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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族人(终)

    “百戍,您可是我等族人当中,在这帝丘之地,爵职最高,如何这样卑贱彼身。”

    身后一个隶人出声向着名喜的百戍说道。

    出声说话的,正是是让后羿罚作隶人的,吕氏族人,是一名统率十个人的十行。

    在夏代,甚至在商代还没有什五这样的进制,故夏朝时期,仍然是十进制。

    所以,这时代的军制,虽然不是常备,却也有十行、百戍、旅率、司马,统率贵族子弟及众庶士卒,层层递进构成了夏朝的军事系统。

    “百戍,吾等皆听你的,随您一起去瞧瞧,若真是吾母国大子,自当跟随,愿护卫趟过河水,一起回吾吕氏之地。”

    此时,那十行身后的吕氏普通族人,就是担任士卒的众庶,一行数十人往前挪移了一步,虽劳役困苦,仍然铿锵有力,大声地说道。

    身为隶人,有休憩的茅舍,也有飨食的食物,经常劳役,帮忙修筑城邑、种五谷的时候,帮衬着刀耕火种,不得自由,困苦不堪。

    牛在很早就被人训化成了家畜,但是,并没有用来耕耘。

    至于牛车,尚未出现,按揭历史演变,要到此时的商侯相土的后裔冥时,才有牛车。至于马车,也要帝相十五年,相土在治水和贩卖六畜和鱼的时候,造作出来的。

    自启时讨伐有扈氏用的车,属奚仲之子作的木车,已有车轴、别架、车箱,士卒可在上面执弓或矛戈杀敌。

    寒浞把除了自己麾下,一直跟随的士卒,全都派了出去寻觅夏后姒相,所以顾不上帝丘邑外隶人,即是这样,才有了隶人休养的一时。

    “走,诸位族人,且随余去看看。若真是母国大子,也可相认。”

    喜说完就朝着吕骆所在土丘的方向,徙步缓慢地往前走。

    走上几步,离心中所想的地方,又近了一步,抬着自己的头,用双眸眺望着吕骆那边。

    心想:“越往帝丘邑城垣靠近,就越觉着真的是母国大子,或是大子真的让后羿放出了夏台。但,势必少不了母国之失下品贝币,族中女妇。若有时机,定要将这辱还回去。”

    一副好像此时不是隶人了,更像是得了自由的士卒一般,精神奕奕。

    很快他身后传来了声音,“百戍,稍待一时,且等一等我们这些族人。”

    “百戍。”

    “吾等就在你的身后。”

    “一起同去。”

    几十个喜的族人一一伫立再离他数步远的地方,嚷嚷道。

    喜的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激动地说:

    “善”

    “善”

    “既然如此,吾辈一同前行,后羿、寒浞所说的,不许太多隶人们聚集在一起,那咱们都分散一些,若有大事,聚集在一起,免得因散落,受人欺凌。”

    天穹已经入了夜,太阴高悬在其中,一抹银白之色。覆盖住了茫茫四方,犹如白昼。

    月华照耀之下,就在离帝丘城垣不远的地方,吕氏降卒几十人,一起在往土丘那边行走。

    时间慢慢过去一刻,喜带着族人已经到了吕骆所在的土丘。

    吕骆募集就几百人,可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些族人过来相认,自很自然惦记的很,就想再等上一等,然后命人搭起了茅舍,与他们庆贺了一番,就地休憩。

    喜看着眼前的,一座座新筑好的茅舍,在心中赞叹道,“筑的不错,错落有致,让人望尘莫及。”

    过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喜就把欣赏景色的心思放到了一边,没有忘了自己是来验明,究竟之前是不是母国大子,在号召自己和族人。

    喜大声嚷嚷道,“几个时辰之前,可是有人,自称吕国大子,号召我等吕氏残卒,护卫回吕?”

    跟着又道,“有人乎?”

    “余乃为后羿俘虏的吕国百戍。那伪作余母国大子的寇人,可敢出来验明正身。”

    一旁的茅舍之内,传出了慵懒的声音,“舍外的人,在嚷嚷甚麽?”

    “来”

    “饮”

    “饮”

    “吾等继续饮,不醉不休。”

    休憩在一旁旧茅舍的,没有成为吕骆的士卒的人,迷迷糊糊传着梦话。

    ……

    “这是豨肉,来,饮酒,一起吃肉。今日吾吕骆,请诸位飨食。”

    “若是此番不能得族人之音,吾与诸位启程回吕氏也不美。”

    “是吾吕骆错矣,以至于族人们成了后羿的隶人。族人不愿见我,也在意料之中。”

    “大子何必这样,既然那些昆仲不愿与您一起回吕氏,怨不得大子啊!”

    “护卫不力,祸及伯子,为后羿罚作隶人的那些吕氏的昆仲,这是有罪之人哪。”

    “哪有伯子亲自前来,寻觅。仍然不上前来觐,这不是族人之间的族血之系。”

    “诶,怎能如此。述说根由,是吾自以为有诸夷不服,侯伯不喜,领着五百士卒,就能为夏后氏抗后羿,以至于死伤族人四百戍有余,仅存的族人,又成了隶人。这是余的错啊!”

    ……

    喜走到了一个茅舍的地方,从中传出了吕骆与那些募集的士卒之中,有男有女的百戍、十行在攀谈着。

    心中窃喜:“果真是母国大子。”

    思索在三,喜觉着应该把与自己这些时间,在一块的族人们,聚集在一地,齐去拜见。

    不过顷刻之间,喜就将几十人汇聚在了一起,跟他们挑明,自己亲自得知的事情。

    知道自己等人听到的,真的是母国大子,群情激奋,都想要马上去见吕骆。

    让喜这个百戍,阻挠了下来。

    那些个士卒,问喜,为何不让众人去见。

    喜跟他们说,身上的味太重了,衣裳不整,邋遢,这怎么合适。

    几十人找了一处水泽,又找来了皂角,握着皂角,褪去衣裳,跳了进去,洗涤自己。

    不一时,洗干净之后,再把衣裳上掸了干净,穿上了衣裳。

    恶味没有那么浓郁了,喜才满心欢喜地同他们一起去找吕骆。

    时间已经到了夜幕降临之后,亥时了,原本在大鱼大肉的吕骆,跟那些选的百戍、十行,乃至士卒,早已经在休憩了。

    喜身后的十行,笑了笑,说:“百戍,接下来该如何?”

    “是啊!百戍,那茅舍之中的众人,已然休憩了。这可如何找那伪作大子的人,验明正身,是也不是我母国大子。”

    一名士卒出声道。

    喜示意让他们不要说话,思索了一番,喜也没有头绪。

    脸上忧愁的喜,大声嚷嚷了起来,“余是让后羿罚作隶人的吕氏百戍喜,身边有数十隶人,白昼听闻,言称吾母国大子的,可是真的,可否出来一见,大子。若是佯装,就让汝等试试吾的手足,够不够气力。”

    一阵熟睡过后的吕骆,刚醒,听到茅舍之外有人自称是自己的便宜吕国族人,心中大喜,都忘了自己脚上没有穿屦、靴,直奔舍外。

    吕骆疾驰出去,望着一旁几十个邋遢的人,在茅舍遮掩之下,并没有让天上的太阴月华,映照清晰,心里活络了起来,“这熟络的身影,应该就是我那些便宜族人了。”

    赤脚的吕骆,并没有急着上前查看。

    隔着数步眺望起了喜那一行人。

    几个时辰前搭筑起来的茅舍,挡住了天上太阴的月华,使得吕骆并没有看清楚。

    就在他注视的时候,喜也在眺望着他,见到有人出来,不敢再大呼小叫,生怕惊扰了其他熟睡的隶人,毕竟自己一方,仅有数十人,到时候让那些人痛扁,自己跟族人也不敢再使拳脚。

    连忙挥手,示意让身后的人不要再跟着自己,先行去望上一望。

    喜踏着土壤,当他的脚触压到土地的时候,“嗵”,“嗵”,“嗵”的声音在他们的身边响起,就跟刚才过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又挪移了一二步,土壤之上,已经枯黄的草树,受到了压迫,发出了,“咯吱”,“咯吱”,“咯吱”的响声。

    吕骆深思熟虑后,谨慎地说道,“来人,可是余吕氏族人,吾方才听到有人,自言是吕国卒人。

    刚醒来,就出来看看。吾造作象棋,得以使后羿,放吾出了夏台,今寒浞走失了姒相,欲嫁祸余,唯恐数日间,他就会动手捉余。故托挚友、后羿麾下高贤武罗四人,引我到这隶人居住的地方。一者,是募集士卒,二者,就是寻回族人,一同回国。”

    喜到了近处,仔细打量吕骆,越发肯定吕骆,就是自己想见到的大子,此时,身高八尺的男儿喜,也遮掩不住,眼眸之中的泪水婆娑。

    只有在重大祭祀才行的跪礼,喜跪在了吕骆面前,嚎啕了起来,

    “罪愆之人喜,见过大子,祖宗护佑,幸不丧命,今日能再见到母国大子,虽死无憾。未能为大子伐后羿尽力,惹得囚于夏台,小臣死刑。还请大子责罚。”

    吕骆让他这么一说,脑海之中,又泛起了那一幕幕,厮杀之象。

    麾下五百人,百戍五人,十行有五十个,原本在帝丘与西北西河侯国(安阳)境内之间,越过濮水的一带,快要打赢后羿了,谁知道寒浞带着有穷氏援军,突然而至,围困吕国士卒,其余夏后氏,伯封国剩余的族人,河国、洛国,还在帝丘附近的斟鄩氏,东方不满后羿压迫的诸夷。

    自己这边五个百戍,四个因救自己被杀,五十个十行,也仅剩下一个,士卒死了四个百戍还要多。

    从后世来的他,又有原身的记忆,数千年的粗略史观,自然不会再像之前的便宜自己那样,怪罪喜他们,毕竟自己又不是后世儒家定义的那些昏君,这事哪能看不清楚,谁对谁错。

    吕骆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眼中也泛起了泪水,眼角起了水雾,痛心疾首地说:

    “百戍喜,你无有错,是余错了,不该自不量力,用如同畜兽羸卵之力,来讨伐如同商侯所栖身的砥石之地的砥砺。”

    跟着又说道,“汝身后那些,就是余吕国的英雄,但凡此战死去的都是吾国的英烈,待到回吕氏,吾要造碑,以念为国战死的英烈,不论有无姓氏,一律受国历代伯侯焚香祷告。”

    “咱们一同越过濮水、河水,带着汝身后的族人,吾新募集的士卒们,回吕氏,汝觉得如何。”

    听到吕骆言及要让以后的历代伯侯焚香祷告那些战死的族人,喜心中震动颇大,自祖宗有巢氏、燧人氏以来,有文明之德,可从没听说,让伯侯这样的人,去给战死的族人,树立碑石,让历代族长焚香祷告这样的事。

    喜心想,“莫不是这一战,让大子明白了,治武之道。”

    他那里知道,眼前的,他口中的大子,早已经换了灵魂,虽然战事打斗,可能不如他,可看事的眼界,可比他宽阔多了。

    像吕骆这样的收买参与战事的士卒人心,搁在后世王朝,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多人,会奋勇当先。

    嚎啕的喜,连忙擦拭干净自己的泪水,转过身去,向着身后的族人道,

    “族人们,真的是母国大子。汝等过来罢。”

    伫立在数步之远的,原是吕国士卒,现在是隶人的几十个人,听到喜这样说。

    顾不得其他,疾驰到了吕骆和喜的跟前。

    “大子,您与吾等一样,受苦了。”

    “吾辈护卫不力,致使大子,囚于帝丘夏台之一。还请大子责罚。”

    “我等愿护卫大子,回吕氏,毫无怨言。”

    ……

    几十个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在他们二人面前,也嚎啕大哭地说起了自己心中所想来。

    就在这时,喜看到吕骆都没有穿屦或者靴,是赤脚出来迎接的自己,心里一阵感动。

    暗道,“大子如此诚挚待人,可怜吾辈却争论了几个时辰,不敢相认,真是羞愧啊。”

    不忍吕骆赤脚在外,这亥时之夜,已经是五更之中了,寒凉之时,若是惹了风寒,声音洪亮地道,“大子,您赤足迎接余等,吾辈过意不去啊!还请大子先行休憩。吾等就在一旁的茅舍休憩即可。”

    这个时候,喜身后的十行、士卒才发觉自己母国伯子是真的赤足而出啊!心里与喜之前无二,颇为感动。

    吕骆激动地与他们抱在了一起,相互啜泣了起来,纵论这月余时间,各自所经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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