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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甜有咸

    郑和仰着头看着宝图道:“北虏鞑靼、瓦剌散处大漠,人不耕织,地无他产,唯有快马骑兵来去如风,是我大明心腹之患,若‘千里镜’果真能视远如近,那就能料敌先机,鞑靼、瓦剌马再快,还能快得过‘千里镜’?又拿什么对抗大明?”

    “对啊,还是三宝考虑得长远”,郭敦兴奋地说道。

    “言之有理,但‘千里镜’这等神物,你认为他真能造得出来?怕是心虚畏死,拖延时间罢了。”塞哈智说道。

    郑和收回手掌,眼光仍然落在宝图上说道:“能不能造出‘千里镜’,一个月后便知分晓,急什么?”

    “好,朕就给他一个月,到那时候,太后的五十九岁寿诞也正好结束了”,宣德一拍软椅扶手,又转头向郭敦道:“那副对联颁布天下之事,暂且放一放。”

    郭敦拱手遵旨,郑和心里却是一紧,他明白了,宣德还指望着“天下大明日月同辉”这副对联流传千古呢,下联“春秋半存江山入秦”虽是绝配,但作为皇帝,又怎么愿意与一个奴仆同联而列呢?

    郑和闻言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话。宣德站起身笑道:“杂事都先放一放,太后五十九岁寿诞,这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郭敦躬身道:“皇上放心,一切都在加紧筹备中。”

    宣德点点头,一甩袍袖说道:“朕乏了,跪安吧。”说罢起身而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日头在东方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果然如昨夜郑和所言“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北京城上空刮起了不小的风。

    郑和府邸在北京德胜门里的大街上,他虽是宦官,却靖难有功,又六下西洋为大明挣下了好大的脸面,所以官至四品,地位仅次于司礼监,这也是他在宣德面前称“臣”,而不称“老奴”的缘故。

    阿垄和蓝娘昨夜被送到郑和府邸,内侍特意向府内言明此二人为“贵客”,老管家很是殷勤,不但立即吩咐下人烧了热水让二人沐浴,更送来了崭新的绸衣让二人更换。

    郑和回府后,又亲自安排二人住进府内一处古色古香的院落。

    清晨,阿垄起身得很早。

    时值初春,小院中一株老桃树三三两两绽放出桃花,屋檐下还有一对春燕正在衔泥筑巢。阿垄昨夜沐浴后,今早换上新衣更显俊朗。

    这处院落不小,两排砖房旁,还有一处假山石,阿垄沿着墙根快跑了七八个来回,伸手摘了一朵桃花在鼻尖嗅了嗅,又吹起了口哨逗弄燕子,好不惬意。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

    “小先生,昨夜睡得可好啊!”郑和推开院门,笑呵呵地说道,身后还跟着三五个随从。

    “托大人的福,睡得很香”,阿垄拱手向郑和见礼,身后一处房门打开,蓝娘也走了出来,向郑和躬身施礼。

    郑和笑道:“怠慢了,怠慢了啊,来来来,小先生,一起吃早饭,咱们边吃边谈。”

    两个手提食盒的小厮,三人快步走到一张石板桌前,老管家拉开食盒摆起了饭食。

    片刻工夫,石板桌上摆下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木瓜粥,还有糖拌莲藕、咸萝卜、酱牛肉等四五个凉菜,凉菜当中还有一个绿油油的荷叶包饭。

    郑和一伸手,笑道:“来,来,来,都是家常小菜,这个荷叶包饭味道不错,小先生多吃些。”

    蓝娘是女人,她看了看桌子,并不好与郑和同桌吃早饭。

    “看我这记性”,郑和一拍脑门,向身后摆了摆手,一个小厮提了一个小号食盒放在桌前。

    郑和笑道:“蓝娘,说起来你我还是老乡呢,我也是云南崐阳人,放心,我会招呼好老乡的,这食盒里与这桌上一般无二,只是分量少了些,不够了再加便是。”

    蓝娘躬身致谢,提了小号食盒进屋去了。

    郑和一撩前襟坐在石墩上,指着翠绿的荷叶包饭笑道:“小先生,我也好几十年没有回崐阳了,不知现在崐阳是什么样了。”

    阿垄笑道:“我在山门里呆的时间比较长,虽是崐阳人,却也不太清楚。”在阿垄的记忆里,多是大山和药材,对崐阳县城确实不太了解。

    郑和笑道:“来来来,小先生,尝尝我府里厨子的拿手饭,这荷叶包饭,是把香米与鱼肉用新鲜荷叶包裹蒸熟,吃的时候,既有鱼米鲜香,还有一股荷叶的草木清香,别有一番风味呦。”

    一个小厮拿了一根纤细的钢针,轻轻划开荷叶,一股热气从叶缝中腾起,诱人的香气弥散开来。

    “多谢郑大人”,阿垄笑着坐在了郑和下手。

    “你们两个,也坐过来一起吃饭”,郑和侧身向身后招呼道。

    一名个瘦高个书生和一名女子并肩走了过来,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书生手拿一个长柄折扇满脸笑意,女子眉目如画满脸英气。

    瘦高书生坐在石墩上拱手向郑和笑道:“多谢大兄,嘻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也确实饿着呢!”

    女子缓缓坐在石墩上,眼睛直盯着阿垄,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赞道:“大兄,好飒爽俊俏的小先生。”

    “小先生,给你介绍两个人”,郑和笑道:“这两个人是兄妹,哥哥叫马闲、妹妹叫马恬,都各有长处,在敝府盘桓的这些日子,他们就给你们母子做个贴身护卫吧。”

    阿垄如何听不出来,这两人的职责,“护卫”只是一方面,恐怕还有一层“看视”的意思。

    阿垄站起身来,向两人行礼,两人也不起身,大剌的受了。

    马恬打量了阿垄一番,对郑和说道:“大兄,这娃娃看起来也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嘛,为何你对他如此看重,还让我们俩来伺候他。”

    阿垄有些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和喝了一口木瓜粥,笑道:“小先生莫怪啊,这两人是我同族,性子直爽了些,他们还不晓得小先生的大才啊!”

    “不露一手,也叫大才?到了茫茫大海上,也不知道识不识东西?”,马闲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漫不经心地说道。

    “识不识东西”这话有谐音,阿垄听出来了,马闲分明是嘲讽自己“是不是东西?”

    这话说得重了,马恬却加劲似的又重复了一句:“对,也不知道识不识东西”。

    郑和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伸长了筷子,夹起几篇糖拌莲藕,似乎还嫌不够甜,又在糖碟里蘸了蘸,大口吃了起来。

    阿垄心道,郑和这老滑头,摆明了是让我自己解决啊。

    “二位原来与郑大人一起下过西洋啊,失敬失敬”,阿垄抱拳道:“无论是在茫茫大海,还是在茫茫群山,想要辨别方向,也不算困难。”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书生一脸的不屑。

    阿垄心下不气反笑,心道不露一手是不行了。他招呼一旁站立的小厮道:“劳烦打一壶井水来。”

    小厮不明就以,老管家赶紧催促一声,那小厮飞跑着去了。

    马恬放下筷子,笑道:“娃娃,井水寒冽,大早上喝什么井水,放心,吹牛归吹牛,我大兄又少不了你的饭吃。”

    片刻工夫,小厮端了一大壶井水来放到石板桌上。

    阿垄吃了一口酱牛肉,又向小厮要过刚才划开荷叶包饭的钢针,微微一笑道:“马叔,有了这根钢针,就能辨别方向。”

    “怎么,它会说话?”马闲呼啦一声打开折扇,扇着风嘿嘿直笑。

    阿垄不说话,将井水在一个空碗中倒得满满的,又拿起钢针在绸衣上顺势摩擦了数下,小心地将钢针顺着碗边推入碗中。

    只见那钢针穿颤巍巍,居然在碗中漂浮起来。

    马闲睁大了眼睛,“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怎么可能?”

    一阵微风吹过,钢针居然在水面上慢慢横移起来,如同一条小船在调整身姿,慢慢地,针尖稳稳指向了南方再也不动。

    马恬探过高瘦的身子,低头看着钢针,又抬头看看阿垄,说道:“这东西真能辨别方向,莫非是妖术?”

    郑和哈哈大笑,站起来说道:“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被小先生惊住了吧!这‘浮针指南术’,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里就有记载曰‘方家以磁石摩针锋,则能指南’,哈哈哈,没见过骆驼说马肿背。”

    “这样啊”,马闲和马恬二人讪讪地坐回桌子。

    郑和似乎特别爱吃糖拌莲藕,一盘菜他自己就吃了一多半,他举着筷子笑道:“小先生,吃菜,吃菜,今儿的几个小菜可还合你的口味?”

    阿垄夹了一筷子咸萝卜,又加了一筷子糖拌藕片放在碗里,笑着回答道:“这小菜啊,有咸有甜,最是开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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