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毒

    “奴婢奉王爷之命来给夫人送礼物,只是夫人好像并不希望看到奴婢。”

    绿若很喜欢看到董氏现在的样子:蔫蔫的,明明不喜欢,却又说不出来。就像一块豆腐掉进灰里,吹也不是,打也不是。

    “怎么会?”董氏讪讪的回应。

    她现在看到这个绿若就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意。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董氏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怵她。

    绿若将手上的锦盒放在桌上。她打开锦盒,董氏伸长了脖子去看。

    里面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一株从未见过的花,茎叶是白色,根部是火红色,长得倒是奇特。

    “这是边关独有的冰焰花,王爷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此物,思来想去,觉得此物跟夫人最般配。”

    绿若指着冰焰花介绍。

    董氏不明白:“如何般配?”

    “冰焰花茎叶属寒性,根部却是热性。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这小小的一株花刚好能够体现这个道理。夫人不知,此花可以入药,茎叶和根部却不能同时入药。若以茎叶入药,刚好可以解开根部的毒性,若以根部入药,刚好可以解茎叶的毒性。茎叶与根部是绝对的克星。”

    董氏心里隐隐不安,却还是坐直了身体,保持自己一贯端庄贤淑的形象。

    绿若顿了顿,突然把声音放低:

    “对了,此物是王爷从魏究艋那里得到的。”

    魏究艋?又是魏究艋!

    董氏心里一惊,很快就觉得直冒虚汗。

    她盯着绿若看,可是年轻的侍女没有任何反常。

    倒是董氏,绿若越是欲言又止,董氏越是心慌意乱。

    “王爷审问过魏究艋,问他给别人研制毒药害人性命会收取多少银两。魏究艋自己交代,他从来不要银两,只是让人听他的话做一些事情。比如用他给的梳子梳头发,把他给的篦子戴在头上,或是点燃他给的香料。”

    董氏开始惴惴不安,她想起十多年前的一幕。

    “王爷问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您猜魏究艋怎么说?”

    董氏额头已经出汗,她算是被绿若吊足了胃口。可是绿若实在是享受现在看她心惊胆战的过程,拼命的拐弯抹角。

    “原来啊,魏究艋是在拿这些人试毒!”

    董氏的瞳孔突然缩紧,试毒?试毒!

    她回想起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魏究艋的场景。

    狭小阴暗的房间里,魏究艋戴着异常瘆人的面具,嘻嘻笑着问她:

    “你确定要从我这里取没有解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毒药吗?”

    董氏那时候还有些胆怯,但是想起相爷独宠那个贱人的情景,董氏狠下心来,她要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是,无论出多少银子,我都要拿走毒药。”

    魏究艋仰头大笑,笑得声音很刺耳:

    “鬼面毒宗出毒药,从来不要银子,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规矩,替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把毒药给你,而且保证没有解药!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清楚了吗?为了拿到毒药,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董氏想都不想就回答:“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这毒药!”

    然后,魏究艋给了她十五个小药包,要她把药包浸在水里,每日用药包泡的水洗脚,持续半个月。最后一天她就可以拿到毒药。

    董氏一心求毒药,没有任何顾忌,按照他说的做了。半个月后,她如愿以偿得到了毒药。

    所以,那些药包,就是毒药吗?

    董氏又回想起这十几年来,她每每风寒都会导致高热,就连普通的咳嗽都要养上几个月才能有所缓解。

    可是董氏的身体并不差。有不少大夫都说董氏身体特异,怕是有些潜藏的问题,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所以,潜藏的问题就是体内含毒吗?

    “魏究艋每每研制出新毒,都要找人试毒。但是他从不会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只是问对方是不是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一旦求毒的人给出肯定的答复,魏究艋就会把毒用在那人身上。他的毒有一定的发作期,可能是当场毒发,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或许更久,而且一般的大夫还发现不了。”

    绿若不紧不慢的说。

    董氏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微微发抖。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绿若的目的已经达到。

    “夫人觉得,那魏究艋是不是个魔鬼?他帮别人用毒杀人于无形,了了别人的心愿,却又不知不觉的要了别人的命。”

    董氏正襟危坐,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试毒”、“发作期”这些字眼。

    等到绿若走后,董氏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请大夫,请大夫来!”她慌忙的唤点翠。

    顾明宸回到王府,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她不在府里吗?

    “她去哪了?”

    顾明宸悄声询问管家,管家知道王爷口中的“她”是谁:

    “回王爷,绿若姑娘在厨房准备您的晚膳。她说王爷在边关受伤,膳食需要特别注意。”

    一股暖意划过心间,顾明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不经意的看向厨房的方向,第一次对晚膳有了很大的期待。

    聂昭蕴听说今日顾明宸的晚膳是绿若亲自准备的,又听说顾明宸今日胃口大开,心里的怒火难以遏制。

    正在生闷气,俏梅突然跑过来耳语一番,聂昭蕴急忙从后门出王府,来到王府不远处的一处拐角。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为何这么着急见我?”

    董氏穿着黑色的大斗篷,在风中站了一会儿,几缕发丝散落下来。

    董氏把今天绿若来相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聂昭蕴。

    她隐瞒了自己试毒的事情。董氏害人时心狠手辣,可是对待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付出全部的感情和精力。

    她不想聂昭蕴为她担心。

    母女两人分析一番,都觉得绿若极有可能就是聂云葳。

    聂昭蕴遍读各种书,容貌可以作假,声音也可以伪装。

    否则一个从边关来的侍女,为何总是无缘无故的提起十多年前的旧事?而且王爷抓住魏究艋,怎么看都太巧合了。

    你都走了,我也准备放你一马,为什么还要回来?

    聂云葳,你若是没了性命,一定是你自找的!

    聂昭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能确定她的身份,又能让她再也没法暗中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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