊。”徐强见汪雨还不明白,继续说道:“就被你撞的那个,我说你小子今天是吃炸药了啦?好好儿地非要撞人一姑娘干嘛?”

    “啥?她是个女的啊!”汪雨显得有些惊讶,惊讶中又夹杂着莫名的开心。

    “不是,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人这么损啊,”徐强两手插在腰间,继续说道:“是,她......那个......是平了一点,穿着打扮也中性了点,可不管怎样,人家都是一个女孩子啊,你说你……”

    还没等徐强说完,汪雨就哈哈地傻笑了起来,然后一把捧住了徐强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帮我跟她道个歉,我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收拾啊。”

    “你小子有病吧!”徐强满脸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朝着跑出去的汪雨喊道:“这么大场地,你让我一个人收拾。”

    说话间,汪雨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徐强只得骂骂咧咧地开始一个人继续收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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