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入秋之后,东北的天气也渐渐转寒了,冷风一阵阵地吹过,撩起了满地的落叶。这些枯黄飘零的树叶就这么被风卷起,在半空中打着旋,不知道该落在何处。沈婷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这被风吹起又飘落的树叶,觉得自己也如它们一般无助、孤零、没有方向。

    夜已深,空旷的大街上也早已没有什么行人了,透过昏黄的路灯,沈婷时不时地会朝着小区门口瞄上几眼,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汪雨能早点回来。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思中的沈婷,她拿起手机,发现是汪雨拨过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啊?”没等对方开口说话,沈婷便直接问道。

    “我……那个……”汪雨顿了顿,言语之间显得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女朋友开口。

    扭头看了眼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女人,汪雨蹑手蹑脚地移步到了里面的卫生间里,关上了门,继续对电话另一面的人说道:“那个……我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她突然有些不舒服,要我留下来陪她。”

    “怎么就不舒服了?我看她下午不是挺精神的吗?”沈婷想起下午这个女人跟自己各种耀武扬威的神情,心里面就有些窝火。

    “下午?”汪雨有些困惑的问道,“你们?见面了?”

    沈婷不想再电话里聊这些东西,因为有太多的疑问,她必需当面问清楚才行,便又扯开了话题:“不舒服送医院就是了,你在那儿有什么用?”

    汪雨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牵强,可是对方不想去医院,跟自己说只是老毛病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想着毕竟人刚刚出院不久,身体多少还是有些虚弱,汪雨也不希望对方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再出什么意外了,便答应着留下来陪她一晚上。

    可是沈婷并不知道汪雨的这些想法,她不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种种牵绊,在她看来,汪雨这样的举动只能说明他对那个女人仍然余情未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没有给对方回话的机会,沈婷就把电话给挂了,她还是第一次对汪雨说出了这么狠的话,原来在爱情面前,再大度的人也会变得小鸡肚肠起来。

    平日在学校里,汪雨周围少不了总有一些莺莺燕燕的,但是不管对谁,他总是拒而远之的,这让沈婷感到很是心安。但这次不同,面对着前女友的纠缠,汪雨并没有立刻划清界限,反而给对方机会靠近自己,本来就心思敏感的沈婷又怎么会不误解呢?沈婷想着,即便是唐僧,在面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国国王的时候,他也是会动情的,说白了,一直以来她还是对自己跟汪雨的感情没有安全感。

    事实上,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压根儿就没有不舒服,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汪雨留在自己身边,便装出一副病娇的模样出来,她知道处于愧疚,汪雨是不会放着自己不管的。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见汪雨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女人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不起,我……”

    女人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便直接打断了汪雨的话,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找一个跟我同名的人呢?”

    “你怎么知道……”汪雨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再想到刚刚跟沈婷打电话的时候,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两个人已经碰过面了,“你去找她了?”

    “你承认了。”女人欣喜地从床上跳下来,一下子搂住了汪雨的脖子,“她只是我的一个替代品,对不对?”

    汪雨拉下了沈婷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有些慌神了起来,“你跟她说这个了?”

    “对啊,这不是事实吗?”女人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见面前这个人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病态,汪雨也猜出来对方估计只是在装病而已,便说道:“不难受了吧?”

    女人觉出来自己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便又慢慢地挪到了床边坐下,心虚地回道:“现在好多了。”

    “那既然好些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汪雨便要往门口走去。

    “哎呀,我胸口又疼起来了。”女人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胸,对着汪雨旧伎重施了起来。

    “好好休息吧。”

    这次汪雨没有再回头,撂下话后,打开门便径直走了出去,气的女人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往门的方向扔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跟汪雨通过电话之后,沈婷怎么也忍不住了,泪水顿时迷离了双眼,思绪蔓延成绵绵的悲伤,她一个人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站到身体发抖,双手失去了知觉。

    “雨柔,我能去寝室待一宿吗?”一个人待着只能瞎想,为了让自己能冷静下来,沈婷便给何雨柔打了个电话。

    听着电话里有些抽泣的声音,何雨柔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现在去找你。”沈婷哽咽着说道。

    “好,你来吧,我下去跟宿管大妈说一下。”何雨柔猜想着这么晚了,沈婷还要过来,必定是跟汪雨闹矛盾了。

    见到沈婷之后,何雨柔看着她那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关切地问道:“吵架了?”

    沈婷点点头,却不想跟对方解释什么,现在的她只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待在一块儿,至少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人疼的。

    见对方不想说话,何雨柔也没有再多问,想着她想说的时候就自然会说了,便只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和地说道:“先睡吧,别想那么多。”

    回到家的汪雨没有看到沈婷的身影,便直接给何雨柔拨了电话,知道沈婷跟她在一块儿后,也就放下了心来。今晚已经够折腾的了,他决定明天要好好地跟沈婷聊一聊。

    第二天上完课后,沈婷也不像之前一样急忙着往家赶,心里乱的时候,她总喜欢跑到学校的小河边一个人独自坐着,在那里她能找到暂时的平静。

    今天依旧是很冷,河边的柳树已经是光秃秃的了,寒风透过树枝丫吹过来,吹得她有些上头,不禁打了两个冷颤,可是天气即便再冷,也不及她现在心寒的十分之一。

    “学姐,你坐这儿不冷啊?”丁磊是一路跟着沈婷过来的,刚刚在走廊里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沈婷愣是没注意到,觉出对方状态不是很好,丁磊就有些担心地跟了过来。

    转身看了眼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丁磊,沈婷莫名有些尴尬,她迅速擦掉了挂在眼睑的泪珠,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跟男朋友吵架啦?”丁磊想着除了汪雨,还有谁能把沈婷给弄哭呢。

    见沈婷没有回答,他估摸着八成就是了,便嬉皮笑脸着半开玩笑地对对方说道:“一个男人嘛,不至于,他不要你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

    丁磊对着沈婷做出了一副鬼脸,逗得她不禁笑了出来,“这才对嘛,学姐你哭起来真的是太丑了,还是多笑笑好。”

    “谢谢。”沈婷也不是个榆木脑袋,她知道丁磊这是在安慰自己。

    “今儿风大,不要着凉了。”丁磊看沈婷穿的单薄,示意她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我待会儿就走。”沈婷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去哪儿,她只想再一个人多待会儿。

    丁磊不知道沈婷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她,但他又想做点事情让对方开心起来,想了一会儿后,他突然站起身来,满脸笑意地说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没等沈婷反应过来,这个人就已经跑出去了,丁磊一路小跑到学校小卖部的饮品店,点了两杯热腾腾的奶茶,想着喝了热奶茶,说不定能让沈婷暖和些。买完奶茶,丁磊又一路小跑着往河边赶去,不曾想等到的时候,沈婷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汪雨。看着不远处的那对情侣,丁磊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就转身走开了。

    “你来做什么,去陪你的‘沈婷’好了。”沈婷故意把这个名字说的很大声,扭过头不想再搭理面前的这个人。

    汪雨在沈婷身边坐了下来,硬是靠蛮力把沈婷的头又给转了过来,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估摸着应该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了,想到这些,汪雨顿时觉得有些心疼了起来。

    “我承认……当初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也叫沈婷。”

    汪雨的回答肯定了沈婷的猜想,这让她既有些气愤又有些伤心,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又一把被汪雨拉住了手臂。

    “你听我说完,”汪雨继续说道,“靠近你是因为名字,可是我喜欢上你不是因为你叫沈婷,而仅仅是因为你这个人,我喜欢你,我爱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想想我呢?”

    “所以我不只是个替代品吗?”沈婷含着泪确认道。

    “你才是那个不可替代啊,”汪雨随手把沈婷搂在了怀里,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真心,“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你实情的,只是每次想说的时候,我就恨害怕,怕你会误会,怕你会生气,怕你不再理我,时间越久,就越开不了这口了。”

    “你刚才说我什么你?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沈婷是第一次听到汪雨说爱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爱你。”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我跟你以爱相连,爱意让沈婷一下子飘飘然了起来,原先的不快也因为这一声告白消散不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婷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原则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汪雨对她柔情蜜意起来,那就都不是事儿了。

    表完衷心的汪雨见怀里的人终于开心地乐了起来,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下来,自己的心意自己自然最为清楚,高中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愣头青,哪里知道什么是爱,对于前任他除了满心的歉疚便再没有了其他。当然,也不能说他现在就弄清楚爱是什么东西了,毕竟面对这个世纪难题,有些人活了一辈子,致死也没能搞明白,但面对沈婷,一向高傲的他就会变得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怕她不开心,怕她不理人,更怕有一天会失去她。

    这两个人在这边你侬我侬的时候,酒店里的那位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明明汪雨跟她说下课了就会过来,可是现在都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却还是不见对方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过来啊?”女人耐不住性子,给汪雨打了个电话,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喘着粗气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也不知怎的,感觉有点不舒服呢。”

    沈婷把耳朵靠近电话,对方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她有些醋意地瞪向汪雨,想着反正该来的躲也是躲不掉的,便把电话直接抢了过来,恨恨地说道:“不舒服是吧?等着,一会儿就来。”

    挂完电话,沈婷就把地上的汪雨给拉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走啊,愣着干嘛呢?没听见人家说不舒服嘛?”

    “我倒要看看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沈婷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要一起过去?”汪雨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难不成你还想跟她单独幽会?”

    汪雨被沈婷有些凌厉的口气给吓到了,以前也遇到过别人来纠缠自己的时候,可沈婷却从来没有干涉过,每次都说让他自己处理,看来这次有人是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敲开酒店房门的时候,里面的女人先是愣了一下,对于沈婷的出现,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作为汪雨的女朋友来探望一下他的旧友也是应该的。”沈婷一上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既然选择了相信汪雨,她也自然不会在因为某些外人说的话而耿耿于怀。

    听到对方自称是汪雨的女朋友,女人心里面十分的不爽,但她又不能否认什么,毕竟汪雨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他们俩之间已经结束了,只是她自己不想承认这一点罢了。本想借着汪雨对她存有的歉疚来挽回那段感情,可当沈婷在她面前宣誓主权的那一刻,她明白汪雨真的已经不属于她了。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就成了汪雨的女朋友,我才是原配呢,女人这样想着,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汪雨给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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