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捡骨

    听到司予的话,陈兴良一愣,立刻开口道:

    “为什么是我来撑伞?让我爹撑伞不行吗?

    你这是故意报复!”

    司予挑眉:

    “报复?我为什么报复你?

    你爹是陈家嫂嫂的长辈,你是晚辈,自然应该是由你来撑伞。

    或者你让小富过来?”

    小富是陈堂的孙子,亡者的儿子,现在不过五岁。

    听到这话,陈堂推了一下陈兴良,低斥道:

    “快去,就撑个伞而已!”

    陈兴良低声咒骂了两句,极不情愿的取出红伞,撑开,站到了坟头。

    这也是捡骨的规矩,避免死者的头部见光。

    “记住啊,这伞可千万要撑好,别让它落地!”

    司予叮嘱了一声之后,拿出一个草席,铺在了棺材一边。

    随后取出红色的手套带上,并没有直接捡骨,而是先握了一下尸骸的手骨。

    这是请主人起身,以示尊重。

    随后才开始捡骨。

    因为时间已经较为久远,尸体腐烂完全,未曾出现荫身,所以场面不算重口。

    捡骨顺序也有讲究,必须是从下而上。

    先是脚骨,腿骨,随后是手骨,耻骨,脊椎骨,肋骨。

    司予依次用木棍和刷子除去表面的垢物,按照人体顺序排列在草席上。

    最后,到了头骨。

    司予双眼微眯,瞥了一眼撑着伞,四处张望的陈兴良。

    双手捧起头颅,打量了一眼,开口道:

    “这头骨的牙齿没有掉,需要拔除。”

    之所以要拔牙,是为了防止祖先有牙,吃掉子孙。

    这个规矩陈堂知道,陈兴良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老子站的腿都酸了,还拔牙?

    就几个破牙有什么可拔的?”

    司予挑眉:

    “那就不拔了?”

    陈堂在旁边打了个圆场:

    “还是拔了吧,按照规矩来。

    兴良,这都站一个时辰了,再坚持坚持。”

    陈兴良也是无奈,低骂道:

    “拔吧拔吧,踏马的死贱人,死了都还难为人。”

    司予没有说话,右手摸到了颅骨的牙齿处,轻轻一拽,一颗牙齿落地。

    而撑伞的陈兴良陡然痛呼出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满脸痛楚。

    跳着脚呸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水,一颗沾满了鲜血的牙齿混在其中。

    司予顺手接住了被陈兴良抛在一边的红伞,眉头微皱,斥道:

    “不是说了让你把伞撑好吗?!”

    “你眼瞎啊?!

    没看到劳资牙齿都掉了吗?!

    还撑个屁的伞啊!”

    陈兴良此时痛的厉害,直接喝骂了回去,双眼凶光毕露,紧盯着司予。

    陈堂看出了不对,急忙跑到了陈兴良的身边。

    “兴良,这是怎么回事,你牙齿怎么掉了!

    司予,是不是这次捡骨出问题了?

    还是,我那大儿媳妇怨气未消,故意对兴良报复?”

    陈堂脸色有些发白,看向司予开口问询。

    而听到这句话,陈兴良的凶气也是为之一顿,面色微僵。

    司予嗤笑了一声:

    “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还能剩个什么玩意?

    怎么可能有怨气呢?

    再说了,就算有怨气,为什么要对陈兴良报复?

    他们难道有什么怨隙不成?”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陈兴良一时语塞。

    陈堂的脸上出现一抹慌乱,迅速掩饰了过去,低声道:

    “我大媳妇儿性格老实,待人向来宽厚和善,从不与人结怨。

    更何况兴良还是她的弟弟,怎么可能有什么怨隙呢?”

    “哦??”

    司予看向陈兴良,陈兴良脖子一梗,强硬道:

    “我就是看这个贱.....她不顺眼,总是挑拨我和我兄长的关系!

    你问这个作甚?反正和你无关,捡你的骨就是了!”

    司予眯着眼睛,嘴角微勾,开口道:

    “确实和我无关,不过,这个牙齿还拔不拔了?”

    陈兴良神情一滞。

    他向来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这个牙齿又是实打实从自己嘴里掉下来的。

    不对,不是掉,而是被人生生拔了下来,到现在还痛的厉害。

    万一拔牙又出现这样的情况,那骨头剩下的十几颗牙齿,就够他受了。

    可不拔牙,这祸及家人子孙......

    一边的陈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司予,要不,我来撑伞吧。

    她要是真的还有怨气未消,就冲着我来吧。

    反正我一把老骨头.....”

    陈兴良心中顿时一松,却听到司予的声音响起。

    “哎,陈叔,这事不是说让你来就能让你来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执伞的人必须还是陈兴良。

    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个土法子.....”

    不多时,陈兴良光着膀子跪在坟头前,高举着红伞。

    身后背着长满了短刺的金刚藤条。

    司予每拔一颗牙齿之前,他都弯腰磕个响头,高声认错。

    这一次居然还真没有再掉牙,于是司予也便顺利捡完骨头,将其都放在了草席之上。

    而陈兴良则是立刻脱下了身上背负着的金刚藤条,被短刺挂出了不少皮肉,疼得龇牙咧嘴。

    看着摆在地上的白骨,嘴中的脏话又生生止住,只是瓮声问道:

    “现在没我事了吧?”

    司予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个,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有。”

    陈兴善恶狠狠的瞪了司予一眼,缩到了一边,嘴中暗自嘟囔:

    “真特码邪了门了……”

    司予嘴角微勾,低头数着骨头数量。

    这青天白日的,寻常鬼异可不敢顶着日头出现。

    陈兴良之前牙齿之所以会掉,并不是有鬼异作祟,而是司予暗中使了点小手段。

    捡骨作为常年同死人打交道的阴门行当,捡骨师们自然会几手把式活。

    这一手名唤“转嫁术”的小把式就是司予的师傅传下来的。

    也就对普通人有点效用,吓唬吓唬人还是没什么问题。

    司予对名唤赵秀兰的陈家大儿媳妇有点印象,为人和善温婉,结果却遭此恶事。

    人都死了还被陈兴良这般辱骂,属实不该。

    想着让陈兴良吃点苦头,对这些神鬼之事多少还是抱有一些敬畏之心的好,防止以后不小心惹出大祸事

    仔细数了数骨头数量,一共179块,完完整整,一个不缺,而男的一般都是178块。

    之所以不是寻常人认知中的204块,是因为有些骨头沾连在一起,同属一块骨头。

    随后司予取出酒曲,用手点洒到骨头上。

    直到枯黄的骨头变得微微泛红之后,司予才停下了动作,取出银朱笔与红粉水。

    接下来就是点红与装金,这两步完成,捡骨也便结束了。

    所谓点红,就是以银朱笔蘸红粉水,逐一点捺骨头,俗称“翻新点红”。

    而当司予刚刚将颅骨点红之后,一边的陈兴良突然捂着胸口痛呼倒地。

    双眼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司予手中的颅骨,身子不停地颤抖抽搐。

    口中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司予顿时侧目。

    这回可不是我干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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